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宫旧称紫禁城,是明、清两代的皇宫,现为故宫博物院,专事保管故宫里的历史文物、档案文献、宫殿建筑以及古代艺术珍品,并整理研究、陈列展出。故宫博物院的创建,始于部分设馆的1914年的古物陈列所,1925年仓促开院,至1928年完善体制成为国家博物院,其间正值民国乱世,迭经坎坷,堪称艰难。
辛亥革命胜利,中华民国建立,1912年2月12日,清王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溥仪宣布退位。按照与南京临时政府达成的“清室优待条件”,退位后的清帝仍暂居故宫,尊号不变,宫廷皇族机构和官员照常存在,民国政府待以外国君主之礼,供给岁费400万两银子。
由于溥仪将故宫国宝视为“朕之所有”,肆意侵吞,或将珍贵古物拍卖,或向银行作抵押贷款,或赏赐臣下为名将国宝转移宫外,引起社会各界愤懑,纷纷吁请政府严加制约。蔡元培等学者倡言学习西方列强注重实物的博物馆教育法,陈列展出故宫的文物。只是民国初年逢乱世,政局不稳,一拖就是10年。
1924年10月23日,冯玉祥将军发动北京政变。将溥仪驱逐出宫,关于故宫藏物的处理,规定:清室私产归清室完全享有,一切公产则归国民政府所有。
1924年11月20日,被称为“故宫博物院之第一步”的“清室善后委员会”宣告成立,委员10人,均属教育、文化、军政界名流,以北京大学教授李石曾为委员长。摄政府还指定绍英、载润、耆龄、宝熙、罗振玉5人为清室代表。
清室善后委员会的任务是:会同军警长官与清室代表,办理查封接收故宫古物;审查区别公私物件,并编号公布;保管宫殿古物;其长期事业如图书馆、博物馆等,当于清理期内另组筹备机关。
也在11月20日,清室善后委员会举行第一次会议,通过了《点查清宫物件规则草案》,就点查与监察人员的组合、点查登记编号造册等手续,作了详尽规定,又规定及时发布点查报告,公开一切,以正视听。
点查工程浩大又非常之繁杂,因点查的是国宝,为各界各式人等密切关注,更为别有用心的人处心积虑寻隙造谣污蔑,故而严格按公布周知的《点查清宫物件规则》18条进行。18条对点查人员的组成、分工,点查原则、点查方法、纪律都有详细的规定。如点查分组,每组为执行、监视二部分人员;监视人员为京师警察总监、京师高等检察厅长、北京教育会长,及聘请员等或其代表;登录时,每种物品上均须黏贴委员会特制之标签,凡贵重物品还须详志其特异处,于必要时,或用摄影术,以防抵换;室内工作时,不许单独游憩,不得先进或后退;监视人员于工作时须分立于执行人员之间,不得自由往来于事务地之外;进屋点查出屋时,每次必须加以封锁。由本组会同军警签字,点查未完之箱柜,亦照此办理……
1925年9月,成立故宫博物院管理事务的理事会,决定故宫博物院成立开院的时间,定在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10月10日,那一天是推翻清王朝的辛亥革命纪念日。李石曾手书的“故宫博物院”匾额高悬在神武门上方。
1925年10月10日午后,北京各式人等纷纷拥来乾清门内,除观看开院大典外,更欲一睹数千年来壁垒森严之皇家禁地,及神秘藏宝。
南京国民政府建立后,国民革命军第二次北伐,于1928年6月中抵定北平,接收了故宫博物院,由易培基出任院长。6月27日,国府委员经亨颐向政府递交了《废除故宫博物院,分别拍卖或移置故宫一切物品》提案,列举理由如下:
一、故宫博物院名称不妥,“故宫”二字,很有怀念的意思,不免有禾黍离离之大感,与其称为故宫,不如称为废宫。其次故宫称为博物院,更大不妥,简直不通,五字连缀起来,可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机关,所以不如根本废除为是。
二、这种博物院陈列各种模型,研究宫内应如何设备,皇帝所用的物事,岂不是预备哪个将来要做皇帝,预先设立大典等处吗?
三、故宫里的几件珍贵品,不过古董一小部分,照现在的组织有什么图书文献,决不是一般博物馆所有的事,这种组织万万不像,博物馆的组织既不博,又不合用。
四、皇宫不过是天字第一号逆产就是了,逆产应当拍卖。
五、故宫博物院难免有黑幕,将来一定有古董欲的人混到里边去,不到一二十年,珍品尽成赝品,“保管”二字竟为“保完”。
如此荒唐提案,竟然在政府的一个会议上通过了。
为保全故宫博物院,同盟会元老、国民政府司法院副院长、古物保管委员会主席张继拍案而起,呈文具有“指导监督国民政府重大国务之施行”的中央政治会议,批驳了经亨颐的提案,要求予以否决。
张继从5个方面加以驳斥:
1.经说,“故宫而称为博物院,简直不通,有怀念的意思”。“故宫”二字,不过表示以前彼处曾为“宫”而已,有何怀念之足言?至于故宫博物院联络成文,不过表示博物院所设之地点,与“上海特别市政府”七字联络成文相同,此种用法,触目皆是,从无异议,何对于故宫博物院独有问题耶?
2.经说,“故宫博物院……岂不是预备哪个将来要做皇帝,预先设立大典筹备处么”。是说诚荒唐之尤者,研究以前的历史,是完全学术之供应,而非为实行彼时之现象。现在世界学者,争研究近代野人之生活,及发掘荒古时代原始人之器物,若以经委员所说例之,是近代学者欲弃其进化之生活,而履行古人之茹毛饮血穴居野外乎?
3.经说,“图书、文献,决不是一般博物院所有的事”。殊不知伦敦之英国博物院,就包有图书文献两部分,相类之博物院,亦欧美所习见者,从未闻世界学者有所批评者也。
4.经说,“逆产应当拍卖”。故宫已收归国有,已成国产,更何逆产之足言?故宫建筑之宏大,藏品之雄富,世界有数之博物院也。保护故宫,系为世界文化史上尽力,无所谓为清室逆产尽力也。今设院展览,公开于民众,亦至公也,与拍卖之后仅供私人玩弄者孰公孰私,不待辩而即知矣!
5.经说,“不到一二十年,珍品尽成赝品”。清室遗老恨溥仪之被逐,造作谣言别有政治用心。经委员身为国民政府委员,竟然拾清室遗老之牙慧,以资废毁故宫博物院之理由,令人惊异而又费解。
张继的呈文观点明确,立论有力,又因他的资历、地位与声望,引起了中央政治会议的重视,最终通过了张继的呈文,否决了经亨颐的提案,指令国民政府遵照执行。
一场风波过去,故宫博物院化险为夷,10月5日,《故宫博物院组织法》颁布,明文规定“中华民国故宫博物院直隶于国民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