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
麻石小巷,母女俩,挑着竹担,悬在竹担前的灯在摇晃,传出一声亲切而悠长的吆喝:“黑芝麻糊哎……”一个小男孩推门而出,站在竹担边上不停地搓手、舔嘴,一副迫不及待的馋猫样儿。大婶递过香浓的芝麻糊,小男孩大口大口飞快吃完,意犹未尽地舔着碗底。当年这则广告主打的是“怀旧”主题,而今这则广告本身已经成为那个年代的怀旧符号之一,融进了无数80后的童年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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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则让我百看不厌的广告,每次看到总会有一种温暖在心中弥漫开来。随着那一声“黑芝麻糊哎”的吆喝,一下子就把我的思绪带进童年的时光和记忆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小时候那些曾经让我垂涎三尺的美味。其中,印象最深的可不是黑芝麻糊,而是现在小孩子听都没听说过的冬瓜芯。
冬瓜是一种常见的果蔬,我国各地均有栽种。它起源于我国和东印度,秦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就有其栽培记载,公元3世纪初张揖撰《广雅·释草》也有冬瓜的记载。冬瓜芯,即冬瓜的瓜瓤,现在人们在食用冬瓜时通常都会将其丢弃,在我小的时候这冬瓜芯可是一道很诱人的美味。
我的童年基本上是在外婆家里度过的,住在一个叫“肇山”的小山村里。那时候人们生活都不富裕,物质上也很匮乏,小孩子基本上没什么零食可吃。大人们挑纸到镇上卖到钱,除了买一些生活日常用品之外,偶尔会带几块硬糖或是一个馒头回来。家里小孩子如果看到了,或是听说了,绝对会欢呼雀跃,乐上老半天。
外婆家是几间砖木结构的老房子,跟旁边几家邻居的房子连成一排,前边是宽阔的道坦。同一院子里的几个小孩子很要好,我们常在一起玩,有好吃的东西都会一起分享。我记得,邻居有个小哥哥经常偷偷从家里倒出一点奶粉或是麦乳精,用纸包好跑出门。几个小伙伴跪趴着、头碰头围成一圈,中间是一块干净平滑的石板,石板上铺着仔细抹平的奶粉、麦乳精,我们一个个低着头,你舔一小口,我舔一小口,轮流着感受那份香甜,那架势、那气氛仿佛在举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明朝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菜三·冬瓜》载:“其瓤谓之瓜练,白虚如絮,可以浣练衣服。”我没有见过有人用冬瓜芯来浣洗衣服,可是我看过外婆如何将冬瓜芯变成美食。凉拌冬瓜芯的制作过程非常简单,先从冬瓜的肚子里取出瓜瓤,把成熟变硬的瓜子挑拣出去,然后打一盆井水,将瓜瓤浸泡其中。白如棉絮的瓜瓤在水盆里慢慢绽放,小小的、细细的瓜子成列镶嵌,煞是好看。瓜瓤浸泡约七八分钟后,洗净取出沥掉水,再用刀切好装入碗,淋上酱油、味精、老酒和醋,搅拌、调匀之后就可以食用了。
据《本草纲目》记载,冬瓜芯(瓜瓤)有“消渴烦乱”功效,所以这凉拌冬瓜芯也是一道夏季解暑的上好佳品。冰冰的、凉凉的、软软的、嫩嫩的,咬到嫩冬瓜子的时候还带着一点脆,吃起来爽滑可口,用当时流行的一句广告语来形容那就是:“味道冇讲道”。
那个时候的偏僻小山村里,奶粉或是麦乳精都是稀罕物,小孩子不是经常能品尝到的。冬瓜在农村不过是平常之物,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栽种,夏季冬瓜收成了,每个人的家里都会躺着几个大冬瓜。正因如此,小孩子很容易就能弄到冬瓜芯,于是我们总是变着花样“折腾”,咸的、甜的、切段、切丁、加葱、加油……不过无论什么花样,有道工序必不可少,就是新鲜的冬瓜瓜瓤一定要用井水浸泡过。
外婆家的屋后有一口老井,岩隙间汩汩流出的山泉水清冽、甘甜,一个院子几户家人共用,据说老房子刚建成的时候就有这口井了。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致认定,只有这口井的井水浸泡出来的冬瓜芯最好吃。于是,老水井边一时间成了我们整个夏季频繁光顾的地方,每个孩子手里都端着一只装有冬瓜芯的碗。
长大之后,我在菜市场、厨房里看到冬瓜,马上就会想到凉拌冬瓜芯,自己也曾动手陆续做过几回。品尝过后,总感觉没有小时候的那种滋味,不知是瓜的原因还是水的缘故?不过这都没有关系,每次我都会欣然吃完,也许真正让我想念、回味的其实是童年的那段时光还有记忆吧。
来源:瓯海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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