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濠
温州人过端午节,除了吃粽子划龙舟等习俗外,还有撞鸡蛋。温州人把“蛋”叫做“卵”。鸡蛋叫“鸡卵”;鸭蛋叫“鸭卵”;鸽子蛋叫“白鸽卵”;蛋炒饭叫做“炒卵饭”。“卵白”指的是蛋白;“卵腐”是蛋羹;“卵糕”是蛋糕;“卵个”是荷包蛋;“卵黄”是蛋黄;“卵夹”是蛋饺。大人在同小孩说到蛋时,说这是“卵卵”。圆圆的东西被形容为“圆卵卵”。有方言谜语:圆卵卵,扁兴兴,当中有条筋,烧起暖纷纷(谜底是木头的锅盖)。还有谚语:鸭多不生卵,猫多淘镬盖;歇后语:讲起话来卵卵配粥恁——便当兮。有种温州糯米小吃外形像蛋,温州人把它叫做“油卵”,童谣云:油卵个板个,糖蘸芝麻擂。有绕口令:楼上有个油卵盖,掉落楼下盖油卵。
“卵”这个字由来已久。 在先秦乃至唐宋的典籍里,经常可以看到“卵”字。
《周礼·夏官·掌畜》:祭祀,共卵鸟。
荀子《劝学篇》:南方有鸟焉,名曰蒙鸠,以羽为巢,而编之以发,系之苇苕,风至苕折,卵破子死。
宋代诗人陆游诗:露滴青松卵塔成。这里的“松卵”指的是和尚的坟墓,圆圆的像卵形的松果。如果用温州话来诠释陆诗:老和尚的坟好比“圆卵卵”的“柴枝卵卵”。
古人常用“卵”字而不用“蛋”字。“蛋”字在典籍里出现较晚,我只是在元杂剧、明《本草纲目》里见到“鸡蛋”一词。《红楼梦》里的刘姥姥游大观园初次吃鸽子蛋有句话:“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这蛋也小巧”。
外地人对温州人经常说的 “卵”、“卵卵”什么的,感到费解。因为“卵”还有一个解释,男人的生殖器的一部分。“卵脬”指的是是阴囊;卵袋子是睾丸。温州有俚语:看一世牛还不晓得牛卵袋、你有本事逮我阿伯个卵脬扳扳直。温州人的这种说法也可以在汉语经典著作里找到出处。
《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六十六回:除了呵外国人的卵脬,便是拍大人先生的马屁。
《吴歌甲集》:天子重英豪,蚊子钉卵泡,钉子隔壁大嫂嫂,横冷横冷吵一泡。
鲁迅 《三闲集·我和<语丝>的始终》:倘能做《鲁宾孙教*》或《蚊虫叮卵脬论》,那也许倒很有趣的,而我又没有这样的“天才”。
《西湖二集吴越王再世索江山》:在吴越王未遇之时,安身无处,这个卵袋,不值一文钱。又:(吴越王)跌了一交,石頭之上,印了兩個卵痕。
据说,这石头在杭州西湖边宝石山麓。
从以上典籍可见,“卵”字由来已久,现代人往往以“蛋”代替。但是“卵”字活生生地保留在温州方言里。说温州话是古汉语的化石,这就是一个佐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