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来自匈奴的羊,见惯了漠北的大漠黄沙,也瞧遍了草原的晚霞满天,匈奴的风光我都已领略。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可是在这临死之际,我有个梦想:想去看一看长安,因为我想知道,长安到底是怎样美好的地方,值得那个人恋恋不忘。
实际上,我只是一直普普通通的羊,在强食弱肉的草原上,想获得善终,还是托了他的福。在我们这里,羊生来就是为人类奉献的,年轻的时候得长得强壮白胖些,给他们提供我们的毛发,产乳(不过这个我可是爱莫能助,因为我是公羊),到老了没用就只能落得个被宰*的下场。本来以为长大了的我也是这个下场,直到遇见了他——苏武。
有一天,远方一个叫汉朝的国家派了不少人来我们这里“做客”,不仅带来一些奇特罕见的东西,还带来了几位以前见过的人;可是,匈奴内部发生了动乱,单于的母亲阏氏差点被汉人劫持,单于发了好大的怒。单于叫那个中原人的头领的去认错投降,谁知那个人宁愿自*也不肯投降,单于拿他没办法,就把他关进了地窖,逼他投降,谁知他愣是冷冻受饿也没投降,现在还在关着呢。他叫苏武,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中原人的名字。苏武应该是个很奇怪的人。不过,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我们这的地窖那可不是一般的冷。
我当时只是想了想,可是谁知道我和苏武没过几天就见了面,还在一起生活了整整十九年。到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苏武那个时候的场景,他简直是瘦的不成样子,简直比我们这最弱小的小羊看起来还要虚弱,不过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却是要比我们都要发亮,好像闪着什么,可是到现在我还是没能想明白那是什么。和我一起见到苏武的还有几个平时相处的兄弟,单于居然要让苏武去北海放羊,也就是喂羊我们,不生出小羊不能回来。开玩笑的吧,一群公羊生什么生,我可没那个功能,这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不管苏武同意不同意,也不管我的内心是怎样想的,我们还是要去北海的。离开的那天,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也没多少人来送,毕竟苏武是去受罚的。我们渐渐走得有些远了,我回头看了看营帐,又歪着头看了看他。苏武穿着他们中原的衣服,破旧有些褶子的衣服下是他挺得直直的脊背,手上拿着一个模样奇特的旌节,他只是看向远方,眼神依旧发着光。嗯,就这样吧,我想,这样也挺好。
来到北海也快一年了,其实我的生活也没多大的变化,草还是照吃,觉还是照睡,偶尔和我的那群兄弟聊聊天,就是有点安静。苏武每次只是在把我们带到有食物的地方,然后远远的坐下,静静地眺望着远方。我不知道他们中原人为什么会吃一些草根之类的食物,毕竟我没看过匈奴人吃,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没有别的食物可以吃(什么?吃羊?嘘!不能说,不能提醒他)。单于为了逼迫他投降,不让别人给他食物,苏武也就硬是这样生活了下来,尽管明明只要张张嘴投个降就可以有很多吃的。我很敬佩他,他是个大丈夫,我这样想。等到我见到另一个人的时候,这种想法就愈来愈强烈了。
天气晴朗的某天,苏武还是照常在我们附近静坐,我也是不太爱玩了,就伴在他的身边也不动。这个时候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喧闹声,隔得远远的就能看见被马踏起飞扬的灰尘,有一群人来了。我的兄弟们都被惊得跳了起来,跑着躲在了不远处的石头后面,苏武只是站了起来看向那里,并不吃惊也并不害怕。远处的人渐渐走近,我渐渐看清了领头人的长相,不像是匈奴人的模样,反倒和苏武看起来差不多是个中原人的长相,就是比苏武强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