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中的大部头,《悲惨世界》必然会占据一隅之地。正如雨果在作者序中所言,
“只要本世纪的三大问题——男人因贫穷而沉沦,女人因饥俄而堕落,儿童因黑暗而愚蒙一一得不到解决;只要在有些地区,社会窒息的现象依然存在,换句话说,从更广义的角度看,只要地球上还存在着愚昧和贫困,像本书这一类作品就不会是无益的。”
此书虽然以让·冉让(也是大家熟知的冉·阿让,译者潘丽珍将其翻译为让·冉让,并在译者序中详细说明了这样翻译的缘由)——一个因饥饿偷盗一块面包而入狱,期间四次越狱,服刑了十九年的苦役犯——的故事为主,深入剖析让冉让在苦难之下内心的蜕变,但实际上却一直着笔于在序中提到的这三个问题,并经由诸多书中人物之口论述出来。其次,书中对于社会现实的反映真切入微,也印证了雨果思想的转变历程。书中不同人物的革命思想,有雨果认可的一部分,也有雨果反对的一部分,但恰恰如此,深刻反映出雨果对于当时法国革命的深刻思考,以及给底层人民带来的诸多影响。
《悲惨世界》虽然大笔墨着笔于底层人民的苦难,但绝不止于此,雨果还描写了资产阶级、保王派等上层阶级,描写政治,也描写经济,于是,《悲惨世界》成为了1795年-1835年期间法国社会的缩影。
对于让·冉让的故事,我想大家已经都很熟悉了。
一八一五年十月的一天,他被刑满释放了,他来到了米里埃主教所在的教区。因为拿着黄色通行证而被城里旅店拒绝的让·冉让,饥寒交迫,无处栖身,最终在一位老太太的提醒之下,敲开了米里埃主教的家门,并受到了热情招待,但就在夜晚,他偷了主教的银餐具及银烛台,并被捕,但主教没有揭发他,只承认这是送给让·冉让的礼物,希望他从今以后做一个诚实的人,做一个良善的人。
米里埃主教的这些举动,将让·冉让从仇恨社会的一方拉入了光明的一方,从此,他把这当做了一个约定,并在余后的人生中践行。
于是,有了欣欣向荣的海边小镇,有了人人爱戴的马兰德老伯,有了放弃这一切,为尚马蒂厄老头脱罪的让·冉让,也有了履行与芳菲娜的约定而抚养的孩子珂赛特。于是,他在街垒之中,不愿意伤害别人姓名,哪怕双方正在对决,他放走了一直追捕他的警探雅韦尔,而不是趁机报复,他救了那个让他仇恨的抢走了珂赛特的马里尤斯。于是,他在幸福就在身边时,再度选择了良心,向马里尤斯坦白了在逃苦役犯的身份。
寥寥几字又怎么写尽让·冉让的一生呢?我只能将这种激荡的心情深埋心底,但有时总会有那么一丝像涌出的泉水一般涌出我的心底。
雨果非常擅长讲故事,我不由想起这两个相同的情节:
让·冉让进入主教家里的第一句话就坦白了自己苦役犯的身份,让·冉让在最幸福的时候,选择了向马里尤斯坦白自己在逃苦役犯的身份。尽管情节相同,但让·冉让坦白的心境不同,也遭遇了不同的结局。
在主教家里时,他破罐子破摔,这是被多次拒绝之后恼怒的坦白,但也衬托出了主教的慈悲与善良,这或许为后面让·冉让心底埋下向善的种子整理好了土壤。
而对马里尤斯的坦白,出于自己的良心,是害怕连累到珂赛特,是犹豫纠结之后下定坦白的决心。
理想中的马里尤斯应该是一个光风霁月的人,但实际上的马里尤斯,似乎透露着一种虚伪,一种深掩于行为之下的自私。
在面对让·冉让的坦白时,马里尤斯的反应更让人愤愤不平,也许有着马里尤斯不知让冉让是他的救命恩人,但作为妻子的父亲,难道不能得到相应的尊重与爱戴吗?为何仅仅因为在逃苦役犯的身份就生成一种厌恶之情?这种忘恩负义怎可因为后面知道让·冉让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后就被心底的内疚所抵消呢?
况且最让人失望的是珂赛特,她对此一无所知,却遵循马里尤斯明里暗里的指示而疏远一起朝夕相处,生活了八九年,把全部的心都掏给了她的父亲,何其悲哀!她内心的天平已失衡,她偏向了她更为深爱的丈夫。
马里尤斯与主教截然不同的态度,恰好也是普通人与善人之间的区别吧。
我从未因为让·冉让遭遇的苦难而流过泪,我知道他每次都能站起来,坚定扛过这些苦难,但我却为他对珂赛特的拳拳爱意得不到回应而哭泣,因为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支柱之一,在主教死后,再失去珂赛特,他真的会死。我似乎遇见了他的结局,他也确实因此虚弱到死去。或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幸福的吧,他又看见了他心爱的小珂赛特,那个八岁开始和他生活在一起的珂赛特。
读完《悲惨世界》,让·冉让仿佛在我们面前活着走完了他的一生,但《悲惨世界》不仅仅只有让·冉让,雨果还塑造了诸多有血有肉、栩栩如生的人物,比如善人米里埃主教,他笃信宗教,也悲悯世人;比如美丽善良却又悲惨的芳菲娜;比如警探雅韦尔、珂赛特、马里尤斯、吉诺曼先生、马伯夫先生、福施勒旺老爹、一群革命者等等。这是一部围绕着让·冉让后半生而展开的故事,也是法国(巴黎)半世纪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