腌西瓜皮
◎叶展韵
母亲会用西瓜皮腌咸菜。我曾亲眼看见母亲腌西瓜皮的整个过程。
母亲先是把我们啃的西瓜皮上红瓤下面的一层白瓤用勺子刮净,然后用清水把西瓜皮洗净,晾干,再把西瓜皮切成军棋棋子大小的样子,用少量的盐卤一卤。过十几分钟后西瓜皮就会渗出一些水来,把些这些渗出来的水倒掉。母亲再剥些蒜瓣,切几片生姜,单独放在一旁。然后在锅里放一勺花生油,烧开,把花生油倒在碗里凉透。再在锅里放酱油,酱油的量是根据西瓜皮的多少来定的,大约和西瓜皮差不多的量就可以了。也是把酱油烧开,凉透。待酱油凉透后,把之前切好的西瓜皮、蒜瓣和生姜片放进坛子里去,把凉透的酱油和花生油加入,加少许白酒和白砂糖。加花生油是为了增加咸菜的香味,加白酒是让咸菜更脆,加白砂糖是为了防止腌的菜太咸。等把这一切都做好后,把坛子封口,第二天就可以吃了。
母亲腌的西瓜皮菜香、脆,咸度适宜、可口,就着吃馒头、吃面条等都能增加食欲。尤其是在喝稀饭的时候,稀饭已经下肚,觉得意犹未尽,总是赶快夹一块西瓜皮入口来封顶。
母亲之所以会做这道菜,是因为那一年我们村里遭受严重的冰雹灾害后跟邻家婶子学来的。
那是1985年7月18号那天中午,人们在村西头的老槐树下乘凉。那棵老态龙钟的老槐树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据说是清嘉庆皇帝*和珅那年栽的。老槐树要三四个人手拉手才能合围起来,它有二十多米高,如擎天的华盖。老槐树的中心已经空空了,仅靠树皮吸吮着地下的养分还在生长着,可见它的生命力是多么的顽强。树冠枝繁叶茂,绿油油的叶子密如烟云,洁白的花儿开得正盛,蜜蜂来来回回在忙着采蜜。正当人们在树下谈笑风生之际,忽然天空乌压压的黑云滚滚而来,犹如被人扯了一大块黑布要把天空罩起来一样。紧接着又是打闪又是打雷。那闪一个连一个,那雷轰隆轰隆,一个压一个,前一个还没有响完,后面一个又接上了。阴暗的天空在雷闪夹击中如裂开一样,仿佛天就要塌下来一般。紧接着就下起了冰雹,乘凉的人们纷纷跑到屋檐下躲避。那冰雹像鹅蛋一样大的很多很多。像鸡蛋那样大的更不用说了,密密麻麻,不计其数,遍地都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地面上全是一层冰雹。村里屋顶上的瓦全部被打碎了,有的人家的窗户也被打坏了,墙被打得一个小窝一个小窝的,如同人脸上长的麻点那样难看。村里的羊倌在山里放羊,一看不好,赶紧把粪篓子扣在头上蹲下,这才捡了一条性命,而他的羊被冰雹打死了两头,没有被打死的也都是重伤。田地里的玉米长有一米多高了,树上的苹果像乒乓球一样大了,地瓜、花生和豆子等农作物也都是在猛长的时候,还有菜园里的菜,所有这一切全部被打烂了。冰雹过后紧接着就来了一场台风,把地里打烂的庄稼、菜园里打烂的菜全部卷走了。那天晚上邻家叔叔家里做的面条,可是没有什么菜做卤汤,一看院子里还有一堆要喂猪的西瓜皮,于是婶子就用了几块西瓜皮做了菜卤。婶子又把剩下的西瓜皮腌了咸菜就着吃饭,第二天和左邻右舍说了用西瓜皮做菜卤、腌咸菜的事情。母亲听见了,正好家里也有西瓜皮,就按照婶子说的方法也腌了西瓜皮,村里的人们也都学会了用西瓜皮腌咸菜吃了。
村里遭受冰雹后,镇里、县里和下阁子村的驻军部队都送来了救援物资救灾。镇里和县里还送来了一车一车的地瓜蔓。下阁子村的驻军部队送来了一车一车的瓷瓦,还送来了大米。政府号召村民抗灾自救。村里的人们没有因为遭受冰雹灾害萎靡不振,而是积极振作起来,家家户户把房屋上被打碎的瓦掀下来都换上了部队送来的瓷瓦,又重新去地里种地瓜蔓了(种玉米、花生和豆子之类的已经赶不上节气了),把菜园里也重新种菜了。而母亲腌的西瓜皮一直坚持吃到菜园里的蔬菜下来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母亲有时看到家里吃西瓜剩下的西瓜皮,就会用它来腌咸菜。每当母亲拿着小蝶打开坛子盛腌西瓜皮时,我就会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我也会想起村里的人们面对困难时不气馁、积极向上的精神来。
(编辑:高一平)
(本文摄影:张虎)
作者简介
叶展韵,原名王永青,喜欢阅读,爱好写作,现为烟台散文学会会员、微刊编委。
壹点号烟台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