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荷花
唐 李商隐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人。
这是一首咏物诗,但它又不全是咏物,而是咏的一种关系,一种大自然中最常见的“红花与绿叶”的关系。
世间常伦,花儿被人们欣赏,被人们赞叹,被人们移入金盆中呵护起来,绿叶则任其零落成泥碾作尘,成为秽土,无人在意。本是同根而生、同气连枝之物,命运却使它们走向了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这是令人唏嘘,也是令人向内深思的。如果自己是这种关系中的某一方,自己会怎样对待人生呢?是花,会因为被人们看重而喜形于色、欺凌它物吗?是叶,会因为命运的遗弃而抱怨上天的不公、扭曲自己的心理吗?看看大自然中有没有好的示范呢?
这就引出了这首诗的主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只有荷花与荷叶,两相扶持,交相辉映。荷花很美,亭亭净植,不蔓不枝;荷叶也很美,接天莲叶,无穷碧绿,想一想,人们好像是会为了欣赏荷叶而专门去池塘流连一番呢。那么这个“任天真”该如何理解呢?这三个字其实就是这首诗的诗眼,也是诗人在拿世间其他花叶与荷花荷叶比较后所得出的结论,更是整首诗的思想高度所在。
百花会取悦于人,而其绿叶则无法与之媲美,人的喜好便决定了它们二者的命运。这倒让我想起了杜甫那首《咏怀五百字》中的名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杜诗的思想是想表达门内权贵与门外寒女之间的命运差异,而后两句“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却很适合李商隐这首诗,荣华富贵与枯槁贫困只有几步的距离,而咫尺之间便是苦乐不同的两种世界,这真叫人无法述说啊。这描绘的不正是花叶之间的关系吗?
而正是在这种对比之间,显现出了这首诗独立高标的主旨,也是绿荷与红菡萏之间关系的可贵之处,“不媚俗,不为取悦于人而活,不以别人的眼光来决定自身的命运,自在洒脱,一任天真”。世间其它花叶是其它花叶,而“我们是我们(绿荷红菡萏)”,你们为了取悦世人世俗肤浅的目光而花叶分伦,我们则卷舒开合,一任天真,大自然赋予我们怎样的形态,我们就以怎样的形态挺立在世间,这世间充满了拙劣的做作,却忘了最初始的样子最打动人。
最后两句,进一步补充绿荷与红菡萏之间的关系,“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人”。荷花本不同于百花,常在仲夏初秋间开放,荷叶则蒲蒲展开,夏季已满池塘。仲夏伊始,荷花荷叶便开始在池塘中交相辉映,它们一同吸引游人的目光;而到了秋天,翠减红衰,它们一同枯萎,一同凋谢,一同为人间抹上憔悴衰飒的景象。如果说中间两句描绘了它们之间“共荣”的特质,那这后两句则描绘了它们之间可以“共辱共衰”的品格性情。
晚唐诗人有句“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五代词人有句“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前者表明荷花不与百花同类,后者表明荷花与荷叶一同在秋季凋残。其共荣共辱的品质,在自然界中确属高标奇异、难能可贵的另类,而李商隐也正是敏锐细腻地抓住了这种不同,才写出了如此令人钦羡的花叶之情。
春华秋实,岁月不居,转眼2020年已经来到了11月,一年过得好快,再难的时光都会过去。我们也该收拾好心情,来辞别这不平凡的一年,抖擞精神,迎难而上,在期望与奋进中迎接2021年的到来。只有在艰难时不忘初衷,锲而不舍,才能在光明到来时达成自己的目标,成为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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