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24日,重庆西南医院康复楼,清晨,杜富国洗漱完毕后独自穿衣服。
失去双手,他正慢慢熟练新的洗漱方式,用仅剩一截的右胳膊夹住牙刷,把牙膏从挤压盒里挤出,牙膏总是沾不到牙刷上,他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洗脸、擦脸、刮胡子,如今他都能用残臂熟练完成。
失去双眼和双手一年后,如今杜富国已经能一个人完成日常洗漱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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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按照军人标准整理内务
比起当兵时,杜富国的速度慢了太多,但他坚持用军人标准要求自己。
洗漱后他要叠军被,先是绕着被子走一圈,用半截小臂把被子抚平,然后打出褶,小心翼翼,五分钟过去,“豆腐块”成型。再花十分钟时间,把被子移到床头,拉平床单。床铺整整齐齐。
熟悉的动作总让杜富国想起部队的日子。
负伤前,他是南部战区云南扫雷大队扫雷四队的士兵,参加的是中越边境第三次大面积扫雷作战任务。和他一起的,几乎全都是90后士兵。
2019年10月24日,重庆西南医院康复楼,清晨,杜富国洗漱完毕后,依旧按照军人标准整理内务。
出事时,他们的扫雷场在云南文山州麻栗坡县猛硐瑶族乡,位于我国的西南边塞,和越南仅一山之隔。
历史上浩大的战争被这些边陲小镇继承,雨季,山上的地雷冲下来,掉进地里、田里,牛、羊等家畜踩上就炸死了,人也死伤的多,有的村子“87个人,78条腿”,老百姓们饱受其害。
雷区被称为“死亡地带”,立着带有骷髅的标志物。在那里,杜富国被叫做“雷神”、“雷场小马达”,战友们都说,他是带工具最全的人,缺什么就喊他拿。
从2015年6月份进入扫雷大队,直至去年10月负伤,三年扫雷生涯中,杜富国进出雷场1000余次,累计排除爆炸物2400余枚。
三年时间,去的时候还是荒草丛生的雷区,走的时候已经长满了庄稼。风一吹,在山间飒飒作响。 可惜,即便还能再去老山,杜富国都很难听到这声音。
爆炸导致他的耳膜穿孔,听力严重受损,如果在吃东西,那外界对他就是一片静默,只能听到咀嚼的声音。
早上7时30分,杜富国准时吃早饭。右胳膊绑上一段树脂做的假臂,前端是一个勺子形状,他已经学会自己吃东西。吃饭的时候,他嚼得很快,吃完一些就停下来,竖着耳朵,听听饭桌上战友们在说什么,不时问一句“你们吃饱了吗?”调整自己吃饭的速度。
天完全亮透了,重庆满城雾气蒙蒙,打湿一地桂花,淡淡香气从窗户飘进来。护士量完血压,杜富国笑呵呵打招呼,“你今天来的早呀。”护士问“擦眼睛了吗?”他在床边坐得端端正正,“就等你了,你给我擦吧”,两只衣袖被他左右甩来甩去,像个撒娇的小朋友。
2019年10月24日,重庆西南医院康复楼,杜富国使用的义肢、辅助具及其用辅助具写的字。从左至右:美容义肢、第一代吃饭辅助具、第二代吃饭辅助具、第三代吃饭辅助具、写字辅助具和盲杖辅助具。
因为眼球摘除,杜富国的眼睛会出现很多分泌物,即便戴上义眼片能缓解,也需要每隔两三个小时用棉签擦拭。
擦完眼睛,杜富国准备再戴眼镜,不小心掉到地上,他蹲下来慢慢摸索,找到后一次没捡起来,接着捡,还大声给自己鼓劲“一次不行,再来一次”,说完自己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