过去的冬天,雪落得很轻、很匀、很自由
吃过早饭,雪又下起来了。没有风,雪落得很轻、很匀、很自由,在地上也不消融,虚虚地积起来,什么都掩盖了。天和地之间,已经没有了空间。
只有村口的井,没有被埋住,远远看见往上喷着蒸气。小媳妇们都喜欢来井边洗萝卜,手泡在水里,不忍提出来。
这家老婆婆,穿得臃臃肿肿,手上也戴上了蹄形手套,在炕上摇纺车。猫不再去恋爱了,蜷在身边,头尾相接,赶也赶不走。孩子们却醒得早,扒在玻璃窗上往外看。玻璃上一层水汽,擦开一块,看见院里的电线,差不多指头粗了:
“奶奶,电线肿了。”
“那是落了雪。”奶奶说。
“那你在纺雪吗,线穗子也肿了。”
他们就跑到屋外去,张着嘴,让雪花落进去,但那雪还未到嘴里,就总是化了。他们不怕冷,尤其是孩子,互相抓着雪,丢在脖子里,大呼大叫。
麦苗在厚厚的雪下,叶子没有长大,也没有死去,根须随着地气往下掘进。几个老态龙钟的农民站在地边,用手抓住雪,捏个团子,说:“好雪,好雪,冬不冷,夏不热,五谷就不结了。”他们笑着,叫嚷着回去煨烧酒喝了。
雪还在下着,好大的雪。
一个人在雪地里默默地走着,观赏着冬景。前脚踏出一个脚印,后脚离起,脚印又被雪抹去。前无去者,后无来人,他觉得有些超尘,想起一首诗,又道不出来。
节选自贾平凹《冬景》
到了冬日,才实实在在触摸到岁月
每每到了冬日,才能实实在在触摸到岁月。年是冬日中间的分界。有了这分界,便在年前感到岁月一天天变短,直到残剩无多!过了年忽然又有大把的日子,成了时光的富翁,一下子真的大有可为了。
岁月是用时光来计算的。那么时光又在哪里?在钟表上、日历上,还是行走在窗前的阳光里?
窗子是房屋最迷人的镜框。节候变换着镜框里的风景。冬意最浓的那些天,屋里的热气和窗外的阳光一起努力,将冻结在玻璃上的冰雪融化;它总是先从中间化开,向四边蔓延。透过这美妙的冰洞,我发现原来严冬的世界才是最明亮的。那一如人的青春的盛夏,总有荫影遮翳,葱茏却幽暗。小树林又何曾有这般光明?我忽然对老人这个概念生了敬意。只有阅尽人生,脱净了生命年华的叶子,才会有眼前这小树林一般明彻。只有这彻底的通彻,才能有此无边的安宁。安宁不是安寐,而是一种博大而丰实的自享。世中唯有创造者所拥有的自享才是人生真正的幸福。
节选自冯骥才《冬日絮语》
严寒而漫长的雪夜
万物深眠,安谧无声
傲雪凌霜
天地间茫茫一片
却升华了无数诗人的闲情逸致
诗词中的雪
哪一场温润了你的岁月?
雪中严冬,最是银装素裹
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
(节选)岑参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译文:北风席卷大地把白草吹折,胡地刚过八月就纷扬落雪。忽然间宛如一夜春风吹来,好像是千树万树梨花盛开。
雪中静夜,最是万籁无声
夜 雪
白居易
已讶衾枕冷,复见窗户明。
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译文:夜卧枕被如冰,不由让我很惊讶,又看见窗户被白雪泛出的光照亮。夜深的时候就知道雪下得很大,是因为不时地能听到雪把竹枝压折的声音。
雪中寒梅,最是冬日良伴
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
李清照
雪里已知春信至,
寒梅点缀琼枝腻。
香脸半开娇旖旎,
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
故教明月玲珑地。
共赏金尊沈绿蚁,
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译文:白雪皑皑,满眼银色世界。就在这银色的世界里,一树寒梅点缀其间。那覆雪悬冰的梅枝,晶莹剔透,别在枝头的梅花,丰润姣洁。这傲雪而放的梅花,传递给人们春天就要到来的消息。梅花含苞初绽,娇美可怜,芳气袭人,就像庭院里刚刚出浴,换了新妆的美人。
大自然可能也有偏爱,怜爱这娇艳的梅花,作为陪衬,才让月光这样皎洁清澈,洒满大地。让我们举杯开怀畅饮吧,值此花好月圆,品酒赏梅,一醉方休。要知道,群花竞艳,都比不过这梅花呀。
雪中行路,最是艰难险阻
行路难·其一
(节选)李白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译文:胸中郁闷啊,我放下酒杯和筷子吃不下东西;拔剑环顾四周,心里委实茫然。想渡黄河,冰雪堵塞了这条大川;要登太行山,莽莽的风雪早已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