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晋北定襄以杂粮为主食。心灵手巧的家乡人将这些最有营养价值的五谷杂粮做成美味的传统美食。儿时的我时常享受到父母为我们制作的家乡美味:松软喧香的小米面摊饭;绵润香甜的糜子面凉粉;滑爽劲道的高梁面煎果;清香利口的豆面抿尖。最难忘的还是那风味独特的荞面河捞。
母亲取出乡亲送的上好荞面,用冷水和少量石灰水和面。当时也曾对荞面河捞必须用石灰水和面产生过疑问。后来才明白这被叫戗子的石灰粉是不含任何石质的。用量比蒸馒头搭碱还少。所谓“戗”在字典有“逆向”、“支撑”的意思。和在不够劲道的养面里,作用有二:一是取其味,二取其筋。
父亲借来了一米多长的榆木河捞床,架在大锅上,蹲在炕头上开始操作。父亲在我们心目中是无所不能的能工巧匠,像压河捞这样的既费力又要技术的任务当然非他莫属。压杆速度需要均匀,稍慢些才能压出光滑细爽的河捞面。母亲站在地下,塞面打河捞,我负责拉风箱烧火,看着几十根细如发丝的面条从河捞床底细孔中慢慢流进沸腾的锅中,翻个筋斗就被母亲捞进碗中。母亲说河捞面不能煮得时间长,讲究压下去“光丝丝儿”,捞起来“整把把儿”。
碗中是父亲预先调制好的清汤。配有咸盐、葱花、姜丝等调味品。用急滚的开水冲泼。还要用麻油炸花椒一喷,上好的“喷汤”就制成了。
吃时再加些香菜,味道更加清香。吃河捞最好用米醋。俗话说“河捞香,香在醋”。米醋是家乡人用小米、醋曲和米糠自已酿制的。说到米醋,常让我想起儿时在奶奶家院子里玩耍时看到的那种做醋的罐子。底部开有小孔,插着一根麦秆,做好的米醋从里面沥沥地滴进下面的容器中。罐中的米糠,在太阳的暴晒下发出阵阵诱人的醋香。
至今回想起来,最难忘的还是吃河捞时伴随的那浓烈的乡情、亲情。看着母亲捞满一碗碗面,用筷子轻轻一扶,光溜溜的河捞面顿时和香喷喷的清汤融为一体,看上去美观,闻起来诱人,吃起来可口,咽下去有余香。令人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