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长桌拼在一起,是门口与打包间的界限。
门口,十几个快递员来来去去,门内,一盒盒黄焖鸡米饭全速打包。
后厨热,聂国飞把松开的口罩鼻夹处用力紧了紧。
聂国飞老家河南,18岁来杭州,身上有一股闯劲。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从没觉着啥困难过不去。
“办法总比困难多。”聂国飞信这个理。
今年聂国飞和老婆如往年一样,留在杭州过年,为了多挣一点。
没想到疫情来了,“为赚钱熬得苦真是格外长”。
大年二十九关门,2月13日复工只有几个订单,2月20日后订单量过100,2月27日订单量到300。
“这一个月亏了很多。我也想过万一疫情持续时间很长,就放弃这个店。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聂国飞把口罩鼻夹处又紧了紧,他说遗憾错过了黄金赚钱期——大年初四至正月十五,因为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里宅着。刷新闻,店开不起来,有点烦躁。
但现在好像都在好起来了。
以下是黄焖鸡米饭店主聂国飞关于“复工”的自讲——
我是老江湖了,但这次的亏损不敢算
我18岁来杭州,一直做厨师。以前在花中城等一些大餐饮店干过,但总觉得不稳定,餐饮竞争换厨师是常事。
我遇到我老婆后,就想给她稳定的家。
前前后后开了六七年的黄焖鸡米饭店,我也算是老江湖了。
店刚起时,贷了10几万元的款,客少,熬夜到天亮赚钱。苦吃够了。
现在慢慢做起来了,店里日常能稳定在200-300单左右,以为会稳稳当当赚钱了,没想到遇到了疫情。
过年前,我就发现有些不对劲,店里面顾客戴着口罩进来。年前太忙了,没细想原因。
大年二十九下午关门,收拾过年。按照往常惯例,大年初四恢复营业。
今年不一样,疫情严重,那个时候小区三天才让出一次,初四店也不能开。
在家里一直宅着,不知道干什么好,刷手机看新闻,看武汉确诊病例数字升一升,我心里就凉一凉。出院的多了,我就开心。
表面看我乐呵呵的,其实心理压力很大。
我和老婆租房子,每个月3000的租金。一起在供房贷,每个月还7000多。店面租金一年8万块,每个月6000多。
原本正月初四到正月十五的黄金期,每天能有500多单,一天的利润就有1000多,今年这1万多的利润都没了。
在家的这些天,一天没工作就意味着一天没收入,算上房租每天得亏上千元。
这种不安的感觉,真有点熬不住了。
我尽力不去想,晚上有时突然想到,心里明白这些天肯定有亏三四万了吧,但不敢细想,不敢算。
晚上睡不着,心里做好了最坏的准备,疫情持续长,就把店关门了止损。
复工买了很多酒精和巴氏消毒液
想复工,想赚钱。
在家呆的时间越长,这个念头就越强烈。
大年初十那天,我心里急,想去开店了。
我去店里面收拾东西,市场监管局过来了,说复工需要去填写复工申请。
我是个体户,街道帮我弄好了申请表,仔仔细细填了,核对无误交了上去。
我特别补充了句:我一直呆在杭州哪里也没去,能不能帮忙优先复工呀?我很急的。
接下来就是等,等着可以复工的消息。
杭州第一批企业复工名单出来后,过了两天,我的申请终于通过了。
那个时候不瞒你说,真是激动,都快哭了。
我很感谢街道。
我去旁边药店搬空了他们家的酒精,几大箱子弄回来,又买了些巴氏消毒液。消毒液擦地板,酒精混合喷店里。
一定要做好防疫。虽然我急着想开店止损,但这个大前提我心里也是清楚的。
复工第一天,凌晨4点钟起来。
小哥们把菜都放在外面,我自己喷完消毒液再拿进来,我出去一趟,鞋底,外套,和外界有接触的地方都“喷喷喷”。
疫情关系,我知道没太多人叫外卖。第一天只通过APP订了40斤的鸡,准备好了冷清开门的。
复工第一天,接了三个外卖单子,心里真有点难受。后面几天一直这样,几单的量。
想起以前每天要忙到半夜12点,这几天傍晚5点就可以下班了,不做晚餐,没活。
店开门了,可还是每天不赚钱,亏损。
我这人没啥好的,就会死磕到底。有人说开着店干啥,又不赚钱,我说现在开店,就是为了能少亏点就少亏点。
我闲时,坐在店里板凳上看,旁边的店门紧闭,街上冷冷清清,感觉自己有种大海里孤单的浮标,不知道在坚持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