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电影《呼啸山庄》截图
故事发生在18世纪中后期的英国,呼啸山庄的主人老恩肖有次外出到利物浦,从大街上捡回一个吉普赛弃儿,老恩肖很喜欢这孩子,给他取名希斯克利夫,收为养子,和自己的亲生儿子辛德雷,女儿凯瑟琳一起生活。
表面看,这是一个感人的开始。
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简单,老恩肖为什么要给这孩子取名希斯克利夫呢,是因为他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叫希斯克利夫,很不幸在襁褓中就夭折了。
老恩肖给带回来的流浪儿取这个名字,是为了怀念心中的婴儿。
这种“善良”很大程度源于他内心的情感需求,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弥补自己被打碎、刺痛的生活。
老恩肖的偏爱引发了大儿子辛德雷的极大不满,这种不满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转化为对希斯克利夫的仇恨。
在18世纪的欧洲,乡村社会还是长子继承制,辛德雷是唯一的男性继承人,不管老恩肖对希斯克利夫多宠爱,也改变不了这个继承关系。
一旦老恩肖去世,辛德雷马上就会变成庄园主,而希斯克利夫的命运就会发生巨大转变,之前所有宠爱都会变成灾难。
这点老恩肖不明白吗?我不认为。
事实的真相就是他明白,但他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屏蔽了这个真相。
所以,在我看来,故事一开始的“善良”就带着文明社会特有的虚伪,这种虚伪迟早会与根治于希斯克利夫灵魂深处的纯粹发生剧烈碰撞。
希斯克利夫不是傻子,种种细节描写都凸显出他是个既聪明又敏感,并且很有自己主张的孩子。这样一个孩子,绝不会因为宠溺而怀有感恩之心,对他来说,老恩肖的爱是种极大的压力。
▲来源:电影《呼啸山庄》截图
压抑的生活中,还好有凯瑟琳陪伴。
凯瑟琳是老恩肖的女儿,这姑娘的个性与众不同,最鲜明的特点就是,她性格里有非常野的一面,这个野不是道德意义上那种反叛性,而是生命的原始性、自然性。
虽然哥哥辛德雷一直憎恶抢走父爱的希斯克利夫,老恩肖在世时,他就各种找机会刁难希斯克利夫,老恩肖去世后,继承了呼啸山庄的辛德雷更是对希斯克利夫极尽嘲弄、贬低,甚至剥夺他受教育的机会,把他从养子降为奴仆。
但凯瑟琳依然把希斯克利夫视为自己最亲密的人,她经常逃学,和希斯克利夫在荒野里自由自在地奔跑,一起在乡间游荡。
▲来源:电影《呼啸山庄》截图
希斯克利夫是一个平静外表下感情汹涌浓烈的人,这样的人充满了野性的魅力,但他的爱,也非普通人能承受之重,只有凯瑟琳这样同样具有野性的女人才能驾驭。
我试图寻找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情感,确实太难了。因为一切具体、实在的词汇,在似狂风骤雨般将人席卷包裹的情感面前,都会显得苍白。
可能还是用原文那段台词表达最为贴切:
“不管我们的灵魂是用什么料子做成的,他和我是同一个料子。”
在他们灵魂深处,有着对文明世界相似的反叛与不屑,以及掩藏在狂放不羁下的纯粹。
▲来源:电影《呼啸山庄》截图
如果没有后续发展,我相信,即使每天被辛德雷辱骂,只要有凯瑟琳的爱相伴,希斯克利夫也会是幸福的。
但这样写,就只是一个普通的爱情故事,不会具有摧枯拉朽,震撼人心的艺术张力。
于是,随着凯瑟琳逐渐长大,文明社会的碰撞如约来临。
在《简.奥斯丁的英格兰》里有详细的描绘:
“中上等家庭的女孩长大后“就失去了无拘无束的自由”。她们的短裙越变越长,逐渐变得像成熟女人的衣衫,她们要穿上鲸骨以保持良好的体态。无论天气如何,女士们通常都会戴上手套,不仅仅为了保暖,还因为透薄的衬裙引领起一阵厚皮毛手筒以及披巾的风潮。她们在头上戴羽毛或是其它装饰品,使自己连移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这些习俗如同一个庞大无边的文化模具,时刻提醒有身份人家的女孩清晰认识自己的阶层属性,在行为方式上融合到自己那个阶级的代代相传中。
青年凯瑟琳要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社会轨道。
这时候,正好发生了一件事。
凯瑟琳在野外玩耍时不小心被狗咬伤,在附近画眉山庄的林顿家疗养,住了五个星期。
这五个星期对凯瑟琳的影响是巨大的。
在画眉山庄的精英氛围里,凯瑟琳穿上了漂亮衣服,被调动出大家闺秀的感觉。
衣服这种玩意可以无限细节化、丰富化,让女人心理满足、沉浸其中,不知不觉消解在上流社会的标准里,改变了自己原有的天性。
经过五个星期的“培养”,再回到呼啸山庄时的凯瑟琳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书里有一段对比的描写:
大家本以为会看到那个调皮的野丫头从马车上跳下来,但实际上,棕色发卷从一支插着羽毛的海狸帽子里垂下来,她穿着一件长长的骑马服,必须用双手捏着衣裙,才能雍容华贵地走出。
以前她的眸子闪着自由快乐的光芒,任由家里的狗扑过来欢迎,现在她不敢去碰它们,怕它们跳到身上来弄脏她的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