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和秋分之间出生的女孩,白露和秋分之间出生的男孩好不好

首页 > 生活 > 作者:YD1662024-11-28 18:29:38

春天,回了趟老家。打开西厢房,祖父曾用过的农具一个个蓬头垢面地挤在时间的一角:生锈的镰刀嵌入了土墙斑驳的肌体,豁了牙的锄头老态龙钟地歪躺在地上,那把曾被祖父粗糙的大手打磨得锃亮的䦆头黯然无光。看见它们,我仿佛看见多年前从农田里干活归来未来得及洗把脸的祖父。器物是会说话的。即使没有一个人在,它们也在诉说。现在,它们同样无视我的存在,呈现出某种有温度的质感,用我听不懂的特有的语言,倾诉着它们与祖父过往的点点滴滴。我轻轻拂去它们上面的灰尘和蛛网,像小时候那样,等待祖父的夸奖,可任凭我潜在如水的时光深处多久,却再也等不来祖父那深沉浑厚的声音。泪水爬满了我的脸颊,思绪像张开翅膀的蝶,翩翩飞舞在小时候我和祖父共处的光阴里。

白露和秋分之间出生的女孩,白露和秋分之间出生的男孩好不好(1)

雨天,农家小院的廊檐下,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五六岁的小女孩,依偎在一位老人身旁。老人说一句,小女孩鹦鹉学舌地跟一句:“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每月两节不变更,最多相差一两天。上半年来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打记事起,秉承“晴耕雨读”理念的祖父,就开始教我诵读《二十四节气歌》,跟着祖父念得遍数多了,就背了下来,但并不明其义,渐渐长大,在祖父的潜移默化下,对其才有所了解。

祖父说,关于二十四节气,首先要知道,什么是节,什么是气。节代表一段时间,表示一个节点,比如立春这个节就是表示春天开始了,立夏就是夏天开始了。什么是气呢?气表示气候,比如雨水就是表示要开始下雨了;春分代表着寒冷结束,“昼夜均而寒暑平”,气温会越来越高,也就到了该种菜的时候了;再如,大暑、小雪、大寒等都是表示气候。夏至那天,太阳最长;冬至那天,阳光最短……每每是祖父刚开了个头,我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别处去了。

《黄帝内经·素问·六节藏象论》云:“五日谓之候,三候谓之气,六气谓之时,四时谓之岁。”候,古代计时单位,五天为一候,五天完成五行之循环;三候为一气,三候则为天地人之关系,构成天地人之循环,形成气的变化,因此一气为十五天;六个节气为一个季节,即四个月,四时相互转换为一年,亦即我们所说的一年四季。古代立法将一年四季分为二十四个节气,因此所谓节气也是指气,有气就有了生命。“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人体要依靠天地之气提供的物质条件而获得生存,同时还要适应四时阴阳的变化规律,才能发育成长……多年后我常想,如果我有耐心把祖父通晓的二十四节气的知识系统地听完,是不是精通古书的祖父就该给我讲这些了呢?

祖父说,他这一辈子从没有与命抗争过,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老了的祖父还说,他离不开土地,他这一辈子注定是土命。但祖父并非一出生就是土命,他亲近土地是典型的“半路出家”,而这丝毫不影响他成为一名侍弄庄稼的好把式。

祖父出生于上世纪初的一个旧式大家庭,上过私塾,熟读过一系列的古书,写有一手飘逸的毛笔字。祖父在土地革命前是地主家的四少爷,寸土不沾身。土地革命时家里的大部分土地分给了农民,自家只留有一小部分,长工短工辞去,祖父才脱下丝绸长衫换上粗布短衣,开始下田劳作。与土地一牵手,祖父就与土地相亲相爱相知相守了一辈子。年滚着年,月滚着月,祖父埋头在黄土地上耕种,不疲,不倦,不厌,不休……在那个农耕文明的时代,也许年轻时的祖父最初并没有太在意节气对农作物的影响,也许为此而使庄稼歉收,全家饿过肚子。渐渐地,随着祖父在土地上劳作的时光的纵深,随着祖父内心土壤快速地成长,祖父掂量出了节气对耕种的厚重分量,由此,祖父对节气开始敬若神明。祖父带着对土地些许迷醉与恪守的成分和色彩,穿梭在节气与节气之间,握着锄头镰刀,扶着犁铧,迎东南的风,冒西北的雪,在土地上任劳任怨地消耗着一生中的一天又一天。

祖父是一辈子用农历计算日子的人。祖父人生的日历,不仅仅是挂在堂屋南墙上的一页页纸张,更是怀揣着一个个节气,扑在黄土地上劳作的一帧帧画像。节气关乎着土地上精灵们的成长,祖父把节气看作耕种的指南。祖父对节气的执念,散发着令人着迷的光泽,所有的节气,祖父都烂熟于心。生活在土地与节气里的祖父,肚子里仿若有个关于节气与耕种的万宝箱。

祖父说,节气不等人,误时没收成。

祖父说,春分风多雨水少,冬麦返青把水浇。

祖父说,立夏地里拔根草,秋后就能吃个饱。

祖父说,芒种芒种,样样都种。

祖父说,头伏萝卜二伏菜,临秋末伏撒白菜。

祖父说,三伏不受旱,一亩打几石。

祖父说,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祖父说,霜打谷雨后,洼地种黄豆。

祖父说……

祖父有关节气的话语,和他脚下耕种的黄土地一样朴实厚重。祖父说,节令节令,那是节气给人下的命令,人必须遵守,什么样的节气做什么样的事情,只要把二十四节气守住了,做什么都不会乱。祖父依着节气的节律和土地的脾性播种生活,他对节气和土地的熟悉,胜过熟悉自己的孩子。祖父清楚地知道哪天清明,哪天处暑,哪块地适宜种麦子,哪块地适合栽红薯;祖父抬头看看天,对叔叔说,准备扬场吧,那准是要起风了;祖父却不知道他任何一个孩子的生日,甚至记不清那年饿死的小老八是九岁还是十岁。

“地能生万物,土可发千祥。”祖父深明此理。在祖父的眼里和心里,地里的庄稼就是他的命,要想让命生生不息地绵延,让命丰富多彩收获更多,就要紧跟节气的旋律,在土地上深耕细作。这有些任性,有些偏执。对土地痴迷的祖父如沾满泥土的甲骨文,让他的孙子辈无法读懂、理解。

对一个醉心于土地的旧式农民来说,有心耕种无力下田是最大的痛苦,祖父一天不下田,就像生了病一样萎靡不振。老了的祖父在干不动大田里的活计时,也不肯让自己劳动惯了的手脚闲下来,步履蹒跚还在侍弄菜园。祖父说,看着庄稼蔬菜一天一个样地生长,即使累得浑身酸痛也是快乐的。土地是医治祖父病痛的灵丹妙药,劳作已嵌入了祖父的皮肉和灵魂!土地对于祖父,不是空间上的枷锁,而是净化灵魂的场所;不是束缚肉体的地狱,而是安放精神的天堂。祖父穿着节气的袈裟,在黄土地上寻找到了他内心的安宁与人生的幸福。与土地结缘的祖父是幸运的,土地教会了他成长、忍耐、谦卑、沉默,播种了才会有收获,有开始就有结束,活着的都会死去……

岁月的黑洞吞噬了祖父的青年、壮年和暮年,如镰刀的月牙一月月割去了祖父的白发,如同祖父收割土地上的一茬茬庄稼。最后,祖父气定神闲地任岁月收割了自己。踩着节气的鼓点在黄土地上劳作了一辈子的祖父,像把犁都耕坏了的老牛一样,再也迈不动那双衰朽的老腿,在2003年寒露即将来临,正是播种小麦的时节,卸掉了生活沉重的轭,融入了泥土——安顿祖父身体和灵魂的最好的归宿——血和肉成为了他所热爱的土地的一部分。

祖父享年93岁。

我用文字掀开的只是祖父与土地、与节气的一角。我知道,我的文字是浅薄的,厚重的祖父、厚重的土地、厚重的节气,无论哪一个,我都不能将其描述详尽。

我在心里默诵着《二十四节气歌》,走出村庄,走向田野。我在每株庄稼上似乎都能看见祖父的影子,在每缕春风里似乎都听到了祖父的声音,我便不再沉溺于泪水和回忆。我想,大概只有对至亲至爱的人,才会如此。

祖父坐在廊檐下,教我诵读《二十四节气歌》的声音,一直响在我的生命里。每每想起他,日子就不仅仅是日历上冰冷的数字,而是带有他老人家温情般的温暖。祖父已把节气的霓裳披在了我的身上,让我步履笃定地走在他曾耕种过的黄土地上。人会一代代老去,节气无限循环不止,土地永远年轻。我的骨子里流淌着祖父的血液,我不会忘记:祖父,土地,还有节气。


来源:《阅读时代》2023年第04期

作者:魏霞(作者系本刊特约撰稿人)

责编:潘茜 伍希城

编辑:邓汝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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