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梅坤
人到一定的年龄阶段总喜欢怀旧。如今进入古稀之年的我,时常怀念童年时代与牛相伴快乐而温馨的时光。
我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初出生在京山县孙桥区陈集公社安心大队,与我同时代出生的农村人,不论男女,小时候大多数是放过牛的,即使没放过牛的人至少也见识过骑牛是怎么回事。那时农村很穷,缺吃少穿,也没有什么文化娱乐活动,远远没有现在孩子们的生活学习条件。上小学的孩子能帮家里放牛是一件很开心的事,那种骑在牛背上放牛的心情是现在的孩子们无法体会到的。
上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集体种田的时候,耕牛属于生产队集体的财产,却采用记工分的方式交给各家各户喂养。大人们从早到晚要忙地里的农活没有时间去放牛,放牛这种轻省活一般都交给自己的小孩子去做。小孩子对这个安排很少有不乐意的,因为放牛就可以骑牛。我们的童年时光几乎都是在牛背上度过的。
记得我是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开始放牛的,那时每天早晨和下午我骑着一头六岁的母水牛(当地土话“沙牛”)到许家岭或者许家河或者到戴家岭去吃草,这是比较轻松的放牛方式,就是把绳子挽在牛角上,任由牛儿自己去吃草,我在远处玩耍看着就行了。但是,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奶奶就把我喊起来去放牛,要我必须把牛骑到生产队的田埂上吃草,我就要时刻盯着牛的嘴巴,因为一不小心牛就会偷吃田边的秧苗或其他庄稼。
春天和初夏的下午,我放牛的地方一般选择在草场宽广的戴家岭,村子里的小伙伴都去那里放牛,我们骑在牛背上浩浩荡荡地向戴家岭出发,有些胆大的男孩子把牛当马骑,用竹条或柳枝抽打牛的屁股,让牛奔跑起来。
到达目的地后,把牛“丢”在草坪上吃草,不需要放牛人操心,我们只需远远地看着牛,不让牛走进周边的农田里偷吃庄稼就行了。这时,我们开始了玩游戏,男孩子在草地上,有的斗鸡,有的摔跤,有的嬉戏打闹,有的拿着棍子当枪使,分队例阵仿照电影里的场景打仗。女孩子则坐在树荫下面,有的下跳棋,有的打扑克,有的抓石子……那时候玩的游戏实在太多了,有些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放牛的快乐时光总是过去的很快,不知不觉太阳快要落山了,小伙伴们各自骑在自家的牛背上,唱着小调,迎着晚霞,回到村子里,犹如电影里一队凯旋的战士。
学校放暑假正值炎炎夏日,我和小伙伴每天都要去放牛。炎热的下午,我们放牛的地方一般选择在水草丰盈的许家河滩,因为那里靠近水源,水草相对茂盛,把牛“丢”在河滩上,任由它们在河滩上吃饱肚子后,也能顺便喝一口河里的水或在水里打个滚(当地土话“困水”),以此来消解炎热带来牛儿身体上的不适。晴朗的下午3点多,太阳依旧野蛮,它失去了春天时的那份温柔,拼命的要散发出全部的热量,晒得大树不敢有丝毫晃动,晒得鸟儿只能在天空急速掠过,生怕慢一秒就会给烤熟了。而戴着草帽或者是用柳条编织成帽子的我们却是迫不及待的,就像是约好的,骑着各自喂养的牛,先后来到许家岭上汇聚成一条长长的队伍,然后慢悠悠地走下许家岭西坡,穿过几条蜿蜒曲折的泥土小路,就到达了目的地。河道两边长着很多参次不齐的树,那斑驳的树影清晰的投映在潺潺流水中,好似一幅幅浓淡相宜的剪纸画,而我们长长的牛队就是画中的点睛之笔。
许家河位于京山市孙桥镇五泉庙村与钟祥市东桥镇高潮村交界处,是一段蜿蜒盘旋的河道,河滩上嫩草肥美,景色怡人。岸边的树林里,各色各样的树木,微风徐徐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远看好像大海起伏的波涛,还有一些发红的树叶点缀其间,仿佛是栖满枝头的红蝴蝶。河滩上娇嫩的草绿的逼眼,这是牛儿们最爱吃的美食,也是我们许家非和许家河西岸小伙伴们的乐园。我们把牛绳挽在牛角上,拍拍牛的屁股,示意它们自由活动,余下来就是我们自己的时光了。
在宽广的河滩上,我们的眼睛有些不够使,抬头刚看到两只斑鸠飞进了树林,又看到几只燕子在空中略过,一群展翅飞翔的白鹭又映入眼帘,还没欣赏够天空中的鸟儿,河岸上红艳艳的刺玫瑰花又敞开笑脸向我们招了招手,这边姹紫嫣红的野花还没看够,那边蝴蝶和蜻蜓又凑热闹来了,斑斓的蝴蝶在花间留恋一番后,就朝着我们的方向飞来,我们急忙伸手让蝴蝶轻轻落在我的掌心,还没等蝴蝶站稳脚根,低头又看见清澈的河水里游动的小鱼、小虾和螃蟹,于是我们脱掉鞋子,挽起裤腿,直接趟进河里,用手搬搬这块大石头,翘翘那块小石头,抓起了水里的小鱼、小虾和螃蟹。男孩子们玩的兴奋时,干脆脱掉衣服跳到河里去游泳(当地土话“打鼓泅”)。
小伙伴们玩累了,便直接躺在河滩上的树荫下面,任不远处的牛儿们肆意地啃噬着青草,任夏日的晚风轻轻抚摸着我们的脸庞,伙伴们不自觉地翘起二郎腿,这时我们会眯着眼睛任思绪在清风吹拂的草地上自由飞翔,嘴里轻声哼唱着:“笛儿悠悠吹,云儿轻轻飞,骑着牛儿蹚着水,赶着夕阳把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