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年前的今天,巴黎人民通过武装起义,建立了一个类似于小共和国的组织,也就是巴黎公社。
公社是什么?最早这个词来自于欧洲中世纪。当时城市居民为了反抗领主的压迫,成立自卫军,这种组织便被称为公社。
而巴黎公社对于中国而言,也曾产生过极大的影响。在1926年的3月18日,中国人民对巴黎公社开始了第一次隆重纪念活动,群情激昂、盛况空前。当年的纪念活动究竟是怎样的情形?我们从《国际歌:巴黎公社与中国革命》一书中节选了一段作为回顾。
如何让大众接受中国共产党对巴黎公社的认知,将政党精英的理念化为实际的物质力量,进而激发大众参与革命,不仅需要客观的理性说服,也需要主观的情感渲染。中国共产党在三大之前处于秘密状态,组织工作和宣传工作受到很大局限,对包括巴黎公社在内的无产阶级革命典范的传播,在时空上都受到很大限制。大革命时期,这一情况发生了悄然变化。
第一次国共合作和国民革命联合战线的建立不仅使中国共产党从幕后走向台前,而且获得了更加广阔的活动空间和政治话语权。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和组织下,各地工运、农运、学运、妇运等革命群众运动逐渐复兴并呈现出方兴未艾之势。1924年冬由国共两党推动的国民会议运动与1925年夏兴起的废除不平等条约运动,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革命风暴即将来临。1925年爆发了震惊中外的五卅运动和省港大罢工运动,对中华民族的觉醒和国民革命运动的发展起到了 巨大的推动作用。社会各阶级的政治态度在这场革命风暴中一览无余,军阀势力是帝国主义的帮凶,民族资产阶级具有两重性,反帝爱国运动的斗争实践证明:无产阶级才是反帝斗争的中坚力量。
革命形势的变化使得国民革命联合阵线内部争夺领导权的矛盾日益显露。早在1925年初,中共四大对国共合作后的革命新局面和国共两党及其所代表的阶级力量进行了重新估计,第一次明确提出了争取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权和加强工农联盟的问题。五卅运动和大革命高潮的兴起,促使共产党人更加迫切而深入地思考和探索中国革命的性质和前途问题,在国民革命中争夺领导权日益提上议事日程。
与此同时,在国民革命浪潮的席卷下,党员队伍和党组织不断发展壮大,党领导下的工农组织也得以蓬勃发展,这就为中国共产党在国民革命中进一步彰显其独立的政治理念打下了坚实的组织基础和社会基础。革命形势高涨之际,中国共产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利用各种纪念活动在更大范围内公开宣扬巴黎公社的无产阶级革命精神,为国民革命和北伐战争注入了赤色的共产主义革命元素。
1926 年,在共产党人的力推下,社会各界开始大规模纪念巴黎公社。当时的广州,人口已达80万左右,是全国第五大都市,各界革命力量都汇集于此,实际上已成为当时全国革命的中心,在革命者的心目中,广州是革命圣地和希望之都。有了广阔的政治舞台和革命情绪日渐高涨的民众,在这千载难逢的特定时空,1926年3月18日,共产党人联合国民党左派发动社会各界在两年前由孙中山亲自创办的广东大学隆重纪念巴黎公社55周年。
这场中国人民对巴黎公社的第一次隆重纪念活动,群情激昂、盛况空前,具体情形和特点有必要详述如下。
❶
社会各界通力配合,精心筹备
这次纪念活动由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广州学生联合会、中华全国总工会、广东省农民协会、省港罢工委员会、青年军人联合会、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广州工人代表会、香港学生联合会、广东妇女解放协会等团体共同发起。发起单位在3月13日致各团体的函中,对召开这次纪念大会的缘由和意义作了阐述:
本月十八日为巴黎公社纪念,巴黎公社是五十五年前三月十八日法国劳动群众争取自由解放,推翻了统治阶级,建立平民政府之第一日的纪念日,这个绝大的革命运动,不但法国革命史上占有最大的光荣,就是世界革命亦得了很多的教训。俄国十月之成功,就是由这个教训所得来的。中国国民革命是世界革命之一部分,对此世界革命之巴黎公社纪念日,应有广大的纪念大会,以广宣传,本会等为促进农工群众参加国民革命起见,特定于是日在广东大学举行纪念大会。
3月14日,纪念活动筹备会召开,筹备会议到会的有国民党中央党部、中华全国总工会、省港罢工委员会和广州学生联合会等各界团体20多个,会议对各团体做了分工,公推国民党中央党部为总务部主任、中华全国总工会为宣传部主任、罢工委员会为纠察部主任,等等。筹备会议将纪念大会地点定在广东大学,各团体还即席捐出毫洋四百元作为纪念大会经费。
在大会召开前,筹备会还在各大报刊以及致社会各界团体的函中发布了纪念活动的宣传大纲和宣传口号。
❷
纪念大会主题鲜明,活动丰富
在3月15日的《工人之路特号》上,刊发了广东各界纪念巴黎公社筹备会致各团体函的全文,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召开纪念会的现实意义:“现在国内军阀正是尽量摧残人民断送国权的时候,我们应更加热烈的纪念和宣传,以唤起一般劳苦的群众起来,参加国民革命,打倒卖国残民的军阀政府,建立真正统一的国民政府。因此本会特联合工农兵商学各界于是日午十二时在文明路广东大学召开纪念大会。”筹备会还鲜明地提出了纪念大会的十二条标语口号,兹列举如下:(1)巴黎公社是第一个工人政府。(2)俄国革命是巴黎公社的继续。(3)巴黎公社是苏维埃政府的模型。(4)工人阶级有执政的能力。(5)无产阶级真能担负改造社会的责任。(6)无产阶级是民族解放运动中的主力军。(7)革命一定要有一个统一的政党来指挥。(8)革命政府必须严厉地镇压反革命派。(9)民族解放运动必须是无产阶级参加乃能成功。(10)中国工人阶级起来参加国民革命。(11)中华民族解放万岁。(12)世界革命成功万岁。这十二条标语重点阐明和宣扬了以下几点政治理念:一是巴黎公社的性质(工人政府);二是俄国十月革命与巴黎公社的关系(继承发展);三是苏维埃政权的性质(巴黎公社式的政权);四是无产阶级在民族解放运动中的地位(主力军);五是国民革命的领导力量(统一的政党)。如此,纪念活动的由来、目的、意义等内容简明扼要而备受瞩目。
为纪念巴黎公社成立一百周年而发行的纪念邮票
3月16日,广东各界纪念巴黎公社宣传大纲在《工人之路特号》上以头版头条特载的形式公布。这个宣传大纲一共有五条,每条内容都在宣传巴黎公社的历史经验时联系当时中国革命的具体斗争形势和任务。3月18 日的《工人之路特号》上刊发了《怎么纪念巴黎公社》一文,该文指出:“世界革命的大本营——苏维埃俄罗斯就是承续巴黎公社,得了这几种教训,才战胜了一切帝国主义及国内的白党而建立巩固的。中国的国民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中国人定要记取革命的同志苏俄巴黎公社的教训,才可以求中国革命的成功,亦才可以求世界革命的成功。一切愿努力为自己的及人类的解放而奋斗的人们,一定要这样纪念巴黎公社才好。”同日同版刊发的《我们为什么纪念巴黎公社》则指出:“我们在这个纪念日应该把这个深刻的教训牢记着,惨痛的巴黎公社纪念的,就是成功的十月革命的先兆,也就是我们中国求解放的灯塔,我们应该向灯塔指示我们的途径努力前进。”
以上筹备函及社论都明确指出了纪念活动的主题,那就是以纪念活动缅怀巴黎公社和十月革命,唤起大众吸取公社的经验和教训,积极投身中国的国民革命。会议筹备机构除了邀请各界团体参加纪念大会外,还提倡各界团体于纪念日当晚自行召集该地的群众召开纪念活动。如此,一个纪念主题突出、会场层次分明、具体内容丰富的巴黎公社纪念日系列活动就已经跃然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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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纪念大会的人数众多,群情振奋
纪念日当天的广东大学主会场人山人海、热火朝天,仅列队出席这次纪念大会的各界社会团体就多达万余人,还有很多自发参会的革命群众纷至沓来。在纪念大会正式召开之前,各界代表就争相登台演说,随后,筹备会提议并介绍国民党中央党部、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国青年军人联合会等团体组成主席团,获得全体通过,再由会议主席恭读总理遗嘱。纪念大会正式开始后,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中共广东区委常委、宣传部长张太雷,国民党中央党部代表林祖涵(林伯渠),全国总工会代表刘少奇,《工人之路特号》主编邓中夏,法国革命同志摩宁,德国革命同志狄克博,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代表,广州学生联合会代表,黄埔军校代表,中央军事政治学校代表,革命青年军人联合会代表,被压迫民族联合会代表,第五军政治部代表,孙文大学代表,广东妇女解放协会代表,海外华侨东印度代表等相继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每个代表演讲完毕,会场听众都会自发高呼“继续巴黎公社精神奋斗”“巴黎公社万岁”,口号声“如雷贯耳”,纪念大会在全场“高唱国际歌,高呼口号” 的排山倒海之势中结束。
天气因素也让这次纪念大会不同凡响,令人难忘。纪念日当天,广州“大雨倾盆”,这对举办一般的大型纪念活动来说,不免遗憾,但对于纪念悲壮的巴黎公社而言,可谓“天公作美”,如注的大雨更适合悲情的宣泄。民众雨中悲歌,集体唱响气势雄壮的《国际歌》,众志成城、响彻云霄,浓烈的现场氛围使集会主题直击与会者的心灵。唯其如此,雨中纪念巴黎公社的宏大场景和悲壮情形,给社会各界革命人士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❹
纪念大会盛况传播广泛,影响深远
广州的诸多媒体,尤其是《工人之路特号》和《广州民国日报》 对纪念活动的发起、筹备及纪念大会当天的情况作了全方位、多角度的翔实报道,并且连续刊发了一系列纪念巴黎公社的理论性和政论性文章。
《工人之特号》
3月18日的《工人之路特号》定名为“巴黎公社纪念号”,当天的头版刊登了中华全国总工会撰写的给工友们和一切被压迫民众的文告《纪念巴黎公社》。该文指出,巴黎公社给予全世界工农阶级的教训非常深刻,要建设工农平民的政权,“第一个条件,便是要有坚固的工农政党,巴黎公社之失败,便是工农没有一个坚固的政党来指挥。第二个便是要毫不客气的用军事手段对付反革命派。巴黎公社之失败就是因为对付反革命派太仁慈了”。十月革命的胜利,就是苏联的工农阶级能记取巴黎公社教训的缘故。“中国的工人阶级,是国民革命的主力军。是被压迫最甚痛苦最甚的群众,对于巴黎公社纪念日之来,更要深切的来纪念他,记取一切失败的教训,来做以后革命的方针。” 头版还刊登了黄居仁的《巴黎公社历史及其意义》,第2版则刊登了童炳荣的《巴黎公社与中国革命运动》,原本在第4版设置的“工人俱乐部”专栏临时调整为“纪念巴黎特号”专栏,该版刊登了罗伯良的《我们为什么纪念巴黎公社》和马英的《怎么纪念巴黎公社》。3月19日,《工人之路特号》刊登了《各界纪念巴黎公社大会纪盛》一文,同日的《广州民国日报》也以《各界纪念巴黎公社大会详情》为题,对纪念大会的盛况作了翔实的报道。
(本文节选自《国际歌:巴黎公社与中国革命》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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