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育现象也日益突出。1990-2020年女性平均初育年龄从24.1岁推迟至27.5岁,平均生育年龄(所有孩次)从24.8岁推迟至29.2岁。1990年主要初育年龄、主要生育年龄均为20-27岁,生育一孩数、生育子女数占比分别为86.6%、74.9%。而到2020年,主要初育年龄推迟至23-31岁,且生育一孩数占比降至45.8%;主要生育年龄推迟至24-33岁,且生育子女数占比降至69.6%。并且,1990-2020年30岁及以上高龄产妇的生育一孩数占比从4.6%增至近29.8%,生育子女数占比14.0%增至45.4%。从2020年人口普查数据看,生育一孩、二孩、三孩及以上的平均年龄分别为27.5、30.3、31.6岁。
此外,结婚后选择丁克的家庭也在增多,尤其是在较为发达的一二线城市。深圳市社会科学院性别文化研究中心2003年的一项调查表明,丁克家庭在深圳市户籍家庭中占比约为10%左右,且呈趋势上升;根据全国政协副秘书长刘家强2018年7月在《学习时报》发表文章,2010年中国有60万户丁克家庭,并有继续增加的趋势。
2)因婚姻市场匹配问题及单身主义等,“剩女”规模快速增加至约600万,学历越高“剩下”的概率越大。在婚姻市场中,女性多偏好不低于自身条件的男性,男性多偏好不高于自身条件的女性。这意味着即便婚姻市场男女性别比平衡,条件最好的女性和条件最差的男性也最有可能被剩下。1990年中国30岁及以上未婚女性仅为46万,2000年超过154万,2020年攀升至1042.4万;其中,30-34岁女性未婚率从0.6%攀升至9.3%。从城乡分布看,2020年城市30岁及以上女性未婚率为3.7%,明显超过建制镇的1.7%、农村的1.2%。从受教育程度看,2020年30岁及以上研究生学历女性未婚率高达14.4%,远高于本科学历及以下女性未婚率的1.8%。
3)不孕不育人群增多削弱生育能力。生育年龄推迟、环境污染、不良生活方式、生殖卫生保护缺失等导致不孕不育率上升,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我国不孕不育率为12%-18%。女性的最佳生育年龄为25-29岁,男性为25-35岁。有研究发现,35岁女性生育能力大致为25岁时的50%,到40岁时再降至35岁的50%。日夜颠倒、久坐、不锻炼、长时间使用电子产品、吸烟、酗酒、环境污染、高强度辐射等均会导致男性精子质量下降。根据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2018年基于11.3万例样本的研究,2005-2014年男性精液质量呈明显下滑态势。
2.3 住房教育医疗等直接成本大、养老负担重、机会成本高抑制生育行为
住房、教育、医疗等直接成本高是抑制生育行为的“三座大山”, “四二一”结构的家庭养老负担重、挤压生育,女性劳动参与率较高但就业权益保障不够,导致机会成本高。根据育娲人口2022年发布的《中国生育成本报告》,在统计的14个国家中,估算中国抚养成本/人均GDP为6.9,高于除韩国以外的所有国家。
1)房价快速攀升,居民债务压力快速上升,2004-2021年房贷收入比从16.2%增至57.4%。1998年房改以来,房价总体保持大幅上涨,给家庭抚养孩子和为子女结婚购房带来了很大压力,1998-2018年全国新建商品住宅均价从1854元/平上涨至8544元。2004-2018年中国个人购房贷款余额从1.6万亿元增至38.3万亿元,增长23倍,占居民贷款余额的比例大致在50%以上。房贷收入比(个人购房贷款余额/可支配收入)从16.2%增至57.4%,带动住户部门债务收入比(居民债务余额/可支配收入)从28.6%增至106.5%。现实中还有不少居民通过消费贷、信用贷等形式凑集购房资金,实际的房贷收入比可能更高。根据Numbeo数据显示,2021年6月全球前十大高房价城市,中国已占近一半,并且北上广深中心房价收入比分别为41、32、28、32,远高于纽约、伦敦、东京的7、10、10,中国城市家庭对房价支付能力较弱。
2)教育成本明显攀升,特别是公立幼儿园供给严重不足,1997-2020年中国公立幼儿园在读人数比例从95%降至51%。当前教育成本主要包括幼儿园学杂费、幼儿园及小学初高中阶段辅导班费用、大学学费及生活费等。根据新浪教育《2017中国家庭教育消费白皮书》抽样统计,学前教育阶段教育支出占家庭年收入的26%,义务教育和高中教育阶段占21%,大学阶段占29%。公立幼儿园供给大幅下降,许多家庭被迫选择价格昂贵的私立幼儿园,是学前教育费用高昂的一个重要原因。1997年公立幼儿园数占比86.5%,在园人数占比94.6%。从2001年开始幼儿园被大量推向社会办学,加上基层中小学大量撤点并校,尤其在农村,导致农村、县镇、城市幼儿园分别大幅减少4、1.5、0.9万所。2001-2020年全国幼儿园所数从11.2万增至29.2万所,公立幼儿园数从6.7万所减少至2010年的4.8万所,再回升至2020年为12.4万所,占比从60.1%降至30.7%再回升至42.4%;公立幼儿园在园人数占比从87.3%降至50.6%。城市、县镇、农村的公立幼儿园在园人数占比分别从75.5%、74.8%、90.6%下降至2020年的44.0%、50.4%、63.9%。此外,当前双职工父母面临中小学子女的接送难题。不少地方甚至还要求由父母批改学生家庭作业、并讲解错题,逐渐演变为“家庭作业演变成为家长作业”、“教师减负、家长增负”。
3)医疗费用持续上升,1995-2021年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上涨33倍,远超可支配收入13.9倍的涨幅。由于环境污染、工作生活压力加大及人口老龄化等原因,患病率上升,医疗费用也持续上升,影响家庭生育决策。2004-2020年,中国居民平均到医疗机构诊疗人次从3.07人次上升至4.13人次,住院率从5.1%升至16.3%。2021年公立三级医院次均门诊费用为370.1元、次均住院费用14286.8元、日均住院费用1640元。在此影响下,1995-2021年全国居民人均医疗保健支出从62元升至2115元,上涨33倍,远高于人均可支配收入13.9倍、人均消费性支出11.3倍的涨幅;其占消费性支出的比重从3.2%上升至8.8%,其中城市从3.1%升至8.3%,农村从3.2%升至9.9%。
4)独生子女夫妇“四二一”家庭结构养老负担重,挤压生育意愿。80后、90后独生子女组成的家庭面临“四二一”家庭结构,即四个老人、一对夫妻、一个孩子。根据中国社科院人口学者王广州(2013)估计,2010年全国独生子女规模约1.45亿,且在现行生育政策下每年增加约400万人以上;由此推算,2018年独生子女规模约有1.8亿。双方均为独生子女的夫妇需要赡养四个老人,如果再生育二孩,则生活压力更大,养老负担重对生育意愿形成明显挤压。如果当前生育形势不改变,随着未来00后进入婚育年龄以及老人寿命延长,部分家庭甚至可能面临“八四二一”的家庭结构,即八个老人、四个父母、一对夫妻,一个孩子。
5)女性劳动参与率高但就业权益保障不够,导致生育的机会成本高。根据国际劳工组织统计,1990-2021年中国女性劳动参与率(15岁及以上)从73.2%降至61.6%,大幅下降11.6个百分点,但在全球仍然处于较高水平。2021年全球女性劳动参与率为46.3%,美国、欧盟、日本、印度分别为55.2%、51.3%、53.3%、19.2%。与此同时,尽管中国保护女性就业权益的相关法律法规不少,但职场的性别歧视仍然较为严重,1990-2021年中国女性劳动参与率与男性的差距从11.6个百分点扩大到12.7个百分点,而全球、美国、欧盟、日本男女性的劳动参与率差距均呈缩小态势。
3 国际经验:鼓励生育效果如何?
3.1 OECD经验:鼓励生育哪招最管用?
早在19世纪中叶,英国、瑞士等国家便开始采取措施保障女性生育权利。1919年国际劳工组织发出的“12周休假、工作保护、收入补偿”三大倡议,奠定了OECD国家的生育政策基本准则。OECD内部各国的生育支持政策框架大体相近,但措施侧重点不同、支持力度不同等导致效果出现分化,按生育率走势可大致分为两类:一是以法国、瑞典为代表的,总和生育率回升到1.8以上的国家;二是以德国、日本为代表的,总和生育率停滞在1.4左右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