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菜馆正式停业,很多老客前来说情,已经吃惯了你家的味道,怎么说不开就不开了呢?
传文也很为难,不是不想开,真的是开不下去了。
刘掌柜进门就讽刺,什么开不下去,就是要做缩头乌龟。
朱开山接着他的话,乌龟就乌龟吧,离开这条街,也不受这窝囊气。
刘掌柜加重了语气,你以前是怎样的英雄气概,现在怎么成了窝囊废了。
朱开山心里也有气,窝囊就窝囊吧,认了。
闯关东就是个闯,这里不行,就去别的地方,哪里能活就去哪里。
刘掌柜却不同意,闯关东靠的是那股闯劲儿,如果这闯劲儿没了,到哪都好不了。
也许刘掌柜说得对,但一大家子人要活命,朱开山不能拿一家人的性命做赌注。
刘掌柜彻底失望了,要走的始终要走,但他坚信,山东人肯定会有出头之日。
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冤家路窄,刚到门口,就碰到了潘五爷,几个人看到潘五爷,就像看到了瘟神,全都离开了菜馆。
潘五爷假惺惺地来给朱开山道别,他让朱开山上盘酱牛肉,再上壶酒,权当给他践行。
潘五爷不无挑衅地说,他八岁跟着老爹闯关东,那时候最想吃的就是酱牛肉,特别是山东菜馆这种筋头巴脑的酱牛肉,有嚼劲,有滋味,直到把这筋头巴脑的滋味都咂摸净了,那叫一个舒坦。
朱开山听在耳里,气上心头,他也要跟潘五爷学,以后专挑这筋头巴脑的酱牛肉吃,牙不行,就拿牙床子嚼,牙床子硌坏了,就连牙床子一块儿咽下去。
潘五爷听出朱开山的气势,狠狠地竖起大拇指,有种。
朱开山回到堂屋,让传文娘不要再收拾,他们不走了。
他不由分说,让传文把其他人都叫来,他有话要说。
人到齐了,朱开山说了自己的想法,老潘家欺人太甚,不光骑在咱家人脖子上拉屎,拉完了,还要让咱说他拉的粑粑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从今天开始,谁也不准提一个走字,我要跟他老潘家较着劲地斗,斗他个飞沙走石,斗他个翻江倒海,老朱家永远在这条街上安营扎寨,早就是那铁板上的钉子,谁也别想把咱拔了。
朱开山的血性感染了每一个人,他们都憋着一口气,现在,终于不用再看着别人脸色过日子了。
山东菜馆重新营业,老客们都喜出望外,他们也都看到了山东人的希望。
朱开山跟刘掌柜喝酒,他想通了,天下哪有那么多顺气的地方,不如就在这挺着。
刘掌柜感同身受,他都被老潘家欺负成什么样了,但就在这挺着,看着他老潘家是怎么垮的。
朱开山让小二上盘酱牛肉,刘掌柜却说他牙不好。
朱开山告诉他,牙不好也要尝尝滋味,筋头巴脑的酱牛肉,有嚼头。
听说朱开山不走了,潘五爷心气又不顺了,他知道,朱开山这次是要跟他叫板了,他咬牙切齿,不走也好,他还能吃到那筋头巴脑的酱牛肉。
传武晚上回到家,给爹带了两瓶酒。
娘高兴地去告诉秀儿,让她铺好被褥,换上肚兜。
娘回来,看到爷俩正在喝酒,直接叫停,让传武赶紧回屋,又把朱开山数落了一顿。
传武回到屋,秀儿说她不舒服,传武关心她,是不是吃坏了东西。
秀儿解开扣子,露出了肚兜。传武不敢直视,他不想让秀儿伤心,但那一年他跟鲜儿在水场子走散以后,对女人的心就死了。
秀儿伤心极了,她多年的隐忍也终于爆发了,鲜儿是女人,她也是女人,她到底哪里不如她。
秀儿第一次冲传武发脾气,她想忍,但自己苦等了那么多年的人,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她受不了。
传武本想在家呆两天,可是这下,他没了耐心,穿上外套就走。
尽管秀儿苦苦哀求,传武却是头也不回,只留下秀儿哭得撕心裂肺。
传武出门就看到了鲜儿,她在等他,想找他帮忙。
鲜儿下山时摔到了腰,已经走不了路。
回到传武的住处,他细心地帮鲜儿按了按腰。
鲜儿说了震三江的事,传武让他先在这休息,这两天他会去了解情况。
刘根儿跟赵班长和二铁三人,效仿桃园三结义,在一个桥洞下结拜成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传武到班里叫出刘根儿,从今天开始,刘根儿做他的勤务兵,这两天去他家里,帮他照顾他的姐姐。
鲜儿见刘根儿挺实在的,就跟他聊起传武,刘根儿知道传武家有媳妇儿,但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直以来也没个孩子,就是因为传武心里有个要好的姐姐。
鲜儿自然知道是她,但那么多年过去,她跟传武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了,过去的也只能让它过去了。
刘根儿当了勤务兵,两个哥哥都为他高兴。刘根儿拿出自己攒的钱,交给二铁,他知道二铁他爹看病需要钱,他自己也没有用钱的地方。
二铁不会表达,但他心里记着刘根儿的好。
晚上,鲜儿劝传武,以后跟秀儿好好过日子,别再想以前的事了,人要信命。
可传武不信命,命是他自己的,他只信自己。
松花江的冬天,冰封万里,但对渔民来说,冬天正是捕鱼的好季节。
传文过来买鱼,过完了称,他让鱼把头给他装车,他们先去吃口饭。
来到江边,自然要吃江里的鱼,传文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他问老板这鱼怎么做的,老板只说,油盐酱醋,葱姜大料,千咕嘟豆腐万咕嘟鱼,就那么咕嘟呗。
传文知道老板有意隐瞒,也不急着追问。
他让伙计吃完饭先回去,自己要琢磨琢磨这个鱼。
传文见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了,就拉着老板一起喝酒,老板也是好酒的人,禁不住劝,两人就坐在一起喝上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两人都喝多了,这老板又是个爱显摆的人,管不住嘴,就把秘方说给了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