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百 万 寻 亲 记（小说）
周长河
一
我忽然发现一个秘密，整天乐呵呵的余百万近来有点不对劲，在酒桌上有时悄悄叹气，时常走神，不在状态。
余百万是他年轻时候的称呼，家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但是外面一帮酒友现在仍然习惯这样叫他。
现在这个称呼，人们都不以为然，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真有百万家产，可真是凤毛菱角。
余百万自小家中很穷，父母都是地道农民，大字不识，初中还没有毕业，他就和亲戚一道去苏州、上海一带打工，在建筑工地上砌过墙，搬过砖头，在码头上扛过大包，靠苦力积攒一些钱后，看到运输业的飞速发展，买了一张长挂车跑运输，不到5年时间，在村子里首先盖起来三层楼房，而且靠自力更生，娶了媳妇，生了一女一男，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余百万已经是真正的百万富翁，而且是全村首富，是村里勤劳致富的典范。
余百万头脑的确灵活，长期的闯荡江湖，使他练就了商业人士的独到思维，当移动通讯业刚刚起步，他在县城黄金地段租了三间大的门面，注册一家“银河通讯服务有限公司”，经营起来大哥大，PP机，之后又经营各种国内外品牌手机，赚得盆满钵满，到了本世纪初，余百万实际已经是余千万了。
我和余百万称得上是酒友，也经常到他公司去看看，换个什么手机小配件，如耳机、充电线、机套等，一般都是免费的，但见公司门面柜台里，经常出现衣着时尚的美女销售员，职业性的微笑和热情，叫人难以招架。
我寻思，怪不得这小子，快60岁的人，总不见老，看去只有50多岁，原来整天在花丛中过日子？
二
前几年，县城流行放高利贷，小贷公司遍地开花，有朋友极力相劝，不如把钱放到小贷公司吃利息，月利息高达5、6分，钱生钱，利滚利，财富成几何倍增，余老万左思右想，觉得不靠谱，还是把钱买了房产，看得见，摸得着，心里踏实，结果，这些年，在县城、省城的房子一直在涨价，哪些放高利贷的家伙，后来在扫黑除恶运动中，大都进去了，不少人投的钱都血本无亏，余老万经常自语“万幸，万幸”。
余百万嗜酒，几乎一天俩顿，每吨至少都4、5俩，因此，有一帮酒友，男男女女，经常在一起喝酒嗨歌，但是，渐渐地，队伍在慢慢缩小，有不少人开始退出酒场，不仅走起路来，一晃一晃，还检查出各种严重慢性病，甚至还有人长年成了医院常客。
而一直在酒场上坚持到底的余百万，到医院一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医生都羡慕道：连当兵都照，你说怪不怪？
最值得余老万感到自豪的是儿女有出息，都是大学一本毕业，儿子大学毕业后，余百万把公司就交给了他，自己干脆当起来顾问，实际是顾而不问，自己喝酒打牌，优哉游哉，公司在儿子管理下，井井有条，日进斗金，女儿更是优秀，名牌大学毕业后，到外省发展，女婿是博士后，还是所在城市十大杰出青年，曾经受到过中央首长的接待。
如今，儿女都已经成家，余百万既有家孙，又有外孙，真是享尽了天伦之乐。
三
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这个看去人人羡慕的余百万到底有什么难念的经？
一天晚上，喝酒后，我陪余百万散步、聊天，有意趁着酒劲，想套他话。
余百万拿出手机中一张照片给我看。
我一看是一张美女照片，惊呼：你小子真艳福不浅，你也不小了，悠着点啊。
余百万不以为然：你仔细看看像谁？
我找到路灯下一看：这不是你的女儿吗？
余百万打了一个饱嗝，一阵酒气把我熏得头直晕：她是我的另外一个女儿。
你小子在外养了个小三啊，
不是的，她是我正儿八经老婆生的，自小抱给人家养着，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找着好苦啊。
从余百万酒后断断续续的话中，我终于了解到他家庭一段隐秘往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他大女儿出生二年后，老婆又怀上了，一家人高兴地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通过医院里的熟人悄悄查了B超，结果使余百万暗自高兴，感到自己家大业大后继有人了。
造化弄人，孩子出世后却是个闺女，尽管余百万口中念念有词：闺女也好，闺女也好，可妻子感觉他表情总不是那么自然，只得暗自垂泪，她知道已经二个孩子，政策不允许再生了，丈夫想要一个儿子的愿望落空了。
知子莫如母，一天晚上，余百万刚在外喝酒回来，老母神秘地把余百万喊到一边，悄悄说到：我已经打听到了，城里有一家做服装生意的老王家，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想抱一个，男娃女娃都行，我叫庄子东头杨二嫂牵个头，明个晚上就来领孩子，你们有个准备吧。
余百万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夫妻俩把孩子放在一个竹篮中，轻轻的盖上崭新棉袄，只露出孩子粉嫩的小脸，口袋中一张纸条中写着孩子的出生日期，还有800元现金，在余百万夫妻的泪眼模糊中，杨二嫂拧着竹篮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四
时光飞逝，余百万已经年过半百，如今已经创下巨大家业，过着子孙绕漆、其乐融融的日子。
其实，岁月侵蚀不了心中的隐痛，余百万始终觉得心中有一种失落，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冥想。
有一次，黄昏的时候，余百万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万家灯火，突然冒一句：二丫头不知在哪？恐怕也有孩子了吧。
在场的人听了都吓了一跳，感到莫名其妙，只有老伴心知肚明，慌忙对儿子、媳妇说到：你爸恐怖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哪天有空你们带他去看看。
当儿子、媳妇急忙关切地问“爸，你怎么啦？”，余百万很配合地显示出一脸呆滞相，故意叹气道“唉，没、没事”，轻松化解一场小小疑问风波。
夜里，喧嚣的城市安静下来，小夫妻作业可能已经做完，房里没有了动静，家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余百万突然对低声老伴说道：我要把二丫头找到，哪怕踏破铁鞋，只要见到一面，我死也瞑目了。
老伴知道余百万性格，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也想念这个女儿，当时就表示坚决支持。
五
余百万当起了业余侦探，助手是老伴，开始了秘密侦查活动。
解铃还须系铃人，余百万决定还是先找杨二嫂。
杨二嫂已经是70多岁老太太，当余百万和老伴拧着大袋、小袋水果、牛奶等礼品登门拜访，说明来意时，她一个劲地摇头：
这是多少年的事情了，我都记不得了，再说，当时抱出去，也是你们同意的，现在反悔，对人家不好交代啊。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二丫头现在什么样儿，麻烦你帮帮忙，打听一下这家人家下落。余百万和老伴一个劲儿央求着。
杨二嫂用余光撇了桌子上一小堆礼品，觉得一下地拒绝有点不近人情，随口说道：这样吧，我来打听一下，你们等着消息吧。
等啊，等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消息，余百万带领老伴又出现在杨二嫂门口，这回礼品要高级多了，有中老年核桃粉、澳洲麦片、补脑口服液等。
杨二嫂推辞一番后，收下来，保证一个月内搞定，余百万和老伴千恩万谢地走了。
通过杨二嫂，余百万终于打听到一些重要情况，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杨二嫂坐上一个亲戚的出租车，到县城一户人家。把孩子交给这户人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在杨二嫂的帮助下，余百万夫妻找到了这个开出租车的陈师傅，陈师傅告诉他们，这个抱孩子的人家，男的也是开出租车，只知道叫王勇，女的是开服装店的，他们是邻县的，抱了孩子后，不久全家就搬迁走了，再无音讯。
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但到哪去找邻县的王勇呢？叫王勇这个名字可是成百上千啊，这可真是大海捞针啊，余百万又犯了愁。
六
余百万和老伴的业余侦查活动，尽管高度保密，但是还是被儿子、媳妇看出破绽：老爸，老妈，你们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可有什么重大事情瞒着我们啊，是不是买什么保健品，或者网上投资炒股发大财，小心骗子啊。
余百万和老伴看来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把事情和盘倒出，顺带还问儿媳有什么点子找到邻县这个王勇。
儿子一阵欢呼，原来我还有一个姐姐啊，你们咋不早说，我也来帮你们找啊，找到我们全家就更加完整了啊。
未了，还咕噜一句：你们心也够狠的，把我姐姐都不要了。
你怎么和你爸说话啊，那时候还不是没有办法啊，要不送给人家，那有你啊。老伴责怪儿子，替余百万辩解，实际上也是替自己辩解。
余百万自语道：儿子说的对，是我心狠，我这不在弥补吗？
你们都不要吵了，我到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你们不是找邻县的王勇这个人吗，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在邻县公安局户籍科工作，可以通过她利用公安机关网络查啊。
媳妇一句话像一阵春风把余百万和老伴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尽。
七
第二天一早，余百万开车，带老伴、儿子、媳妇直奔邻县都阳。
都阳县公安局户政大厅，办事人们熙熙攘攘，程序井然。
余百万和老伴在车子上等候，媳妇周琳带儿子直接去找同学去了。
媳妇同学叫李颖，长得白白胖胖，已经是户政科副科长。
二个女同学一见面，都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亲热地拉起家常。紧接着，周琳把事情一五一十详细道出。
老同学这么老远赶来，我一定尽力帮忙，也是为群众做一件好事啊，不过，我要向领导汇报一下。女同学说着，到隔壁一间办公室去了。
转眼间，女同学回来了，麻利地打开电脑，通过公安网，终于查到这个王勇的家庭人口情况，其中一个女儿叫王璐，29岁。
看到王璐户籍资料照片，周琳和丈夫一阵兴奋，哇，太像我姐了，赶快喊余百万和老伴过来。
余百万进来一看，眼睛湿润了，鼻子一松，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警察同志，我代表全家感谢你们啊。
女科长一阵慌乱，赶忙去扶余百万，媳妇忙说，爸，你这干吗，这是公安局办公地方啊。
余百万一下地觉得自己严重失态，有点过意不去，揉揉眼睛，坐到身边凳子上去了。
这时，女科长通过反复查询，说道：有一点遗憾，王勇这户人家，在2015年迁到省城花园新区幸福城小区去了。
尽管这样，终于搞清女儿下落了，余百万和老伴拉着女科长的手，千恩万谢，余百万还特地从车子搬下一箱五粮液，一箱牛奶，女科长赶忙推辞，推着周琳赶快走，下次再见。
八
省城花园新区幸福城小区是个高档小区，位于省城西北，有4个大门，门口，都有一个防疫宣传台，4个保安穿着崭新的制服，精神抖擞，不时有高档轿车进出。
近一个月以来，余百万独自一人，有时候带着儿子、媳妇，或者老伴，经常在小区4个门口转悠，不时也向路人打听，尽管都无功而返，但余百万乐此不彼。
余百万的诡异行动，引起了小区保安警觉，他们在对讲机里呼叫着：大家注意啦，这个老头又出现了，前天晚上，8号楼下有一张电瓶车丢了，今天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我们今年全市文明小区的牌子就砸啦，大家年终奖金就别想了。
余百万面对保安严厉盘问，有时候也讲不出所以然，愈加引起他们警惕，再不离开，恐怕招来警察了，只好悻悻而归。
回家后，余百万经常一个人呆然而立，沉默不语。
老伴不时安慰他，不要着急，二丫头名字、住哪都知道了，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儿子窝在沙发上，抖音刷着不停，噪音若得余百万有些心烦意乱。
突然，一个激灵，余百万第一反应是二丫头也应是喜欢玩抖音的年龄啊，余百万不愧是搞通讯经营的。
他马上拿起自己手机，打开抖音平台，输入女儿王璐的名字，一下地出现了好几个同名字的人，一比对，一下地看到一个竟然穿着一身警服的女孩，就是在都阳县公安局查到的那位。
余百万兴奋得喊来老伴、儿媳，经大家认真比对，确定无疑，女儿还是个警察，而且从女儿晒的照片看，她丈夫也是警察，已经有一个看去7、8岁的男孩。这让余百万全家既激动又感到意外。
余百万感慨道：抖音强大啊，我们终于找到了。
剩下的就不是问题了，余百万说道，既然他们住址在省城花园新区，在花园新区公安分局的工作的可能性大，省城就5个分局，就连下面派出所也就这么大范围，我一定找到。
儿子连忙说道：爸，你找到了，最好暂时不要惊动二姐，你可别吓着她啊。
媳妇接过话题：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姐，让她快快回来，我们要选择到一种浪漫而刺激的方式，让二姐回到家庭，最好叫电视台来一下，拍一个节目，保证精彩。
老伴连忙打断：不要瞎讲，搞这大动静，叫左邻右舍都晓得，叫我们老脸往哪搁啊。
余百万这回心情好多了，说道：这个你们不要操心，到时候再讲都不迟。
九
这回，余百万单独行动了，儿子、媳妇打理公司也很忙，老伴怕到时候控制不了情绪，给他出洋相。
很快，在花园新区公安分局新疆路派出所的公示栏里，余百万，揉了几次眼睛，明明白白看到了二丫头的名字和照片，也是户籍警察，还从事辖区治安案件调查、调解、社区矫正等工作。
余百万一阵激动，远远望去，派出所大门口不时有穿着警服的男女进进出出，但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他的头脑里浮现30年前那个晚上的情形，他犹豫了好长时间，最终没有勇气迈进那道大门，只好悻悻而归。
可看到了，可看到了。一到家，老伴、儿媳就紧紧追问不止。
余百万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老伴责怪他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余百万沉默了好一会后，冒一句：我也怕到时我控制不了
自己。
这天晚上，全家人对如何和失散近30年的王璐见第一次面，这一重大事情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可讨论半天，都找不到一个比较完美的答案。
可女儿终于找到了，大小是个喜事，见面是早晚的事情，余百万心情好多了，又想起一帮酒友了。
十
四个热气腾腾的锅子，10盘色香味具佳的各类荤素菜肴，肆瓶古8一打开，酒友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迫不急待地大块朵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余百万今天心情很好，一口气带头干了四、五杯，一俩五的杯子，杯杯见底。
余百万，你可有什么喜事啊，是不是最近走了桃花运啊。老胡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疑惑地问道。
是啊，是啊，什么喜事讲出来和兄弟们分享分享？其他人在一边附和。
余百万笑而不答，脸上泛起红晕，我估计他也不会反对，就把余百万如何找到了30年前送走的女儿一事，绘声绘色地倒出。
酒友们一听，连忙大叫：恭喜啊，恭喜啊，全家人要团园了，余百万，你真有福气，二个女儿，一个儿子，家孙、外孙一大群啊。
感谢各位，还有一事请教各位，你们看看，我们怎么和女儿第一次见面？能不能把事情讲开？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感觉这酒也不是那么好喝的哦。
老胡第一个发话，他瞪着通红的眼睛说道：这可是个大好事啊，要热闹热闹，不行请县电视台记者来采访一下，我有一个亲戚就在县广电局的，还是个领导唉。
那怎么行啊，又不是以前被人拐走的，失散几十年，现在找到了，是悄悄送给人家的，讲不好听话，就是抛弃啊，怎么好宣传啊，张总坚决反对。
依我讲，好好跟女儿的养父母沟通一下，感谢一下人家，说不定成为好亲戚走走，这样讲开了，也许好些。王经理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行，假如养父母不能理解，当初你送养的，现在又来认，搞翻了，也可能二家成为仇人，那就适得其反了。我不无担忧地说。
我讲有一种方法，不要让养父母知道，悄悄写一封信给王璐，把当年父母为什么要送养的苦衷讲清楚，让她理解，让她能接受亲生父母，以后慢慢再对她养父母公开。刘老板深思熟虑地建议道。
如果她不能接受怎么办啊，你想想，王璐估计是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本来生活好好的，突然冒出个亲生父母，她能接受这个现实啊，她不恨自己的父母当初把自己抛弃吗？这样反过来，对她是一种伤害。张总说出了大家最大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大家吵来吵去，没有一致意见，似乎谁讲都对，也不对，谁也不能说服谁，就像余百万家庭讨论一样没有结果。
余百万心里五味杂陈，本来想从酒友们口中找到最佳方案，看来也泡汤了。
十一
你可想好了，到底怎么见二丫头比较好啊，一大早，刚起床，老伴就在催问。
见余百万一时没有回答，老伴知道他到现在还没有主意，咕噜一句：你不敢见，我自己去，不要你陪着。
你不要瞎掺和，别把事情搞砸了，余百万生气地吼道。
那你要想办法啊，好不容易找到了，还不让见，这样那还不如不找，都怪你，当年你封建思想严重，现在朝我发什么火啊，老伴说着嘤嘤啜泣起来。
余百万心软起来了，连忙安慰老伴一番，突然，一会念头从脑海中出现，他有主意了。
这天上午，女民警王璐刚上班，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桌上资料，准备一天的工作。
这时候，一对看去50多岁的老人，一男一女朝她走来，走在前面的女的，突然对她说道：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王璐一抬头，忙问：大娘，您报什么案啊。
我报家庭暴力，我家老头子经常骂我，朝我吼，还，，，，，还打我。
余百万觉得老伴撒谎一点不自然，自己也觉得有点紧张。
这时候，他竟看到老伴掩面而泣，真不知道老伴是真哭还是假哭。
王璐连忙安慰到：大娘，您别急，你慢慢说。连忙拿起《值班记录薄》，准备登记。
您家是哪个小区的？
我们家住龙舒县城关镇胜利广场，余百万连忙接口答道。
不对啊，大娘，您应该到住址所在派出所报案啊，怎么到省城来了啊。
余百万和老伴面面相觑，一阵紧张，额头冒汗，完了，完了，穿帮了，这可怎么收场？
正在这时，另一位女警察走过来，王璐，张所长喊你去开会。
王璐迟疑了一下应道，你先帮我登记一下，说着带着一脸疑惑地走了。
当这位女警正准备询问他们的时候，余百万拉着老伴已经走到门口，边走边说，我们撤诉了，谢谢警察同志，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外。
出了派出所大门，转身到一个小巷子里，余百万和老伴停下来直喘气。
你刚才是真哭还是装的？
我是真哭，心里难过啊，不喊我妈，喊我大娘。
余百万忍俊不止。
这回真看到了，太像大丫头的了。
可比大的漂亮，那一身警服穿着真精神啊。
我们走吧，走吧，别给警察追来了，讲我们报假案啊。余百万赶快催促。
十二
爸，妈，怎么样了，你们见到二姐了吗？
余百万和老伴刚进家门，儿子、媳妇早已在等待新闻。
见是见到了，危大险露了馅，余百万没好气地说。
哪天我们也找借口去看看，媳妇高兴地说道。
余百万沉思了一会，珍重其事对老伴和儿媳说道：我现在想通了，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是我们严守这个秘密，不要打扰王璐了，她们生活一定很好，夫妻俩都是警察，体面的工作，幸福的家庭，也不要我们帮助什么的，我们就放心了，这个遗憾是我们这代人造成的，就由我们来承担吧，想想，在战争年代，很多老一辈革命家，在长征路上，为了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送给当地百姓收养，有的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了，生死不明， 现在，王璐已经找到了，我们也了却了一个心愿，为了让王璐好好生活，以后你们都不要去打扰王璐了。
末了，余百万还感慨万千说道：你们赶上好时代了，现在国家三胎都放开了，这样的遗憾在我儿子、孙子身上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了，你们要好好努力吧，我还要多抱几个孙子啊。
老伴在一旁打岔说道：我们还准备在省城再买一套房子，就在二丫头工作的派出所附近买，然后，我们隔三岔五去派出所询问一下什么办户口、身份证什么的，找个借口去看看，要是你爸欺负我，我就去二丫头跟上报案，整整这个老东西，谁叫他以前这样*？
全家人一阵哄笑。
在这笑声中，余百万和老伴的烦恼也烟消云散了。
（完）
作者简介：周长河，原名周先和，男，342425196804150714，舒城县公安局经侦大队副大队长，公职律师，爱好文学，有多篇散文、小说在媒体上发表。*13966309978,18860498235，微信同号，邮箱：211317759@qqcom.
余 百 万 寻 亲 记（小说）
周长河
一
我忽然发现一个秘密，整天乐呵呵的余百万近来有点不对劲，在酒桌上有时悄悄叹气，时常走神，不在状态。
余百万是他年轻时候的称呼，家人们似乎都忘记了，但是外面一帮酒友现在仍然习惯这样叫他。
现在这个称呼，人们都不以为然，但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真有百万家产，可真是凤毛菱角。
余百万自小家中很穷，父母都是地道农民，大字不识，初中还没有毕业，他就和亲戚一道去苏州、上海一带打工，在建筑工地上砌过墙，搬过砖头，在码头上扛过大包，靠苦力积攒一些钱后，看到运输业的飞速发展，买了一张长挂车跑运输，不到5年时间，在村子里首先盖起来三层楼房，而且靠自力更生，娶了媳妇，生了一女一男，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余百万已经是真正的百万富翁，而且是全村首富，是村里勤劳致富的典范。
余百万头脑的确灵活，长期的闯荡江湖，使他练就了商业人士的独到思维，当移动通讯业刚刚起步，他在县城黄金地段租了三间大的门面，注册一家“银河通讯服务有限公司”，经营起来大哥大，PP机，之后又经营各种国内外品牌手机，赚得盆满钵满，到了本世纪初，余百万实际已经是余千万了。
我和余百万称得上是酒友，也经常到他公司去看看，换个什么手机小配件，如耳机、充电线、机套等，一般都是免费的，但见公司门面柜台里，经常出现衣着时尚的美女销售员，职业性的微笑和热情，叫人难以招架。
我寻思，怪不得这小子，快60岁的人，总不见老，看去只有50多岁，原来整天在花丛中过日子？
二
前几年，县城流行放高利贷，小贷公司遍地开花，有朋友极力相劝，不如把钱放到小贷公司吃利息，月利息高达5、6分，钱生钱，利滚利，财富成几何倍增，余老万左思右想，觉得不靠谱，还是把钱买了房产，看得见，摸得着，心里踏实，结果，这些年，在县城、省城的房子一直在涨价，哪些放高利贷的家伙，后来在扫黑除恶运动中，大都进去了，不少人投的钱都血本无亏，余老万经常自语“万幸，万幸”。
余百万嗜酒，几乎一天俩顿，每吨至少都4、5俩，因此，有一帮酒友，男男女女，经常在一起喝酒嗨歌，但是，渐渐地，队伍在慢慢缩小，有不少人开始退出酒场，不仅走起路来，一晃一晃，还检查出各种严重慢性病，甚至还有人长年成了医院常客。
而一直在酒场上坚持到底的余百万，到医院一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医生都羡慕道：连当兵都照，你说怪不怪？
最值得余老万感到自豪的是儿女有出息，都是大学一本毕业，儿子大学毕业后，余百万把公司就交给了他，自己干脆当起来顾问，实际是顾而不问，自己喝酒打牌，优哉游哉，公司在儿子管理下，井井有条，日进斗金，女儿更是优秀，名牌大学毕业后，到外省发展，女婿是博士后，还是所在城市十大杰出青年，曾经受到过中央首长的接待。
如今，儿女都已经成家，余百万既有家孙，又有外孙，真是享尽了天伦之乐。
三
常言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这个看去人人羡慕的余百万到底有什么难念的经？
一天晚上，喝酒后，我陪余百万散步、聊天，有意趁着酒劲，想套他话。
余百万拿出手机中一张照片给我看。
我一看是一张美女照片，惊呼：你小子真艳福不浅，你也不小了，悠着点啊。
余百万不以为然：你仔细看看像谁？
我找到路灯下一看：这不是你的女儿吗？
余百万打了一个饱嗝，一阵酒气把我熏得头直晕：她是我的另外一个女儿。
你小子在外养了个小三啊，
不是的，她是我正儿八经老婆生的，自小抱给人家养着，现在我终于找到了，我找着好苦啊。
从余百万酒后断断续续的话中，我终于了解到他家庭一段隐秘往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在他大女儿出生二年后，老婆又怀上了，一家人高兴地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到来。
通过医院里的熟人悄悄查了B超，结果使余百万暗自高兴，感到自己家大业大后继有人了。
造化弄人，孩子出世后却是个闺女，尽管余百万口中念念有词：闺女也好，闺女也好，可妻子感觉他表情总不是那么自然，只得暗自垂泪，她知道已经二个孩子，政策不允许再生了，丈夫想要一个儿子的愿望落空了。
知子莫如母，一天晚上，余百万刚在外喝酒回来，老母神秘地把余百万喊到一边，悄悄说到：我已经打听到了，城里有一家做服装生意的老王家，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想抱一个，男娃女娃都行，我叫庄子东头杨二嫂牵个头，明个晚上就来领孩子，你们有个准备吧。
余百万沉默了好一阵子，终于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夫妻俩把孩子放在一个竹篮中，轻轻的盖上崭新棉袄，只露出孩子粉嫩的小脸，口袋中一张纸条中写着孩子的出生日期，还有800元现金，在余百万夫妻的泪眼模糊中，杨二嫂拧着竹篮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
四
时光飞逝，余百万已经年过半百，如今已经创下巨大家业，过着子孙绕漆、其乐融融的日子。
其实，岁月侵蚀不了心中的隐痛，余百万始终觉得心中有一种失落，经常一个人呆呆地冥想。
有一次，黄昏的时候，余百万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万家灯火，突然冒一句：二丫头不知在哪？恐怕也有孩子了吧。
在场的人听了都吓了一跳，感到莫名其妙，只有老伴心知肚明，慌忙对儿子、媳妇说到：你爸恐怖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哪天有空你们带他去看看。
当儿子、媳妇急忙关切地问“爸，你怎么啦？”，余百万很配合地显示出一脸呆滞相，故意叹气道“唉，没、没事”，轻松化解一场小小疑问风波。
夜里，喧嚣的城市安静下来，小夫妻作业可能已经做完，房里没有了动静，家里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到。
余百万突然对低声老伴说道：我要把二丫头找到，哪怕踏破铁鞋，只要见到一面，我死也瞑目了。
老伴知道余百万性格，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自己也想念这个女儿，当时就表示坚决支持。
五
余百万当起了业余侦探，助手是老伴，开始了秘密侦查活动。
解铃还须系铃人，余百万决定还是先找杨二嫂。
杨二嫂已经是70多岁老太太，当余百万和老伴拧着大袋、小袋水果、牛奶等礼品登门拜访，说明来意时，她一个劲地摇头：
这是多少年的事情了，我都记不得了，再说，当时抱出去，也是你们同意的，现在反悔，对人家不好交代啊。
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二丫头现在什么样儿，麻烦你帮帮忙，打听一下这家人家下落。余百万和老伴一个劲儿央求着。
杨二嫂用余光撇了桌子上一小堆礼品，觉得一下地拒绝有点不近人情，随口说道：这样吧，我来打听一下，你们等着消息吧。
等啊，等了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消息，余百万带领老伴又出现在杨二嫂门口，这回礼品要高级多了，有中老年核桃粉、澳洲麦片、补脑口服液等。
杨二嫂推辞一番后，收下来，保证一个月内搞定，余百万和老伴千恩万谢地走了。
通过杨二嫂，余百万终于打听到一些重要情况，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杨二嫂坐上一个亲戚的出租车，到县城一户人家。把孩子交给这户人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在杨二嫂的帮助下，余百万夫妻找到了这个开出租车的陈师傅，陈师傅告诉他们，这个抱孩子的人家，男的也是开出租车，只知道叫王勇，女的是开服装店的，他们是邻县的，抱了孩子后，不久全家就搬迁走了，再无音讯。
事情总算有点眉目，但到哪去找邻县的王勇呢？叫王勇这个名字可是成百上千啊，这可真是大海捞针啊，余百万又犯了愁。
六
余百万和老伴的业余侦查活动，尽管高度保密，但是还是被儿子、媳妇看出破绽：老爸，老妈，你们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可有什么重大事情瞒着我们啊，是不是买什么保健品，或者网上投资炒股发大财，小心骗子啊。
余百万和老伴看来瞒不住了，只好一五一十把事情和盘倒出，顺带还问儿媳有什么点子找到邻县这个王勇。
儿子一阵欢呼，原来我还有一个姐姐啊，你们咋不早说，我也来帮你们找啊，找到我们全家就更加完整了啊。
未了，还咕噜一句：你们心也够狠的，把我姐姐都不要了。
你怎么和你爸说话啊，那时候还不是没有办法啊，要不送给人家，那有你啊。老伴责怪儿子，替余百万辩解，实际上也是替自己辩解。
余百万自语道：儿子说的对，是我心狠，我这不在弥补吗？
你们都不要吵了，我到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你们不是找邻县的王勇这个人吗，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在邻县公安局户籍科工作，可以通过她利用公安机关网络查啊。
媳妇一句话像一阵春风把余百万和老伴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尽。
七
第二天一早，余百万开车，带老伴、儿子、媳妇直奔邻县都阳。
都阳县公安局户政大厅，办事人们熙熙攘攘，程序井然。
余百万和老伴在车子上等候，媳妇周琳带儿子直接去找同学去了。
媳妇同学叫李颖，长得白白胖胖，已经是户政科副科长。
二个女同学一见面，都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亲热地拉起家常。紧接着，周琳把事情一五一十详细道出。
老同学这么老远赶来，我一定尽力帮忙，也是为群众做一件好事啊，不过，我要向领导汇报一下。女同学说着，到隔壁一间办公室去了。
转眼间，女同学回来了，麻利地打开电脑，通过公安网，终于查到这个王勇的家庭人口情况，其中一个女儿叫王璐，29岁。
看到王璐户籍资料照片，周琳和丈夫一阵兴奋，哇，太像我姐了，赶快喊余百万和老伴过来。
余百万进来一看，眼睛湿润了，鼻子一松，突然，他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警察同志，我代表全家感谢你们啊。
女科长一阵慌乱，赶忙去扶余百万，媳妇忙说，爸，你这干吗，这是公安局办公地方啊。
余百万一下地觉得自己严重失态，有点过意不去，揉揉眼睛，坐到身边凳子上去了。
这时，女科长通过反复查询，说道：有一点遗憾，王勇这户人家，在2015年迁到省城花园新区幸福城小区去了。
尽管这样，终于搞清女儿下落了，余百万和老伴拉着女科长的手，千恩万谢，余百万还特地从车子搬下一箱五粮液，一箱牛奶，女科长赶忙推辞，推着周琳赶快走，下次再见。
八
省城花园新区幸福城小区是个高档小区，位于省城西北，有4个大门，门口，都有一个防疫宣传台，4个保安穿着崭新的制服，精神抖擞，不时有高档轿车进出。
近一个月以来，余百万独自一人，有时候带着儿子、媳妇，或者老伴，经常在小区4个门口转悠，不时也向路人打听，尽管都无功而返，但余百万乐此不彼。
余百万的诡异行动，引起了小区保安警觉，他们在对讲机里呼叫着：大家注意啦，这个老头又出现了，前天晚上，8号楼下有一张电瓶车丢了，今天不能再出事了，否则我们今年全市文明小区的牌子就砸啦，大家年终奖金就别想了。
余百万面对保安严厉盘问，有时候也讲不出所以然，愈加引起他们警惕，再不离开，恐怕招来警察了，只好悻悻而归。
回家后，余百万经常一个人呆然而立，沉默不语。
老伴不时安慰他，不要着急，二丫头名字、住哪都知道了，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儿子窝在沙发上，抖音刷着不停，噪音若得余百万有些心烦意乱。
突然，一个激灵，余百万第一反应是二丫头也应是喜欢玩抖音的年龄啊，余百万不愧是搞通讯经营的。
他马上拿起自己手机，打开抖音平台，输入女儿王璐的名字，一下地出现了好几个同名字的人，一比对，一下地看到一个竟然穿着一身警服的女孩，就是在都阳县公安局查到的那位。
余百万兴奋得喊来老伴、儿媳，经大家认真比对，确定无疑，女儿还是个警察，而且从女儿晒的照片看，她丈夫也是警察，已经有一个看去7、8岁的男孩。这让余百万全家既激动又感到意外。
余百万感慨道：抖音强大啊，我们终于找到了。
剩下的就不是问题了，余百万说道，既然他们住址在省城花园新区，在花园新区公安分局的工作的可能性大，省城就5个分局，就连下面派出所也就这么大范围，我一定找到。
儿子连忙说道：爸，你找到了，最好暂时不要惊动二姐，你可别吓着她啊。
媳妇接过话题：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姐，让她快快回来，我们要选择到一种浪漫而刺激的方式，让二姐回到家庭，最好叫电视台来一下，拍一个节目，保证精彩。
老伴连忙打断：不要瞎讲，搞这大动静，叫左邻右舍都晓得，叫我们老脸往哪搁啊。
余百万这回心情好多了，说道：这个你们不要操心，到时候再讲都不迟。
九
这回，余百万单独行动了，儿子、媳妇打理公司也很忙，老伴怕到时候控制不了情绪，给他出洋相。
很快，在花园新区公安分局新疆路派出所的公示栏里，余百万，揉了几次眼睛，明明白白看到了二丫头的名字和照片，也是户籍警察，还从事辖区治安案件调查、调解、社区矫正等工作。
余百万一阵激动，远远望去，派出所大门口不时有穿着警服的男女进进出出，但是他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一直站在原地不动，他的头脑里浮现30年前那个晚上的情形，他犹豫了好长时间，最终没有勇气迈进那道大门，只好悻悻而归。
可看到了，可看到了。一到家，老伴、儿媳就紧紧追问不止。
余百万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讲了，老伴责怪他为什么不进去看看。
余百万沉默了好一会后，冒一句：我也怕到时我控制不了
自己。
这天晚上，全家人对如何和失散近30年的王璐见第一次面，这一重大事情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可讨论半天，都找不到一个比较完美的答案。
可女儿终于找到了，大小是个喜事，见面是早晚的事情，余百万心情好多了，又想起一帮酒友了。
十
四个热气腾腾的锅子，10盘色香味具佳的各类荤素菜肴，肆瓶古8一打开，酒友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迫不急待地大块朵颐。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余百万今天心情很好，一口气带头干了四、五杯，一俩五的杯子，杯杯见底。
余百万，你可有什么喜事啊，是不是最近走了桃花运啊。老胡一边啃着鸡腿，一边疑惑地问道。
是啊，是啊，什么喜事讲出来和兄弟们分享分享？其他人在一边附和。
余百万笑而不答，脸上泛起红晕，我估计他也不会反对，就把余百万如何找到了30年前送走的女儿一事，绘声绘色地倒出。
酒友们一听，连忙大叫：恭喜啊，恭喜啊，全家人要团园了，余百万，你真有福气，二个女儿，一个儿子，家孙、外孙一大群啊。
感谢各位，还有一事请教各位，你们看看，我们怎么和女儿第一次见面？能不能把事情讲开？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声，感觉这酒也不是那么好喝的哦。
老胡第一个发话，他瞪着通红的眼睛说道：这可是个大好事啊，要热闹热闹，不行请县电视台记者来采访一下，我有一个亲戚就在县广电局的，还是个领导唉。
那怎么行啊，又不是以前被人拐走的，失散几十年，现在找到了，是悄悄送给人家的，讲不好听话，就是抛弃啊，怎么好宣传啊，张总坚决反对。
依我讲，好好跟女儿的养父母沟通一下，感谢一下人家，说不定成为好亲戚走走，这样讲开了，也许好些。王经理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行，假如养父母不能理解，当初你送养的，现在又来认，搞翻了，也可能二家成为仇人，那就适得其反了。我不无担忧地说。
我讲有一种方法，不要让养父母知道，悄悄写一封信给王璐，把当年父母为什么要送养的苦衷讲清楚，让她理解，让她能接受亲生父母，以后慢慢再对她养父母公开。刘老板深思熟虑地建议道。
如果她不能接受怎么办啊，你想想，王璐估计是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的，本来生活好好的，突然冒出个亲生父母，她能接受这个现实啊，她不恨自己的父母当初把自己抛弃吗？这样反过来，对她是一种伤害。张总说出了大家最大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大家吵来吵去，没有一致意见，似乎谁讲都对，也不对，谁也不能说服谁，就像余百万家庭讨论一样没有结果。
余百万心里五味杂陈，本来想从酒友们口中找到最佳方案，看来也泡汤了。
十一
你可想好了，到底怎么见二丫头比较好啊，一大早，刚起床，老伴就在催问。
见余百万一时没有回答，老伴知道他到现在还没有主意，咕噜一句：你不敢见，我自己去，不要你陪着。
你不要瞎掺和，别把事情搞砸了，余百万生气地吼道。
那你要想办法啊，好不容易找到了，还不让见，这样那还不如不找，都怪你，当年你封建思想严重，现在朝我发什么火啊，老伴说着嘤嘤啜泣起来。
余百万心软起来了，连忙安慰老伴一番，突然，一会念头从脑海中出现，他有主意了。
这天上午，女民警王璐刚上班，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桌上资料，准备一天的工作。
这时候，一对看去50多岁的老人，一男一女朝她走来，走在前面的女的，突然对她说道：警察同志，我要报案。
王璐一抬头，忙问：大娘，您报什么案啊。
我报家庭暴力，我家老头子经常骂我，朝我吼，还，，，，，还打我。
余百万觉得老伴撒谎一点不自然，自己也觉得有点紧张。
这时候，他竟看到老伴掩面而泣，真不知道老伴是真哭还是假哭。
王璐连忙安慰到：大娘，您别急，你慢慢说。连忙拿起《值班记录薄》，准备登记。
您家是哪个小区的？
我们家住龙舒县城关镇胜利广场，余百万连忙接口答道。
不对啊，大娘，您应该到住址所在派出所报案啊，怎么到省城来了啊。
余百万和老伴面面相觑，一阵紧张，额头冒汗，完了，完了，穿帮了，这可怎么收场？
正在这时，另一位女警察走过来，王璐，张所长喊你去开会。
王璐迟疑了一下应道，你先帮我登记一下，说着带着一脸疑惑地走了。
当这位女警正准备询问他们的时候，余百万拉着老伴已经走到门口，边走边说，我们撤诉了，谢谢警察同志，一会儿，就消失在门外。
出了派出所大门，转身到一个小巷子里，余百万和老伴停下来直喘气。
你刚才是真哭还是装的？
我是真哭，心里难过啊，不喊我妈，喊我大娘。
余百万忍俊不止。
这回真看到了，太像大丫头的了。
可比大的漂亮，那一身警服穿着真精神啊。
我们走吧，走吧，别给警察追来了，讲我们报假案啊。余百万赶快催促。
十二
爸，妈，怎么样了，你们见到二姐了吗？
余百万和老伴刚进家门，儿子、媳妇早已在等待新闻。
见是见到了，危大险露了馅，余百万没好气地说。
哪天我们也找借口去看看，媳妇高兴地说道。
余百万沉思了一会，珍重其事对老伴和儿媳说道：我现在想通了，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是我们严守这个秘密，不要打扰王璐了，她们生活一定很好，夫妻俩都是警察，体面的工作，幸福的家庭，也不要我们帮助什么的，我们就放心了，这个遗憾是我们这代人造成的，就由我们来承担吧，想想，在战争年代，很多老一辈革命家，在长征路上，为了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把自己刚出生的孩子送给当地百姓收养，有的后来怎么都找不到了，生死不明， 现在，王璐已经找到了，我们也了却了一个心愿，为了让王璐好好生活，以后你们都不要去打扰王璐了。
末了，余百万还感慨万千说道：你们赶上好时代了，现在国家三胎都放开了，这样的遗憾在我儿子、孙子身上永远都不会再发生了，你们要好好努力吧，我还要多抱几个孙子啊。
老伴在一旁打岔说道：我们还准备在省城再买一套房子，就在二丫头工作的派出所附近买，然后，我们隔三岔五去派出所询问一下什么办户口、身份证什么的，找个借口去看看，要是你爸欺负我，我就去二丫头跟上报案，整整这个老东西，谁叫他以前这样*？
全家人一阵哄笑。
在这笑声中，余百万和老伴的烦恼也烟消云散了。
（完）
作者简介：周长河，原名周先和，男，342425196804150714，舒城县公安局经侦大队副大队长，公职律师，爱好文学，有多篇散文、小说在媒体上发表。*13966309978,18860498235，微信同号，邮箱：211317759@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