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 汪航 澎湃新闻记者 任雾
眼泪泡肿了李兰的双眼,好几天走在路上,脚下踉跄。她总是忍不住想,是自己把孙子黄浩轩给“弄丢了”。
2月27日,李兰6点起床,下楼买了包子回家,她看到11岁的黄浩轩和往常一样,不等自己叫,就已经起身,在刷牙洗漱。
黄浩轩身形瘦弱,脸盘窄小,舒展的额头下有一双细细的眼睛,一笑就眯成了一条缝。3岁时,他的父母离婚了。5年前,他和奶奶李兰开始租住在江西省新余市一栋旧居民楼,在不到80平方米的房子里一起生活的,还有5岁的妹妹和16岁的姐姐。
黄浩轩和奶奶、姐姐妹妹一起居住的居民楼。澎湃新闻记者 任雾 实习生 汪航 图
居民楼内部。澎湃新闻记者 任雾 实习生 汪航 图
这天是五年级下学期开学报到的日子,黄浩轩刚结束了近一个月的寒假,他把作业塞进书包,检查了红领巾,理了理口罩,7点40分左右,他和李兰道别后出门。若是从四楼走下,再步行不足一公里,他就可以到达学校。
但黄浩轩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没有人知道做出这个决定花了他多久的时间,他来到了五楼楼顶,一跃而下。这个时候,还没到8点。
九天后,因创伤性脑疝过于严重,医院宣告了黄浩轩的死讯。当地警方排除了他*的可能,他们在黄浩轩的房间内发现一封坠楼前夜写好的遗书,落款是:“无药可救”的孩子。
即使遗书也没有透露轻生的原因,每个试图寻找导致黄浩轩自*“证据”的人,都仿佛走入一条没有光亮的隧道,隧道尽头的角落,是一个孩子少有人靠近的心。
黄浩轩 受访者供图
分散的家人
2月27日8点半,黄凯的手机上多了几十条来自医院的未接来电,他得知儿子出事了。他正在浙江台州,这些年靠做眼镜销售,维持一家人的日常开销。
黄凯无法接受儿子离世的消息,陷入猜疑与崩溃。几个月来,他同学校交涉,向媒体发声,强调儿子的死与课业压力有关。他列举了几个例子来证明这一点——寒假里,学校给成绩处于一定分数以下的学生布置了额外的作业,黄浩轩就在其中;黄浩轩在自*前留下了空白的习题本,这说明儿子没有写完寒假作业;黄浩轩遗书上的血迹,他则认为是“熬夜赶作业流的鼻血”。他想讨要“一个说法”。
“我们做家长的太失败了”,黄凯叹了口气说。
黄凯今年38岁,新余市分宜县人,他个头不高,面容消瘦,头发稀松凌乱。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黄凯操劳儿子的后事,眼睛下挂着黑眼圈,与去年的照片相比,看起来苍老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