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神和狮神》,伯纳德·德·蒙福孔雕刻于1719年,描绘猫科动物对埃及人精神生活所产生的巨大影响。
“别让那只可怜的猫跑出去”?
虽然今天的家猫早已不似利比亚猫那般凶猛,但骨子里还是保留些生存本能的。很多铲屎官都有个习惯,进出门总下意识随手关门,一旦我们看向那扇虚掩着的门,总有声音惊呼:“该死,千万别让那只可怜的猫跑出去了。”这份爱多少有些沉重到,承受不来……其实但凡翻开“猫史”看看,那些曾经上天入海的猫可能会让人“惊掉下巴”。
浅浅引荐一位朋友吧,它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猫咪水手特里姆(Trim)。十九世纪初,这只胸前带块白斑的黑色公猫曾跟随航船出海,先是绕行澳大利亚,随后又横渡了印度洋、太平洋和大西洋,是名副其实的环游世界的航海猫。
《猫咪秘史》配图。
说起来,猫咪出海其实从古时候就开始了,它们登上过腓尼基人的桨帆船,也跟随过埃及贵族远航。彼时的船身多为木质,老鼠很容易钻空子,而一旦它们偷食船舱中为数不多的粮食,又或者啃噬船桩,都有可能酿成大祸。因而乘船出海必备的船员中,总会有猫的位置。尽管有这样的传统,但特里姆的神勇还是异乎寻常。这只猫甚至一出生就在南太平洋的勘探船上。据说小时候它在甲板玩耍,意外翻出栏杆掉进了海里,当船员们发现后手忙脚乱时,转头却看到它游过海水已经蹿到了桅杆的绳子上,似乎在俯视着人类的慌张。
这种与生俱来的弄潮本领让英国探险家马修·弗林德斯(Matthew Flinders)深深为之折服。特里姆不仅自身素质过硬,还有极佳的团队精神,它擅长导航,能够监视船上啮齿动物的动向,还是维系全体船员的那根情感纽带,尽管偶尔也会蹿上餐桌,抢走水手盘子里的口粮,但这些都成为漫漫海上时光的调剂。他们彼此陪伴航行了四年,还绘制了世界上第一幅澳大利亚全图。
更有趣的是,特里姆似乎真的天生属于大海。弗林德斯曾下船后将它寄养在伦敦,你听说过狗会“拆家”,没想过猫也会吧?是的,闻着没有一丝盐味空气的特里姆快把家给毁了……迫于形势,弗林德斯再度带它回到了船上。结果那趟旅程中,该船在毛里求斯涉嫌海上劫掠而停航,船长疑似“海盗”,获刑七年;“从犯”特里姆的罪罚也不轻,被判处“下船成为家猫”。这能忍吗?它当然开溜了,人类可抓不住它,后来便再没音讯。大概,它从波涛中来,又回归于浪花了吧。
《猫咪秘史》配图。
还有些巧合的是,在人类的逻辑中,下海和上天本质而言并没有区别。特里姆的英勇让你们忘记了,每只猫其实都有各自的性格,别总是想当然地替我们决定。很显然,那只从地平线上腾空而起的灰猫基豆(Kiddo)就不那么乐意。
二十世纪初,人类仍然痴迷于乘坐飞行器越过大西洋。接连失败后,1910年,美国号飞艇(Airship America)再度载着“七名机组乘员”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是的,里面包括那只对此并没有那么狂热的基豆。它的上艇纯粹是意外,机组人员延续了“出海”惯性,觉得这趟旅程离不开猫的守护,恰好基豆也有过出海经历。但随着海拔数字的攀升,基豆逐渐有些不耐烦,“像笼子里的松鼠一样嚎叫,还到处乱跑”。
当时,那所飞艇上配备了最早的无线电。机长愤怒中冲话筒大喊:“罗伊,快来把这只该死的猫抓住!”这成就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空中)广播,那段从空中发出的无线电声波主角,竟是一只了不得的“飞猫”。那段航程最终也没能顺利完成,但基豆却一夜间声名鹊起。以至于在下一次尝试中,为博眼球的新机长再度将它带上飞艇,结果这次失败是致命的,连同基豆在内的所有机组成员全都葬身于大海。如今回看,基豆可不是因为“跑出去”而丧生的,而是那扇大门的开闭,从来由不得我们决定。
喵星人与汪星人的宿怨?
说起“人类挚友”,你们会想起谁?大概率出现在脑海中的,是隔壁汪星人的形象吧。毕竟它们看起来忠诚而又热情,而我们似乎总有些慵懒和游离。这本是不同物种的习性,但总有些厌猫人士动辄将这些上升到“猫格攻击”,在我们和汪星人之间建立非此即彼的对比,这场针锋相对的“猫狗之争”从何说起?毕竟,我们可从来没有承认过。
追溯起来,这场运动的旗手并不陌生,他的作品在跨越四百余年的今天,依然加深着人们对动物的刻板印象,此人便是来自法国的博物学家乔治-路易斯·勒克莱尔(Georges-Louis Leclerc),什么?名字没听说过?他的称谓你一定耳熟,人们常喊他“布封伯爵”(le comte de Buffon)。1749年,布封的《自然史》(Histoire naturelle)出版,如今许多关于猫狗行为的拟人化分析大多可以追溯至此。在布封看来,狗集纳了“一切引人注目的内在优点”,忠诚无私、孜孜不倦地等候指令,坚定不移地予以执行。和狗付出的爱不同,“狡猾”的猫从不舍得屈尊,除非对自己有利,猫还不愿直视人的眼睛,天性“可疑带有恶意”。
1898年恶魔猫给美国国会大厦造成恐慌,此新闻曾发表于当年的多家报纸,还配上了画家描绘的恶魔猫的再现图。
这部作品出版后旋即成为厌猫人士的福音书。在一众读者中,那个小个子皇帝拿破仑·波拿巴绝对算得上是“死忠粉”。拿破仑对狗的喜爱从他在朝堂上的一句话就依稀可见,他曾扬言“有两种忠诚,狗的忠诚和猫的忠诚”,以此暗示如果有人想躬耕朝堂,最好不要有“猫”的天性。也就难怪,上有所好,下必趋之,巴黎城中一度老鼠横行,听闻此事,拿破仑曾轻蔑表示“这是个先进的时代,不必再用过时的方法”,但不论是捕鼠器还是老鼠药,都收效甚微,或是效率太低,或是灭鼠远不如灭人有效。
注意到了吗?所有这些关于我们的“污名化”,其实都指向了部分人士那可怜的虚荣心。法国哲学家卢梭倒是一语道破些真相,他推测种种对猫的仇恨动机实则来源于一种专制的本能,这些人对我们拒不为奴的态度心怀妒忌。否则,又怎么会一夕之间颠倒对事实本身的“解读”?
启蒙运动后期,我们曾经的那些“负面品质”转眼都有了另一种解释。
猫很“奸诈”?可言辞犀利的莫泊桑戏称,这反而让人兴奋,猫咪“阴晴不定”性格不断激起人类的征服欲。撰写《恶之花》的诗人波德莱尔甚至将对猫的爱抚类比为对情人的渴望。别想歪了!他是说我们激活了他那头脑中充满性欲、无拘无束不受压力的区域,从而不断涌动创作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