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死前,权力留给弟弟桓冲,并嘱咐还是要和士族集团搞好关系。
这时候,北方胡人的东西两大势力决出了胜负,前秦王苻坚打败了前燕,统一了北方,并大有南下统一之势。
大敌当前,桓冲也尽释前嫌,决意与士族集团的新领袖谢安合作,共同抗敌。
于是,东晋的政治核心变成了风流宰相谢安。
魏晋士人们师法老庄,自以为超脱、玄远、高妙,却始终无法在政治责任上有所担当,从而也连带他们的师祖老庄也跟着饱受诟病,被史家认为老庄信仰缺乏现实可行性。
但是到了谢安这里,算是很好地显现了一回老庄精神浸润下的士人爆发小宇宙是个什么样子的。
对于谢安的心境,后面将会专章详细解读,这里只是把谢安执政期的梗概介绍如下:
谢安上位,与前面的殷浩不同,没有排斥桓氏,而是把桓冲安排做西路军,镇守荆州方向。
又提拔自己的侄子和一帮亲信,以谢玄、谢石等人为核心,招募北府兵,做东路军,镇守京口等地。
谢安对新上任的晋孝武帝(352-396在位,此时已经22岁,可以亲政)也礼敬有加,但面对北方巨大的军事压力,皇帝还是乖乖地听从谢安的执政。
桓冲虽然对谢安并没有信心,认为谢安不懂军事,但是也只好接受了,因为毕竟大敌当前。
公元378年,秦王苻坚开始了南下讨伐东晋的前奏。
这实际上是东晋历史上所面临的唯一一次大军压境。
前秦军先是在西路打下襄阳,随后打下更西面的巴中。
在中路,前秦军会攻淮南,被桓冲的部队拦住。在东路,前秦军打下了彭城,又南下盱眙,距离广陵(今扬州),只有百里之遥了。
东晋朝野大震,派谢石、谢玄救援,连战连胜,算是稳住了阵脚。
在此过程中,身居相位的谢安,始终处之泰然。谢安的为政风格,抓大放小。时人喻之为王导,但是文雅程度胜过王导。
公元383年,苻坚点起百万大军,开始正式会攻东晋。
前秦军队会攻的焦点是寿春(今安徽寿县),附近有个淝水,也就是后来著名的淝水之役的战场。
临战前夕,谢安不布置军事策略,只是下棋,游山玩水,半夜才回。
桓冲要派兵驰援,谢安不许,桓冲对谢安没有信心,说:谢安有宰相的度量,可惜不懂军事运筹,我们要亡国了。
结果,次日的淝水之战,东晋大胜,捷报传来,谢安却淡淡地把捷报扔到一边,接着埋头下棋。
淝水之战的胜利让桓冲无地自容,惭愧不已,成疾,死掉了。
但是,谢安立了大功,反而遭到晋孝武帝的猜忌。谢安当政以来,实际上一直在扶持皇权威信,组织朝廷以晋孝武帝为中心,集体学习《四书五经》。
结果,孝武帝学会了皇权,现在危机解除了,却要削夺谢安的权。
加上谢安的女婿王国宝、还有皇弟司马道子的离间,开始排挤谢安。
但是谢安谦退,一步一步把权力全部上交了。做到了功成身退。
淝水之战胜利以后,本来有北伐的大好形势,谢石、谢玄、刘牢之,也都乘机收复了黄河以南的大块失地。
但是,由于晋孝武帝逼退谢安,朝廷又没有好的指挥家。
随着谢安随后的去世,谢玄跟着淡出、去世,北伐的成果逐渐又烟消瓦解了。
第五阶段:385-403年,东晋走向衰亡的十八年这段时间,总的来说就是:逐渐确立了皇权权威的晋孝武帝,却不懂得如何使用这个权力,荒淫无耻,小人当道,朝纲混乱,民怨沸腾,东晋最终走向混乱和衰亡。
这里面有三个层层递进又互相交织的脉络:
1、帝党和相党的斗争。
孝武帝把谢安让出的大权交给弟弟司马道子,自己好专心淫乱。
结果司马道子利欲熏心,专权,孝武帝又不爽了,拉一帮人防范司马道子,太后从中调停,使两人不至于互相残*,却各拉一党,帝党和相党,引起朝廷分裂。
帝党在朝廷是宰相王恭,在野是荆州刺史殷仲堪。
两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士人,决心维护皇权权威,却性格执拗,没有权谋,进一步引致了灾祸的发展。
孝武帝成日喝酒睡女人,终于死在女人手上。他给自己的宠妃张贵妃说:你老了,我要宠幸新的。张贵妃大怒,趁他睡觉,把他闷死在被窝里。
孝武帝死后,太子是个傻子,晋安帝。
于是司马道子迅速垄断了朝纲。
帝党领袖王恭发起“清君侧”的军事行动,司马道子被迫扔出相党奸臣王国宝做替死鬼。
王恭还不罢休,又发动第二次兵变。
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元显,有权谋,策反王恭手下大将刘牢之,反戈一击,把王恭弄死了。司马道子一方彻底掌控了中央。
2、荆州联军与司马元显控制的朝廷的斗争
帝党殷仲堪在荆州,拉拢了急于出头的没落贵族杨佺期和他的襄阳军,和盘踞在荆州的桓温世子桓玄。
杨佺期的襄阳军有战斗力,桓玄有野心有地方势力。而殷仲堪是个书生,根本宠不住这两人。三人同床异梦,暂时组建了荆州联军,向朝廷的司马道子父子问罪。
荆州联军大军剑锋直指建康,却被司马元显再次使用反间计,使其三人内部发生内讧,最后,桓玄把殷仲堪和杨佺期干掉了,自己控制了荆州。
司马元显控制的中央只好接受事实。
司马元显为了扩充实力,再次搞“发奴为兵”,引起江东腹地大乱,孙恩、卢循乘机发动天师道大起义。
于是,荆州的桓玄,乘你病要你命,再一次挥师东下。
这一次,桓玄也使用反间计,把已经二易其主的大将刘牢之再次策反,刘牢之一扯火,司马元显彻底没招了。于是桓玄*入建康称帝。
桓玄上台,反手把再一次试图谋反的刘牢之给*掉了。只留下了刘牢之的部下,能打仗的刘裕,准备留着让他以后帮自己北伐。
3、江东朝政的混乱、荒淫无耻,士族集团的腐朽,与天师道起义。
天师道,前身是东汉的五斗米道,也就是后来的道教,是在东晋逐渐发展起来的民间宗教组织,很有煽动性。
天师道在江东造反的直接触发因素是司马元显为了扩充军队,解放士族的僮客,进而征兵。
这个改革,本来是朝廷争取编户齐民,振兴皇权实力的应有之义,但是,发动的时机不对,动机也不对。
结果,士族不满,僮客也不满,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去当炮灰。
于是,在天师道的煽动和组织下,揭竿而起造反了。
东晋朝廷一直是派刘牢之、和后来的刘裕部队镇压,但是,他们却以海上为根据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死灰复燃,每次复燃,响应者都是数万、数十万。
这说明,东晋的社会根子出了问题,已经烂透了。
如范宁指摘东晋的社会病根:
第一,北方无战事,百姓的徭役却越来越繁重。
徭役的天数把全年都快填满了;征夫的年龄下限越来越低。
第二,北方南渡流民,已经好几代了,至今没有安定的本地户口,只能为士人做奴。
第三,居于顶层的门阀士族,太过腐朽,奢侈消费太严重。
作为国家统治根基的编户齐民,到了东晋变成了农奴,士族追求精神上的超越和洒脱,却从未想过脚下农奴的悲惨生活,他们的生活越是奢侈,农奴的压力就越大;
再加上东晋皇权的腐败,这双重腐败的压力下,民心思乱了。
所以,不管你如何城头变换大王旗,最后不把这个事情解决,谁也别想清静。
所以,后来桓玄虽然打倒东晋司马氏,自己当了皇帝,民心本来是思定的。结果桓玄又变成了司马道子父子的德行,继续淫乱,老百姓只能继续民心思乱。
当时,江东地区,发生饥荒,人口死亡一半,即使是士族家庭,也有好多都穿着绫罗绸缎,关着门饿死掉了。
于是死灰再次复燃,卢循又起来了。反复作妖,桓玄根本弄不住,直到刘裕当政,才把问题解决。
第六阶段:404-420年:刘裕崛起、北伐、称帝,东晋灭亡前面说过,这个阶段的东晋,实际上已经算不上东晋,桓玄当了皇帝以后,削夺了刘裕的兵权,把他从镇压天师道起义的战场,调动到京口(镇江),脱离军队。
刘裕退无可退,起兵造反。
由于刘裕在军队的威望太高,桓玄的军队直接溃败、倒戈,刘裕进占了首都建康,桓玄逃回荆州。
此后,就是刘裕如何在16年间,崛起,并南征北讨,最终灭掉东晋,建立刘宋的故事。刘裕是个寒族,更是个盖世英雄,看他的文治武力太有意思了,可惜和本讲座主题关系不大,就不展开说了。
作者:专栏《探寻魏晋风度的心迹》主讲人——徐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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