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丨王氺
又是一场座无虚席的国新办发布会。这种场面，证监会主席刘士余这一年恐怕是见得多了。
这确是当下中国“一字千金”的职位，多少人、多少资本盯着看，侧耳听呢？
“我从现场的‘长枪短炮’，看到记者朋友们对资本市场改革发展的期待。”在2月26日这场“证监会介绍协调推进资本市场改革稳定发展等方面情况”的发布会上，履职刚满一年的刘士余携三位副手亮相，他说，这一年，“开了眼界了，很受震惊，这些行为披着合法的外衣，在资本市场巧取豪夺，残忍地侵犯广大投资者的权益。”他还承诺，过段时间大家还会看到“忽悠式”*大案。
与以往每次亮相一样，刘士余还是带着家乡口音，还是系着一条红色领带。
“野蛮”的一年
在发布会上，刘士余表示，我一到证监会工作，就深切感到，在经历2015年股市异常波动后，市场最期盼的是稳。回首2016年，这一点做到了。
2016年2月20日，刘士余履新证监会主席，坐上了人们称之为“火山口”的职位。上任之时，上证综指报2860.02点。这一年里，他公开讲话的次数虽是个位数，但每一次都声响极大。
发布会上
刘士余总结，过去一年，证监会的工作可以概括为三个字：稳、严、进。其中，确定IPO的审核标准是严的，从源头上防止“病从口入”。“进”则表现在推进包括新三板分层、明确区域性股权市场的法律地位、对贫困企业的IPO在坚持标准不变的前提下提高效率、修订上市公司重大*和再融资相关制度等。
在发布会的最后，刘士余还提到了自己已经屡次提及的“野蛮人”。对于野蛮收购的行为，刘士余多次犀利发声，有媒体用怒发冲冠来形容刘士余对这一问题的态度。
2016年12月3日，在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第二届第一次会员代表大会上，他针对“野蛮收购”表示，“你在挑战国家金融法律法规的底线……这根本不是金融创新。”
“虽然并未点明‘你’是谁,但是业内人士都清楚其所指是保险系资金。”深圳紫金港资本管理有限公司首席研究员陈绍霞说。近两年来,险资举牌A股上市公司似乎“根本停不下来”,压着举牌线增持、减持的事更是层出不穷。恒大增持万科、阳光保险增持伊利、安邦保险增持中国建筑……每一次险资的介入必然伴随着股价的剧烈波动,甚至对有些上市公司的公司治理构成影响,使得一些股权分散的上市公司“人人自危”。
“有的人拿着金融牌照,进入金融市场,用大众的资金从事所谓的杠杆收购,实际上最终承受风险的是广大投资者。”刘士余质问:“杠杆质量在哪里,做人的底线在哪里?”
刘士余警告:“陌生人变成了野蛮人，野蛮人变成了强盗。当你挑战刑法的时候,等待你的就是开启的牢狱大门。”
这次发布会，“野蛮人”是谁的问题被抛给了刘士余。
“红领带”与“羽毛”
2016年3月12日，新任证监会主席在全国人大新闻发布会上开始了他的第一次答记者问。与他同时直面记者的还有银监会和保监会主席。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现场注意到，当时，刘士余是三人中唯一佩戴红领带的一位。
政知君遍查刘士余担任证监会主席以来的历次公开露面，他毫无例外都佩戴的是红色领带。此次发布会现场，来自证监会的负责人则是组团佩戴款式不一的股民喜欢的颜色——红色的领带。
△ 刘士余的红领带首秀
刘士余曾用自己的从业经历表示自己在乎股民的合法权益。
他说自己长期从事民生金融，“深知咱们老百姓赚点钱不容易，在市场流动性枯竭，大面积恐慌的情况下，不果断出手，还得了吗？”
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在去年的发布会现场发现，他回答每一个问题时都会提到“股民的合法权益”。例如，他说“无论是核准制还是注册制，我们都必须实时秉承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的真诚理念。”
此次的发布会上，刘士余又提到了，他说愿意为了维护投资者合法权益而掉几根羽毛。
当然，在监管的过程当中，可能大家会有一些不同的认识。我也非常关注媒体对我去年12月3号在基金业协会那个倡导之后的报道和评论。大体分为三类，有质疑的、有批评的、有赞同的。“忠言逆耳利于行”，甚至有可能在某一个特定的时点、特定的案件、特定的场合，证监会党委和我本人会因为某件事儿掉几根羽毛。但是，同保护广大中小投资者合法权益这一天大的事比，掉几根羽毛算什么呢？只有把投资者合法权益保护好了，把市场的“三公”秩序维护好了，掉下去的那几根羽毛还会长出来的。
上错车与乡音未改
守卫股市规则的人，该有些什么特点？包括政知君在内，见过他的记者，对他的严肃与幽默均印象颇深。
去年“两会”上，刘士余出现在湖南团全团审议的现场，这是他千呼万唤始出来，刚刚坐上“火山口”的时候。临近会议结束，不少现场记者已经候场准备围堵刘士余，就连时任湖南省委*徐守盛也忍不住说“想听刘主席谈谈”，但是刘士余仍然惜字如金。
会议结束后，记者们疯狂围堵，刘士余说了不到30个字，包括保护股民合法权益。
当时，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注意到一个细节，在记者们的猛烈攻势下，刘士余匆匆上了一辆黑色轿车，进去以后才发现自己上错了车，然而他将错就错，让车开至门口，随后换至自己的车上。在这之后的一周，他举行了专门记者会。
△ 被记者围堵的刘士余
会上，刘士余先是谨慎地进行了一项澄清，“大家可能都记得3月8号那一天有一个传说”。这个传说的内容是刘士余希望大家都买股票、不要卖股票。他澄清道，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说的是“作为证监会主席，我不能建议大家买股票，但我更不能建议大家卖股票”。
说完，他不忘自嘲，“也许是‘乡音未改鬓毛衰’，乡音难改，我的口音太重了点，今天我会更准确地发音，希望在座的各位媒体朋友能够更准确地传播”。
如今，刘士余还是带着口音，与以往一样，他在回答问题时语速并不快，还是尽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抑扬顿挫。
令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印象颇深的是，无论是哪一次发布会，刘士余基本都是坐的笔挺，全程脱稿。
一次发布会谈到规定条文时，刘士余还特地读出“逗号”，引起一阵笑声。他说强调逗号是为了表现出内容之间是递进关系，而不是孤立的。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缓解紧张，在其他两位负责人回答问题时，刘士余不时拿起手边的毛巾擦手、擦嘴。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还注意到，首次参加新闻发布会时的刘士余对其他两位负责人的答问听得十分认真，每当听到一些关键的数字，他都会记录在自己的本子上，而对于两位的一些“金句”，他也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大鳄”与“珍珠项链”
为了让人们能够理解资本市场的行为，刘士余练就了“贴标签”的功夫。
我到证监会工作后，花了较长时间来了解资本市场的各种乱象，也感到很震惊。我看到这些乱象，就想找比较简单的、贴切的、大家都能懂的词，来给每一个乱象贴上一个标签，这不是我创造的。你说的“野蛮人”、“妖精”、“害人精”、“大鳄”，这些人的行为往往是披着合法的外衣，打着制度的擦边球，在资本市场上巧取豪夺，侵蚀着广大中小投资者的合法权益。证监会的职能是监管，能坐视不管吗？
至于你问我“野蛮人”是谁、“妖精”是谁、“害人精”是谁、“资本大鳄”是谁，如果我都告诉你了，你说我下一步还怎么干活？
此外，政知圈（微信ID：wepolitics）还对他去年的一个比喻印象深刻，“股指下行的势头对当时的金融市场的影响就好比一辆重载的油罐车，不管它拉的是煤油还是柴油，在下坡路上刹车失灵了，轻则车毁人亡，重则引发森林火灾、破坏文物、伤及无辜，这叫多重性风险”。这一比喻生动形象。而对于股市的急涨急跌，刘士余表示，“山有多高，谷有多深，泡沫怎么吹起来的，就会怎么破灭。”
2017年2月10日，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上，刘士余指出，地鼠多，黄鼠狼多，大鳄也不少。资本市场生态环境要净化，敢于亮剑，善于亮剑，既要逮鼠打狼，还要跟大鳄去斗。
在26日的发布会上，他再度用了一整套比喻解释证监会在做的和要做的事情，他说：
路是要一步一步走的，关键是要走在正确的路上，而且方向要对。打一个比方，你们女记者戴的珍珠项链，穿好一个珍珠项链要有几个要素，首先要有珍珠，珍珠要有质量。穿珍珠项链的珍珠打眼，绝对要沿着直径方向打，打偏了这个珍珠就成了次品。珍珠是什么？就是高质量的上市公司。
第二穿珍珠项链得有条线，这条线要牢固，这根线不能忽粗忽细，这就是改革的方向和运行的制度。
第三，穿珍珠得一颗一颗地穿。抓一把珍珠变魔术就能变成项链吗？那是不可能的。
第四，珍珠项链穿起来以后得有个锁头，使项链不会掉下来，戴着方便、取着方便。这是什么？这就是监管。我认为改革、稳定、发展必须是全方位的协调，要有好的珍珠，那就是高质量的上市公司，珍珠数量要够，那就是上市公司的数量还要增加。穿起来的项链任何时候戴着好看，那挑的线就要坚固扎实，那就是我们的基础制度要扎实，改革方向要正确。
珍珠项链在夏天是怕汗的，遇汗以后要洗干净，怕酸、怕碱，要呵护，那就是我们的资本市场要加强监管，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所以说，检验我们改革是不是下了真功夫，方法对不对，效果好不好，唯一标准就是看资本市场是否稳定健康发展。
愿他的治下更多精美的珍珠被采撷与呵护，线条与锁头牢固且均匀。
资料丨新华每日电讯、澎湃新闻、中国网等
校对丨项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