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公叫沐云初的重生小说,女主是沐云初的公主重生小说

首页 > 书籍文档 > 作者:YD1662023-06-08 21:38:43

主人公叫沐云初的重生小说,女主是沐云初的公主重生小说(1)

图片来源于网络

她是陛下最宠爱的女人。

当年入宫时,她和太傅之女同时入宫。

他一眼相中她,立她为贵妃,和她同时入宫的太傅之女只被封为答应。

后宫无后,她便是最大的妃。

她被陛下下令射*前,都觉得,自己是他最爱的人。

可那日,他一手护着那个小答应。

望着被叛军挟持的她,毫不留情下令射*。

后来,她才知,自己只是他心上人的挡箭牌。

他千里送来,博她一笑的荔枝,其实被他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他每一次,和她同榻时。

想的念的,都是另一名女子。

重生后,她们二人被叛军抓走。

再次面临选择时,他目光凌然。

她却不愿再听一次他的抉择,毅然决然往叛贼

刀口上撞去。

而那一向冷静的九五至尊却慌了,拼了命地往叛军营里冲……

沐云初死在一个大雪覆满京华的艳阳天。

在她被秦北霆下令射*的前一刻,她都以为自己是秦北霆的此生挚爱。

……

人死后,不该去阴曹地府吗?

沐云初第一百零八遍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看向镜中人,乌发雪颜,唇不点而朱,沐家嫡女的的姿容,早早便名动天下。

人人都说,沐云初合该成为宫里的娘娘。

被人捧在手心,荣宠一生。

而皇帝秦北霆娶了她之后,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她说铜镜照不清人影,秦北霆便大费周折从波斯给她找来罕见银镜,天底下仅此一面。

她说宫中无趣,秦北霆便将外邦的新鲜东西如流水般送到她手里。

整个后宫最华贵的,莫过于她这凤鸾宫。

秦北霆曾笑着对她说:“若不是朕富有四海,如何养得起你。”

他对她这样好,怎么会不爱她?

可他若爱她,又怎会亲口叫她万箭穿心!

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沐云初轻轻捂住心口,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

这时,侍女吟霜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娘娘,这支凤凰步摇就该戴在您头上,衬的您越发雍容了。”

沐云初听着,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吟霜又道:“娘娘可是还在生气?依奴婢愚见,陛下很快就会来哄娘娘的,以往都是这样,娘娘是天下第一美人……”

沐云初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

“长得美就能得到男人的心吗?”

她死前看见了秦北霆怀里的沈知竹,不过普通姿色罢了,可秦北霆脸上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

沈知竹才是秦北霆放在心尖的珍宝,而她……

沐云初闭了闭眼,不愿再想下去。

入夜,秦北霆果然来了。

他剑眉星目,龙袍上金丝银线缠绕,显得他气质越发矜贵清华。

“云初,看朕给你带什么了。”

立刻有太监将一个精致的竹篮放于桌上。

望着他温柔带笑的眼,沐云初沉默一瞬,还是走上前去。

竹篮里,装着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

秦北霆笑道:“朕令人从岭南八百里加急运来的,云初可还喜欢?”

沐云初心里颤了颤。

她想起来了,前世,便是从这天起,天下人都传她恃宠而骄劳民伤财,骂她是不知廉耻的奸妃……

在秦北霆的目光下,沐云初剥开一颗荔枝,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送入嘴里。

却只尝到了苦涩。

她停下了手,语气淡淡:“臣妾不喜欢。”

秦北霆微微一顿,毫不犹豫的吩咐:“没听见吗?贵妃不喜欢,拿出去倒了。”

“等等,”沐云初拦住他,轻声道,“陛下不如分给其他姐妹尝尝。”

闻言,秦北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云初,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大度的人。”

沐云初指甲猛地掐进掌心。

从前她以为秦北霆爱她,所以不知好歹得贪恋“一心一意”,如今她重来一世,怎么还会再知错犯错?

好在秦北霆也没多说,按她的话去做了。

接下来,秦北霆自然是顺理成章的留下过夜。

他屏退左右,伸手将沐云初拉进怀里,意图明显。

沐云初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眉眼低垂。

“陛下,臣妾今日有些不舒服,不若陛下去其他姐妹宫中。”

秦北霆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还是第一次,生性霸道善妒沐云初将他往外推。

他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你这是要把朕往谁的宫中推?”

沐云初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

“臣妾觉得,沈答应便挺好的。”

沐云初说完,一抬眼正正对上秦北霆骤然冰冷的眼。

第2章

“云初这是在试探朕对你的心意?”

沐云初没想到秦北霆会动怒,她心中一颤,下意识下跪请罪:“臣妾错了。”

秦北霆拉住她的手,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往日模样:“莫再吃这样的飞醋,朕心里只有你一个。”

沐云初没有试探他的心思,她是真的想成全秦北霆和沈知竹。

但没想到她的真心话,换来的却是秦北霆这样的反应。

沐云初挤出一抹笑:“臣妾只是怕陛下独宠,引得言官进谏。”

秦北霆这才收回眼底的怀疑。

“云初,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他将沐云初抱起,往寝殿走去:“今年吐蕃献上了不少好东西,明日朕拿单子来,你喜欢什么尽管挑。”

沐云初靠着他胸膛,苦笑。

寝殿内,水声四溅,浪潮沉浮。

沐云初指尖狠狠掐入秦北霆结实的臂膀中,可她心里却酸胀难当。

秦北霆在床笫间,从未叫过她的名字。

哪怕近在咫尺,她也看不清秦北霆的脸,更不知道,他是否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云月终歇,沐云初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身边早已空空荡荡。

她浑身如同被车轮碾过,又疼又酸。

吟霜进来为她更衣,嘴里说着晨间听到的传闻。

沐云初轻声问:“本宫让你去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

吟霜立刻美滋滋回道:“陛下果然听娘娘的话,将荔枝都分了出去,沈答应那边,的确也送了一份。”

沐云初手一顿,心里除了刺痛,却又有种果然如此的恍然。

她终于从层层叠叠的回忆里看清了真相。

前世,宫里分荔枝,沈知竹永远会有一份。

如今沐云初明白了,原来爱吃荔枝的是沈知竹,秦北霆只不过是借着她的名头兴师动众。

这样一来,沈知竹如愿以偿,而骂名,却是她一力担了。

前世种种,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沐云初心里来回切割,疼的她脸色发白。

许久,她才缓过劲来。

只是沐云初没想到,她一个无心之举竟让众嫔妃前来道谢。

沐云初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角落丝毫不起眼的沈知竹,想起她的身份。

太傅之女,和她一同入宫,本不该只封一个小小答应。

沐云初只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有些心不在焉地与其他妃嫔闲聊。

这时,门外传来声通传:“陛下驾到!”

秦北霆的身影一出现,众妃嫔皆是起身行礼。

沐云初注意到,他迈过门槛的第一件事,便朝沈知竹看了过去。

她心里像被针尖狠狠扎了一下。

秦北霆转瞬便收回了目光,扶起沐云初:“你身子需静养,日后她们来,你只管回绝了就是。”

这话,让一众嫔妃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沐云初笑也一僵:“臣妾……不觉得打扰,宫中无趣,有人陪着说说话也好。”

秦北霆眉一皱,摆了摆手:“都退下!”

众人鱼贯而出。

殿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秦北霆这才放下帝王威严,拉过沐云初的手,语气温柔:“朕说过,这后宫之中你没必要顾及任何人,朕会为你撑腰。”

沐云初看着他宠溺的目光,心却颤了起来。

秦北霆这话,前世她信了,结果就是在后宫树敌无数,成为众人的眼中钉。

而后宫与前朝千丝万缕,沐家在朝中也就越发举步维艰。

沐云初沉默着。

秦北霆又将她拉入怀中:“云初,如今朝堂稳固,朕该立后了。”

沐云初猛地抬眸,对上秦北霆笑意盎然的眼。

“云初,朕只想让你坐这个位置,但朕不能主动提起,只怕要丞相请命了。”

沐云初心里瞬间被疼痛填满。

上一世她听了秦北霆的话,自然是欣喜无比,连夜传信回丞相府。

可结果却是她爹刚说完,便被朝臣弹劾,更被百姓唾骂,丞相府的名声也是从这时开始一落千丈……

沐云初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发颤。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能做陛下的贵妃,已经是三生有幸,不敢再有他求。”

秦北霆看着她,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异色。

他向来顺着沐云初,此事便不了了之,但当夜,他没来凤鸾宫。

沐云初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起身,却见吟霜兴冲冲走进来。

“娘娘,奴婢听说,相爷今日早朝时,为娘娘请命立后呢!”

第3章

沐云初豁然起身。

吟霜有些奇怪,挠头问:“娘娘,您不高兴吗?”

沐云初沉默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下去,最终苍白如纸。

她想起昨日自己拒绝后位时,秦北霆的神情,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说着想让她当妻子,实际上,她只是一颗棋子。

无论怎样,棋子都拿在执棋人手中。

沐云初眼里闪过一丝悲哀,随即焦虑如同巨石压在她心上,沉到了极致。

她该怎么做,才能避免重蹈覆辙,保住自己和沐家?

此刻,偌大的凤鸾宫,像极了囚笼,她是笼中鸟,半步不能离。

沐云初等了又等,终于等到了天黑。

她进了小厨房,做了几道秦北霆爱吃的菜。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秦北霆打消立她为后的念头。

热腾腾的菜色香味俱全,可直到表层的油渍凝固,秦北霆依旧没来。

沐云初派去打听的小太监回来,跪在门外颤声道:“娘娘,陛下……今夜歇在了沈答应那。”

吟霜神色担忧,还是开口:“娘娘,您莫不是忘了,今日是初七。”

沐云初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仿佛也空了。

她想起前世,每月的这一天,秦北霆都会去沈知竹那里,从未间断。

当时她以为是秦北霆为了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但如今看来,大概这是沈知竹与他之间有过什么约定。

沐云初瞧着满桌凉透的菜,心口仿佛被堵上了一团浸水的棉花,闷的发慌。

半晌,她才道:“把这些撤下去吧。”

第二天,沐云初早早带着吟霜等在沈知竹的翠玉轩。

等了片刻,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遥遥一望,她才惊觉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却和太极殿遥遥相对。

沐云初心里猛然一刺。

原是如此,凤鸾宫再华丽,也比不得这里,开门见太极,情人两相应。

这时,墙内传来脚步声,秦北霆从里走出来。

正正撞上沐云初情绪翻涌的眼。

沐云初看着秦北霆,他脸上神情,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愉悦满足。

她心尖如同被什么狠狠掐住,痛意瞬间蔓延。

在秦北霆骤沉的目光中,沐云初上前请安:“见过陛下。”

她字字坚定:“陛下,臣妾绝无染指后位之意,还望陛下莫将臣妾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秦北霆瞬间收敛神色,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沐云初,冷眸微眯。

嘴上说着后宫不得干政,可他的后宫中,谁的消息有沐云初的快。

不过片刻,秦北霆便上前扶起沐云初:“云初,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这般作态?”

沐云初心里一颤,却听秦北霆声音淡淡,语气却不容抗拒。

“朕心意已决,这后位,非你莫属,今日之事朕就当没发生过。”

说罢,秦北霆不容置喙地道:“回凤鸾宫歇着,朕要去上朝了。”

沐云初看着他的背影,心脏重重往下一坠。

她回到凤鸾宫,让吟霜注意着宫外动向。

果不其然,不过短短两日,流言便漫天飞舞。

“沐家嫡女无才无德,怎配为后?”

“陛下就是对沐家太过宽厚,才放纵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沐云初看着战战兢兢说着的吟霜,心瞬间跌入谷底。

这一刻,她总算懂得,何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她如蒲草,如何对抗天下之主的雷霆?

沐云初失魂落魄地回了凤鸾宫,只觉仿若由根无形的绳勒在她脖颈上,随时间一点点收紧。

沐云初冥思苦想,给沐父捎去信。

……

“爹爹见字如晤……如今多事之秋,望父亲劝诫族人谨言慎行,女儿在宫中一切安好,立后之事勿要再提。”

秦北霆念完,看向立于身侧的大太监余逢,如闲聊般问:“你说,她这封信有何深意?”

余逢低下头赔笑:“贵妃娘娘品性高洁,奴才庸碌,不敢妄加揣测。”

秦北霆唇角讥讽一勾:“品性高洁?她也配?”

殿内顿时死寂一片。

第4章

沐云初将那封信送出去之后,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不少。

她爹爹见着信后,自会审时度势。

等到入夜,秦北霆便来了。

前世,秦北霆每回来凤鸾宫,脸上总是带着笑意的,他说,只有在她这,才能得片刻安宁。

沐云初因他这句话开心了很久。

可自从昨日见过秦北霆从沈知竹那里出来的样子,沐云初如今,唯有心凉。

秦北霆没发现她的异常,自然的端起茶杯,说起了事。

“云初,秋猎之日,朕准备让后宫众人都出去散散心,此事,你安排好。”

沐云初手一顿,轻声道:“所有后宫嫔妃吗?”

“自然。”秦北霆笑看她,“你迟早是皇后,此次权当练手,莫要让朕失望。”

沐云初心一颤,刚要开口,目光落在秦北霆袖口上,突然愣住。

在他的常服上,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隐约绣着一株绿竹。

秦北霆注意到她的目光,自然挪动了一下手臂,那竹子便看不见了。

他岔去话题:“秋猎之后便快入冬,云初,朕今年想要一个绣着腊梅的香囊。”

沐云初回过神,望着秦北霆与以往一般无二的模样,也扬起一个如往常般娇媚笑容,甜甜应下。

次日。

沐云初用过早膳,吟霜拿来针线篮子,讨好道:“娘娘,奴婢去针线局找找腊梅花样,一定能让陛下对您刮目相看!”

沐云初一怔。

她最怕疼,学女红时自然不上心。

针尖扎进指尖,她眼睛都疼红了,但只要看见秦北霆露出的笑意,便觉得值得。

可如今回想,她做的东西秦北霆总是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但他的里衣却刺的是绿竹。

如今想来,原来这些她忽略的地方,处处藏着秦北霆对另一个女人的爱重。

沐云初只觉空气骤然稀薄,让她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瞧着那针线篮,突然拿起剪子,一剪一剪,将里头的东西都剪碎开来!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可莫要伤着自己!”

吟霜被她的举动惊住,反应过来后赶紧冲上来从她手里拿过剪子。

沐云初喘着气,心里却觉得痛快,但痛快之下,却是更深重的痛苦。

香囊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自己对秦北霆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

沐云初站起身来,重重吐出一口气:“这香囊本宫不绣,你随我出去走走。”

凤鸾宫外便是御花园。

沐云初走了很久,心中的郁结也散了一点。

她拐了个角,却直直对上一张清秀干净的脸。

沐云初一怔。

沈知竹赶紧行礼:“给娘娘请安。”

沐云初此刻心情很是复杂,但她还是开口:“起来吧。”

沈知竹站起身来,一抹温润陡然晃在了沐云初眼中。

那玉佩,好生眼熟。

沐云初心中一窒。

她入宫的第一年,秦北霆将一枚玉佩拆二,龙凤各一,与她一人一块。

他说:“云初,此玉,便是朕与你的定情之物。”

沐云初下意识抚上胸口,她视若珍宝挂在颈间的温润玉佩,此刻却陡然浸满寒意。

凉透全身。

就算再不懂玉,她也看出来自己胸口这块,不过是沈知竹身上那块玉的边角料。

许是沐云初沉默太久,沈知竹有些站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子,轻言细语的开口:“娘娘,妾身告退,免得扰了娘娘雅兴。”

沐云初回过神,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笑意:“沈答应,你这话似乎在说本宫霸道专横。”

“臣妾知错!”沈知竹陡然变了脸色,连忙跪下。

沐云初静静看着她,半响,却深吸口气道:“退下吧。”

若是前世遇上这种事,沐云初绝不会姑息。

但如今的她,又如何敢对秦北霆的心上人动手?

沐云初心里发苦,瞬间没了赏花的心思。

“吟霜,回吧。”

沐云初并未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

可当天晚上,秦北霆便闯进了她的寝殿。

“嘭”的一声殿门大开!

沐云初浑身一颤,对上秦北霆冰冷无比的眼:“你竟然因为一件小事便让人跪到昏迷,谁教你如此跋扈的!”

第5章

秦北霆罕见的动怒,凤鸾宫的宫女顿时跪了一地。

沐云初这才知道,在她走后,沈知竹竟在御花园跪了两个时辰。

她心尖一颤,抿唇道:“臣妾没有罚她下跪,陛下就只听那沈答应一面之词吗?”

秦北霆眼眸微眯,语气更冷:“无人说是你叫她下跪,沈答应是因为在御花园中与你起了些许争执,觉得得罪了你,怕的跪了两个时辰!”

“若不是她昏迷不醒,朕还不知,你在这宫中竟如恶鬼一般让人害怕!”

恶鬼二字,如同一柄重锤砸在沐云初心上,痛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她以往的确罚过宫妃,可那时秦北霆从不苛责,反而笑她罚的轻了震不住人。

而今日,‘受罚’的成了沈知竹,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鬼’了!

心脏处涌起一股剧烈的疼痛,沐云初此刻竟一个字都说不出!

秦北霆眼神转冷。

“朕从前只以为你是任性,却不想你嚣张恶毒到了这种地步,如今更是连承认的勇气都无。”

“沐家就是如此教你女德女书的不成!”

‘沐家’二字如同一道闪电重重劈开了沐云初被疼痛填满的心脏。

心中的痛楚霎时转为寒意遍布全身。

沐云初立刻颤颤跪下:“臣妾知错!”

“朕看你根本不知错在何处,去太庙里跪两个时辰,好好思过!”

……

太庙透着阴冷。

沐云初直直跪在那里,寒意从蒲团下窜进膝盖,逐渐蔓延全身。

她看着堂上满满秦家先祖牌位,满目荒凉。

她想她的确有错,错在不该对一个皇帝动了真心。

等沐云初从太庙出来,一双腿仿佛不是自己的,疼痛钻心。

等在门外的吟霜看着她苍白脸色,心疼无比,急忙在沐云初面前蹲下:“娘娘,步撵在外边等着,奴婢背您过去。”

沐云初心里一暖,也没逞强,趴在了吟霜背上。

吟霜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娘娘,陛下虽然震怒,但只要您肯哄,一定不会有事的,陛下最爱的就是娘娘您了。”

沐云初心里一颤,望向漆黑的前方,轻声道:“吟霜,一个人心里可以爱很多人么?”

吟霜一愣。

沐云初自嘲一笑:“或许,陛下的心意从来不在我身上。”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

秦北霆,就是要替他爱的女人出气罢了。

沐云初被罚的第二天,宫中便知道她受罚的原因,顿时流言四起。

从沐云初入宫起,便独占恩宠,可如今跟一个小小的答应对上,竟然会输?!

一时间,不起眼的沈知竹立刻处在了风口浪尖。

就在沐云初听到这些流言的当晚,秦北霆来了凤鸾宫。

他坐在床边拉住她的手:“云初,可有怪朕?”

沐云初看进秦北霆状似温柔的眼里,心狠狠一颤,接着便似委屈似撒娇的红了眼:“臣妾……只怕惹陛下厌弃。”

秦北霆无奈发笑:“若是朕厌弃你,又怎会将这绝品冰玉膏拿来给你。”

说着,他小心的撩开沐云初的裤腿,竟是亲自给她上药。

的确是绝品好药,药膏刚碰到伤处,疼痛便有所缓解。

秦北霆对她确实很好,甚至堂堂九五之尊放下颜面亲自给她上药。

可沐云初喉间却酸涩到发苦。

万般宠爱,只为推她给另一个女子做挡箭牌,秦北霆,你对我何其残忍?

秦北霆将那白玉般的膝盖上清淤揉去,只觉顺眼许多。

见沐云初身子僵硬,不由柔声问:“怎么,可是疼?”

沐云初身子前倾,靠近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心凉彻骨。

“陛下,伤口不疼。”

疼的,是心。

自这天起,秦北霆连续一个月都歇在凤鸾宫。

宫中那些沈知竹得宠的流言,自是不攻而破。

后宫众人嫉恨的目光再次钉在了凤鸾宫中。

沐云初入宫多年,早已将这样的目光不放在心上。

离秋猎只剩半月时,她将名单整理好呈了上去。

晚上秦北霆便来了。

他带着笑意进门:“云初,朕看过你列的名单了,很合适,不过这里还有一事要让你筹备。”

沐云初有些疑惑的看向他。

秦北霆在她身旁坐下,道:“三日后,拓拔野入京,你准备一下。”

沐云初整个人顿时如坠冰窖。

拓拔野,统管塞外九部,也是前世的叛军首领!

第6章

前世,她便是被拓拔野虏去后,被秦北霆下令射*!

沐云初想起前世在拓拔野手里的遭遇,身子不由一抖。

秦北霆看向她,关切的问:“怎么了?”

他敏锐捕捉到沐云初的一丝害怕,眸间划过一抹狐疑?

沐云初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如今并非前世,一切都有回旋的余地。

她扯开唇角,道:“传言说塞外蛮族饮毛茹血,臣妾想着,一时有些惊惧。”

秦北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有朕在,你只要安心准备宫宴即可。”

宫宴二字砸入沐云初耳中,她呼吸一窒,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记忆。

前世,她唯一的妹妹沐流景,便是在这场宫宴上出的事!

沐云初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惊惧,语气坚定:“臣妾,定不负陛下所托。”

流景,这一次,姐姐绝不让你出事!

三日后,拓拔野入京面见天子。

是夜。

保和殿内丝弦阵阵,百官列于台下,觥筹交错。

这是为欢迎拓拔野而安排的盛宴。

秦北霆坐在上首,沐云初就坐在他身旁,一袭宫装,艳色无双。

她身旁摆着一张小矮桌,娇憨天真的少女仰头看她。

“姐姐,为何今天要让我坐在此处?”

沐云初温柔的看着她:“姐姐很想你,想多跟你呆呆。”

沐流景被她看的红了脸,左右看了一眼,飞快的伸手勾了勾沐云初的手指,笑得可爱至极。

沐云初心中酸涩,她的流景,才十四岁啊。

她想起前世,流景嫌宫宴无聊出去透气,却跟旁人起了争执,不幸落水,虽被巡逻侍卫救起,却也失了清白,只能与青梅竹马的武侯世子退婚,委身那侍卫。

而在成婚当日,沐流景用三尺白绫,自尽于闺房之内!

不多时,拓拔野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

沐云初放在袖子里的手猛然攥紧,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前世,谁都没看出来,臣服百年的塞外诸部会有反叛之心,更无人想到,拓拔野能勾结内贼大胆行刺!

就在沐云初回忆前世时,朝秦北霆行礼起身的拓拔野也看清了沐云初的脸,眼中顿时浮起浓烈的惊艳之色。

他对沐云初向来只闻其名,可如今见了,才知道这是个漂亮得能让男人发疯的女人。

拓拔野毫不遮掩自己的欣赏,赞叹出声:“陛下好福气!”

一瞬间,沐云初只觉得犹如被毒蛇缠上,几乎能感觉到蛇鳞上那阴冷滑腻的恶心感。

就在这时,秦北霆不悦的声音响起:“拓跋首领,谨言慎行。”

拓拔野眼中的觊觎,秦北霆看的清清楚楚,一股怒意旋即在胸腔内燃烧。

“臣失礼。”

拓拔野回过神来,忙告罪,转而将各种珍宝呈上。

一时间,众人都忘了之前的插曲,大殿内惊叹声阵阵。

沐云初却兴致缺缺,她感觉到衣角被人拉了拉。

沐流景小心翼翼道:“姐姐,我想出恭。”

沐云初只得无奈唤来两个宫女陪着她。

直到沐流景的背影消失,沐云初才收回了目光。

秦北霆打趣道:“云初,你妹妹都要嫁人了,你还把她当孩子看?”

沐云初眼中满是:“陛下,臣妾只愿流景百岁无忧。”

秦北霆笑了笑,掩去眼中深沉。

可直到一炷香后,沐流景仍不见归来。

沐云初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心里的不安瞬间窜到顶点。

她突的站起身来,甚至没来得及跟秦北霆说一声,在众人齐刷刷望来的目光中,径直走出了大殿!

皇宫中长廊无数,沐云初顾不得体统,脚步飞快的朝前世沐流景出事的那片湖冲去。

她刚走到湖边,便看见一个人影,将站在湖边的沐流景推了下去!

这一刻,沐云初什么都没想,本能的朝水里跳了下去!

‘扑通!’

池水冰凉刺骨,沐云初拼命往前游着,终于拉住了沐流景的手。

等她将人拖回岸边,已是一刻钟后的事。

看着惊惶未定的沐流景,沐云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没事了糖糖,别怕,姐姐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沐流景身子也在发颤,可看着姐姐失控的样子,忙安抚的拍着沐云初的背。

“姐姐,我好好的呢,你也别怕。”

沐云初心口似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她抱着沐流景,骤然痛哭出声。

她做到了,她护住了,她的流景不会死了!

这里的事自然惊动了秦北霆,他匆匆赶到,驱散左右。

“怎么回事?”

沐云初将沐流景护在身后,一字一顿:“陛下,宫中有人想要谋害我妹妹,还请陛下准我彻查此事!”

秦北霆沉默片刻,道:“朕,准了。”

沐云初的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她差人将沐流景送出宫去,自己则回了凤鸾宫。

夜深,烛火摇曳,却只照亮沐云初半张脸。

“吟霜,彻查六宫,将推二姑娘的人找出来。”

“还有,流景出宫前说是武侯世子派人请她去湖边小叙,此事你也要查证。”

吟霜领命而去,沐云初却无法入睡。

她只要一闭眼,便能想起沐流景前世自缢那一幕……

凤鸾宫灯火长明,沐云初就这么在软塌上坐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吟霜急匆匆从外走进。

沐云初看着她脸上的焦急,心里顿时一个咯噔。

她急声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吟霜跪倒在地:“娘娘,昨夜您救二姑娘时,还有个侍卫也一同跳了下去,现在宫中盛传,二姑娘被人看去了身子,并非清白之身,根本不配武侯世子!”

第7章

嗡!

沐云初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陡然震颤,霎时惊怒交加。

她明明已经救下了沐流景,怎还会如此?!

沐云初声音发寒:“将造谣生事者抓起来,严刑逼供!”

吟霜即刻领命去办了。

不过一个半时辰,吟霜便去而复返。

沐云初看着她惶然的神色,冷声道:“可有问出来幕后主使?”

吟霜猛地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奴婢去时,却发现那两人……自尽了!”

沐云初猛然站起身来,眼前一阵发黑。

恍惚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中,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淋下!

天牢守卫森严,这天底下,除了秦北霆,还有谁能让证据确凿的罪犯在看守的眼皮底下自尽?

沐云初整个人重重跌回了软塌上。

一颗心仿佛落入了万丈深渊里,直直下沉,却永无尽头。

她不明白,她的流景做错了什么?秦北霆要下此狠手?!

沐云初目光空洞,突然想起一件事。

流景的未婚夫武侯世子,是继承爵位后定能掌管二十万边军的少年将才。

而前世沐流景退婚后,秦北霆亲自赐婚,将沈知竹的表妹许配给了武侯世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沐云初终于看清前因后果,眼眶赤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坐在软塌上,指甲死死扣进掌心,却丝毫盖不住心底的痛楚!

半晌,她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将所有传谣之人尽数抓获,并传本宫口谕,后宫上下,尽数去太平宫前观礼。”

吟霜扣头领命:“是,娘娘!”

整个后宫,迎来了一场巨大的风暴。

半个时辰后,上至妃嫔,下至宫人,尽数站在了太平宫宽广的殿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最前方被压着的十数人身上。

而在一片窃窃私语中,沐云初出来了。

她身穿贵妃朝裙,头顶贵妃金冠。

玄色衣摆上凤凰展翅欲飞,本就极盛的容颜这一刻更是绚丽得刺目!

所有人几乎都在这刻屏住了呼吸。

沐云初自入宫后,便不曾穿过这身象征地位的贵妃礼服,可今日,她必须这么做。

她缓步走到那十数人面前。

那些人浑身发抖,就连头都不敢抬。

沐云初声音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字字冷冽。

“尔等污言秽语扰乱宫廷,吟霜,将人拖下去!”

一时间,磕头声不绝于耳。

“娘娘饶命!奴才知罪!”

“求娘娘高抬贵手,奴才再也不敢了!”

沐云初一双清眸如寒冰,在一片求饶声中,吐出两个字。

“杖毙!”

传谣之人简直肝胆俱裂,旁观的嫔妃也脸色发白。

沐云初垂着的眼里凌冷无比。

“饶你们的命?谁来饶我妹妹的命?!”

她话落音,便有侍卫上前将他们拖了下去。

沐云初看着妃嫔各异的脸色,缓缓开口。

“今日之事,还望各位姐妹引以为戒。”

这一刻,她高傲又漠然,将嚣张跋扈四个字宣扬到了极点!

伴着不远处凄厉的惨叫声,血腥味逐渐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就在这时,宫门处传来一声冷沉的呵斥。

“住手!”

秦北霆大步踏入。

沐云初站起来,与众人齐齐跪下。

“参见陛下。”

秦北霆看着满地血腥,黑眸中怒意盎然,他看向沐云初。

“朕予你贵妃之权,不是让你草菅人命的!”

沐云初攥紧了手,声音毫无畏惧:“陛下,臣妾既掌中宫,难道要看着旁人犯错而不加管制么?这些人,祸乱宫廷,罪不容诛。”

秦北霆一怔,随即更怒。

“还要狡辩?沐云初,你何时变成了这幅心狠手辣的模样!”

沐云初心里的寒意止不住的往外冒,她抬起头来,对上秦北霆的眼。

“陛下,清白乃是女子生存之本,流景之事有关贞洁,岂容旁人胡言乱语?”

她说着,鼻尖骤然发酸。

“昨日臣妾向陛下求了恩典,彻查我妹妹落水一事,不过一夜宫中便流言飞舞,臣妾不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逼死流景吗?”

秦北霆脸色沉沉:“可朕分明听说,哪怕主谋已然死在天牢,你也不肯罢休。”

“自然不能罢休!”沐云初红了眼。

“陛下,臣妾在宫中一日,若有人要害我的家人,哪怕拼死,臣妾也要讨个公道!”

说到‘公道’二字时,她眼中已有泪光盈动,直直看着秦北霆,分毫不让。

秦北霆一怔,眼中蓦的闪过一丝心虚之色。

只是一瞬,他便恢复了冷脸。

“这皇宫,还由不得你说了算!来人,传令下去。”

“贵妃沐氏,心肠狠毒手段残忍,责其禁闭一月罚俸半年,褫夺其掌管六宫之权!”

第8章

贵妃受罚一事很快便传遍宫中,秦北霆哪怕听见,也未置一词。

谣言愈演愈烈之际,他却跟沈知竹的父亲沈太傅在勤政殿内对弈。

一炷香后,沈太傅放下棋子缓缓道:“陛下今日可是有烦心事?”

秦北霆一顿,沉下心来看向棋盘,眸色隐晦。

他捏着那黑玉棋子在指尖把玩,突然开口:“是下的有些乱。”

“看来,是棋子不听话了,竟在棋盘上乱走。”

沈太傅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秦北霆将棋子丢入盒中,便起身离去。

沈太傅眸中光芒一闪,回府后,召来手下。

“给宫里娘娘传信,让她近日多亲近陛下,莫要被那沐氏抢了男人还一无所觉!”

手下小心讨好:“大人放心,陛下对娘娘情有独钟,那沐氏不过是个棋子挡箭牌罢了……”

沈太傅冷哼一声:“一个男人,怀抱绝世美人,纵然心有所属,又怎会毫无所动?”

……

半月后,凤鸾宫。

沐云初靠在榻上,脸色苍白,不断咳嗽。

自她被罚第二日,便莫名大病一场。

这时,门吱呀一响,吟霜端着一碗泛着苦味的药进来了。

“娘娘,该服药了。”

沐云初咳了两声,看向她通红的眼:“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委屈?”

吟霜一顿,连忙掩去眼中泪意,急急摇头:“没,可能是风沙迷了眼。”

沐云初轻轻吐出一个字:“说。”

吟霜便不敢再隐瞒:“今日奴婢听人讽刺娘娘,跟他们对了起来,只恨自己无用,没讨着好。”

沐云初心口一颤。1

后宫中人早就对她恨意深重。

秦北霆仅半月未来凤鸾宫,她们便一个个蠢蠢欲动。

想来上一世,若是她没死,最后只怕也是落得这个下场……

沐云初接过药,一饮而尽,喉间苦意蔓延,没等吟霜拿蜜饯,她便猛地扑在床边,剧烈呕吐起来。

“娘娘!”吟霜慌了神,急忙去扶,却见沐云初脸上一片惨白,眼中泪意浮动。

吟霜顿时心酸不已:“娘娘,奴婢再去煎一副来。”

沐云初拉住她,摇了摇头:“这药,不必再喝了。”

“风寒可医,心病难除,这药,对不了我的症。”

她慢慢躺了下去,嘴里的苦意却久久不散。

这几日晚上,她总觉得冷,也总想起当初秦北霆对她宠爱时那些好来。

可每每当她想沉溺其中,真相便犹如利刃,狠狠撕开这片假象。

沐云初手指紧紧抓住被单,声音哽咽。

“吟霜,你说,陛下是不是从未爱过我?”

吟霜惊的直直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沐云初背过身去,床榻之上,她肩膀微微抖着,泪流满面。

凤鸾宫的太医去了一波又一波,可沐云初的病却迟迟不见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秦北霆,从未踏足过凤鸾宫。

解禁的当天晚上,沐云初坐在窗前,天边皎月倒映入眼,却照不亮她心底深处。

不知道坐了多久,吟霜走过来:“娘娘怎在这吹风,等下寒了根本,有碍子嗣,”

沐云初整个人僵住。

她哪里来的福气有个孩子呢?

即便是前世,她到死前,也从未有孕。

沐云初如同木偶般站起身来,一时不察,却将窗边那坛盆栽带落在地。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骤然响彻房间。

沐云初下意识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在那棕褐色的泥土中,赫然露出一截血色的花蕊!

沐云初心脏猛地一揪,她蹲下身去,颤着手拨开泥土,一阵刺鼻的异香随之袭来。

她看着这盆栽,陡然想起这是去年秦北霆送来的。

这一瞬,她的心如同千根钢针狠狠扎下!

沐云初猛地抬眸:“吟霜,将陛下御赐之物全都拿来!”

她此刻脸色白的如纸般。

吟霜不敢耽搁,一样样将沐云初珍藏之物都摆在她面前。

可下一刻,沐云初犹如魔怔一般,将其一样样砸碎,碎片满地,割裂了她的手。

吟霜慌的去拦,却被沐云初狠狠一推:“让开!”

她满手是血,状若疯魔。

百样物件,尽皆碎裂,就如她的心,寸寸裂开,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每一样东西里,都有那刺鼻的异香!无一例外!

沐云初死死的盯着那些东西,眼白处血丝遍布,骇人至极。

“吟霜,去太医院打听打听,这是何物。”

她声音里哑得令人心碎。

吟霜领命而去。

不过一刻钟时间,沐云初却觉得漫长的令人窒息。

她瞧着跪在面前抖若筛糠的吟霜,缓缓开口。

“说。”

“娘娘……是麝红花,女子用之,终生无子!”

第9章

沐云初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她从椅子上滑落在地,倒在了满地碎瓷上。

痛的钻心,可她仿若无知无觉。

“娘娘!”

吟霜哭了。

沐云初却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前世她一直无子,所有人都说,是沐家作恶多端,活该生不出龙嗣!

她为此求尽偏方,甚至求神拜佛,为了能有个孩子,她什么都做过!

她因此对秦北霆感到愧疚,忍着心中剧痛将他推去旁人宫中!眼睁睁看着别人生下了她最爱之人的孩子!

却原来,这一切,竟都是秦北霆一手安排的!

泪一滴滴砸落在她手背上。

秦北霆,你好狠的一颗心——同床十几载,你竟就这么冷眼看着我在这场早已注定的棋局中不死不活!

沐云初猛地捂住了脸,血与泪一同溢出指缝。

她喉间散出极尽痛苦的哽咽。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月光如水,照的满室苍凉,却照不亮沐云初眼里的绝望。

解了禁闭后半月,秦北霆终于来了凤鸾宫。

见沐云初真病了,他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本以为沐云初又在装病邀宠,没想到竟病得如此严重。

看着她没了以往活力的苍白模样,秦北霆心中莫名烦闷。

遂大发雷霆:“太医院干什么的吃的,连小小风寒都治不好!”

这样的关心,沐云初却再也没了以往的甜蜜心动。

“与太医院无关,臣妾只是不爱吃药。”

秦北霆皱眉将她揽入怀中:“好了,你妹妹之事就此揭过,过几日,朕带你去皇家寺庙散心。”

“谢陛下隆恩。”

沉默半响,沐云初靠在他怀中,遮住麻木的眼。

三日后,皇家寺庙。

沐云初跪在佛前。

阵阵檀香中,她执起签筒,心中默念:“佛祖在上,求求您,为信女指条明路。”

告诉她,该怎么才能在这条秦北霆为她安排的死路上求活?

木签落地,沐云初刚要俯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先她一步捡起了签。

沐云初抬头,却是一愣,那僧人单手执褐色珠串,身上白袍一尘不染。

而他那张观音般慈悲的脸,却跟秦北霆一般无二!

沐云初连忙起身行礼:“玄明大师。”3

玄明与秦北霆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因迟生片刻,按照皇家双子不能同堂的规矩,十二岁那年便送来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僧。

玄明微微躬身:“贵妃有礼。”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签,眉心一皱。

“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又渡山,皇嫂,所求何事,竟求了个下下签。”

沐云初心底发寒,她张了张嘴:“是死路吗?”

玄明扫过眼前这张苍白至极,不复往日明媚的脸。

绝美容颜上,染上病弱之气,就像最好的山水画被晕染墨汁。

若是西子在世,只怕也不如眼前之美。

玄明收回目光,双手合十:“神佛之念不过求个心安,皇嫂可信,人定胜天?”

沐云初身子一震,正要开口,却听殿外吟霜唤道:“娘娘,陛下出来了。”

沐云初只能还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便朝外走去。

她身后,玄明那双冷寂黑眸中,异色浮动。

……

第二日,秦北霆率众人回宫。

却在寺门口遇见等着的玄明。

他手里提着一坛酒,僧袍浮动间,整个人飘然欲仙。

“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秦北霆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你来此作甚?”

玄明俯身一礼:“陛下,此乃小僧自制桃花酿,昨日见贵妃娘娘不断咳嗽,又听闻她不喜用药,所以特地送给她试试。”

沐云初一怔,看着玄明递过来的酒坛,正欲接过。

下一刻,她手臂却被秦北霆抓住。

秦北霆锁着眉,冷道:“贵妃的身体自有宫中太医调理,此物她不需要。”

沐云初只得收回手:“大师好意,本宫心领了。”

“是小僧多事,望陛下与娘娘勿怪。”

玄明自然的将酒坛收回,目光澄澈坦然,任谁都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心。

秦北霆凤眼微眯,下一刻,竟当着玄明的面一把拉住沐云初的手。

沐云初浑身一僵,只能跟着他大步向前。

她看着秦北霆宽阔肩背,这曾是她眼中唯一的依靠,此刻却只剩满心苦涩。

寺门口。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不合体统的一幕,留下的妃嫔更是嫉恨得眼都红了。

而沈知竹脸色苍白无比,想起沈太傅上次传入宫中的话,猝然狠狠攥紧了手。

回京之后,凤鸾宫再次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刺。

秋猎前一天。

秦北霆踏入凤鸾宫时,沐云初正在窗边认真刺绣,阳光微微洒落,一片岁月静好。

他拦住奴才即将出口的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在沐云初身后看了片刻,他才出声:“云初。”

沐云初一惊,放下手中东西就要行礼,却被他虚扶住。

“这里并无旁人,不必多礼,这是绣的什么?”

沐云初轻声道:“流景婚期将近,臣妾想给她添妆。”

秦北霆一挑眉。

“朕记得,流景出嫁之日还早,你现在就开始了?朕的香囊呢?”

沐云初眸光一顿,声音轻柔。

“陛下坐拥天下,怎的还惦记臣妾这一个小小香囊,臣妾不绣,陛下也总会有的。”

秦北霆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爽,不知从何而起,似乎是从上次宫宴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更早……在沐云初第一次让他去其他人宫中开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这是不愿给朕绣?”

语气虽淡,可任谁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本以为沐云初会立即朝他撒娇认错,谁知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苍凉。

这一瞬,秦北霆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离他而去。

而沐云初接着却是向他请罪:“臣妾只是怕自己的拙劣绣工让陛下蒙羞。”

曾经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要霸道的让他戴上之人,何时如此懂事?

这懂事,让秦北霆无比心烦。

久久看着眼前人,他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晚膳时,秦北霆没来。

沐云初仔细的瞧着那副绣品,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这一世,她的流景该是得遇良人,安乐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沐云初指尖突的一痛,她顾不上溢血的指腹,仓皇回头。

却见吟霜跪在门口,声音发颤。

“娘娘,您父亲沐首辅被言官状告酒后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将人打入昭狱!”

第10章

沐云初天灵盖似被重锤一般,大脑一瞬空白!

怎会如此!?

前世直到她死前,沐家即便大不如前,她父亲至少性命无忧,为何今生会有此变故?!

她顾不上染血的指尖,站起身便朝勤政殿冲去。

夜色浓厚,长廊重重,犹如噬人巨蟒。

沐云初喘着粗气,对满脸惊色的守门太监开口:“本宫……沐云初求见陛下。”

那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进去了。

可一刻钟过去了,那人再没出来。

夜风冰凉,将她身上的汗意与热度一同带走,留下的,只有满身寒气。

直至她手脚僵硬,浑身冰冷,勤政殿的门才打开。

秦北霆逆光而立,看向黑暗中那道倔强的身影。

沐云初重重跪下,膝盖砸在地面,发出闷闷一声。

“陛下,我父亲向来忠君,臣妾愿以性命担保,他绝不会做出如此逆事。”

秦北霆:“后宫不得干政,贵妃之前不是知道的很清楚吗?”

沐云初一怔,随即重重磕下头去!

“陛下,是臣妾逾越,求陛下明察!”

“嘭!”的一声,额头砸在青石板的声音,让秦北霆眉心一皱。

他脸上暗影浮动,终究开口。

“此事,秋猎之后再议。”

沐云初听出他语气里的坚决,只得颤然叩首。

“谢陛下隆恩。”

出发当日,秋风猎猎。

沐云初仍如往年一般,和秦北霆共乘一辆马车,以示恩宠。

在她背后,无数道嫉恨的视线犹如附骨之疽紧紧跟随。

沐家的事压在心上,沐云初一夜未眠,随着马车的摇晃,她也昏昏欲睡。

就在她头往旁侧时,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斜里伸出,稳稳拖住了她。

秦北霆看着睡过去的沐云初,眸色晦暗复杂,半晌,才将她拉过来,靠在自己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猛地一震,沐云初惊醒过来。

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缩到了角落边,而车厢里,早已没了秦北霆的身影。

她撩开车帘,吟霜赶紧说道:“娘娘,咱们到了。”

沐云初走下马车。

围场树木繁多,枯叶遍地。

沐云初刚走到自己的营帐前,便见旁边帐中探出一个人影。

竟是沈知竹!8

原来如此,秦北霆还真是处处不忘自己这挡箭牌的妙用。

沐云初心中一叹,收回视线径直走入营帐。

吟霜嘟哝道:“这是谁安排的,怎的将她这样的人跟娘娘安排在一处,真晦气!”

沐云初正要开口,便听帐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住嘴!”沐云初突然厉声呵斥吟霜。

“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竟养成不知天高地厚的习惯,自己掌嘴!”

吟霜吓得跪倒在地:“娘娘,奴婢知错!”

就在这时,帐帘被撩开,秦北霆迈了进来。

他看着沐云初,淡道:“这丫鬟,不必跟着你了。”

沐云初心下一颤,连忙跪下:“陛下,她自幼服侍我,还请陛下念在初犯,饶她一命。”

秦北霆冷声道:“滚去门外跪着,掌嘴八十!”

秦北霆又沉着脸看向沐云初。

“还有你,教得好丫鬟,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在背后编排宫中主子!”

沐云初脸色惨白一片。

只得叩首谢罪:“臣妾知罪,只求陛下饶她一命。”

秦北霆没有搭理,冷哼一声,大步朝外走去。

不多时,另一边便传来沈知竹请安的声音。

闻言,沐云初猛地塌下肩膀,眼眶不受控的泛了红。

转眼夜深,万籁俱寂。

沐云初躺在塌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既为沐家担心,又为吟霜担忧。

就在她翻身的一瞬,外面有刺耳惊声:“贼子闯入,护驾!”

沐云初猛然坐起身来,可下一刻,她的帐帘被撩起,竟是沈知竹生生闯入!

沐云初瞳孔骤缩!

沈知竹进来的一瞬,她身后跟着的刺客也一并入内。

“贵妃娘娘,救救臣妾!”

沈知竹扑到她面前,尖声唤道。

那刺客一愣,顷刻上前,将泛着寒意的剑刃架在了沐云初脖子上!

“原来你才是贵妃,险些抓错了人!”

“跟我们走!”

沐云初几乎是被那人拖着走到了围场的山坳处。

“首领,皇帝不在帐中,我们只抓住了他的两个妃子!”

见到为首之人,这一刻,沐云初心跳仿佛停滞了一瞬!

为何今生,拓拔野造反的时间会生生提前这么多?

拓拔野一见她,眼中划过一丝觊觎,又转为可惜:“贵妃娘娘,我们又见面了。”

“可惜了,只能借您的性命一用,助我们逃出生天。”

那刺客疑惑问:“一个女人,真的会有用吗?”

拓拔野勾唇一笑:“这是那狗皇帝最宠爱的贵妃,绝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沐云初看了眼躲在她身后战战兢兢的沈知竹,很想告诉拓拔野,秦北霆真正看重的人是谁。

话到嘴边,只剩一声叹息。

这话她说了,这天下又有谁会信呢?

四周火光冲天。

禁卫军很快将此处包围。

拓拔野亲手持剑抵住沐云初喉咙向前。

“秦北霆,让我们走!否则你最爱的贵妃性命不保!”

这时,秦北霆策马,从禁卫军中走出。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沐云初身上。

可沐云初却注意到,秦北霆的目光投向了她身后无人问津的沈知竹。

却一眼都未施舍予她。

这一刻,沐云初仿佛听见心中有什么彻底碎裂开来。

她有些想笑,也真的笑了。

“陛下。”

秦北霆这才回眸看她,当触及她那双绝望的眼时,他心口突的一缩。

沐云初看着他,笑容明媚得让秦北霆几乎晃了神。

“这一次,臣妾是最后一次做她的挡箭牌了。”

“臣妾不怨,只求陛下给沐家一条活路。”

闻言,秦北霆瞳孔骤缩。

这些时日来的种种事情片羽般倏忽划过脑海。

他下意识怒喝出声:“沐云初!”

沐云初却不再看他,眼中闪过坚决,她猛地握住架在自己脖颈处那把刀。

接着,重重撞了上去!

这一次,是她自己选的死。

这一次,她不想再做另一个女人的挡箭牌,被所爱之人亲手下令刺死!

利刃划开血肉不过一瞬。

白的衣裳,红的血。

沐云初最后映入眼中的,是秦北霆从未有过的恐慌神情。

第11章

不过转瞬,秦北霆的眼睛犹如被那抹血色沾染,猩红一片。

他暴怒出声:“将这群逆贼就地格*!”

说罢,他径直从马上跃下,竟不顾安危,抽出剑便朝着还在怔愣中的拓拔野攻去!

“陛下!”

秦北霆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能看到的,只有软绵绵倒在地上的沐云初。

拓拔野慌忙架剑挡住他的攻势,可秦北霆双眼赤红,甚至以伤换伤,剑光如练,血色满身。

拓拔野怒骂一声:“秦北霆你这个疯子!为了个沐云初,命都不要了?”

“朕今日便要你死!”

秦北霆声音沉静,却带着一丝不管不顾的疯狂。

拓拔野狞笑:“行,你想当情种,本王就成全你!全都围攻,用我们的命换他的,部落勇士定会拿下京城,为我们复仇。”

“为了部落!”

所有逆贼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向此处。

秦北霆手臂、胸腹之间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口,就在他站在沐云初身边时,却听身侧传来沈知竹苍白无力的声音。

“霆哥哥。”

秦北霆猛然顿住脚步,他挥剑刺入贼子胸膛,冷冷转头:“还能走就站起来,朕会带你出去。”

沈知竹看了眼他身后毫无声息的沐云初,竭力按下心中欣喜,听话走到秦北霆身边。

拓拔野带来的手下在禁军的包围下逐渐减少,最后能站在秦北霆身前的,不过数十人。3

秦北霆眼神冰冷,他对沈知竹开口:“朕会护着你二人,只有一点,你看好她。”

沈知竹还没来得及说话,秦北霆眼神一厉,抬剑狠狠往前劈去。

温热的血液瞬间落在了沈知竹白净的脸上,她瞳孔一缩,整个人瘫在了沐云初身边。

半个时辰后,秦北霆单膝跪地,靠着手中剑才勉力撑住没有倒下。

他身上的衣物,已然被鲜血尽数染红,而身前,逆贼尸首堆积成山。

秦北霆鹰隼般的眼眸扫视四周,警惕有漏网之鱼从某处窜出。

禁卫军统领跪在他身前。

“陛下,逆贼三百七十二人,尽皆伏诛,无一活口。”

当啷。

秦北霆手一松,利刃落地,他慢慢转身,边沉声道:“朕知道了,你去唤太医过来,朕……”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在他身后,沈知竹满脸仓惶的看着自己,而本该在她身侧的沐云初,却消失无踪!

秦北霆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惊怒,他厉声喝道:“贵妃呢?”

沈知竹被他吼的一颤,泪即刻流出来。

她带着哭腔开口:“陛下,臣妾有罪,有人趁陛下鏖战,从臣妾手中夺走了贵妃娘娘的尸身。”

秦北霆这才看见,沈知竹的手臂上有着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血液在她身侧凝聚了一滩。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厉声道:“调动所有禁军,封山,务必找回贵妃!”

“是!”

秦北霆停滞片刻,终是对沈知竹开口:“随朕回营,让太医给你看看。”

“是,陛下。”

营帐内。

沈知竹坐在下侧,哪怕太医小心翼翼到了极点,但她该受的疼一点都没少。

上方秦北霆身边也有太医为他诊治伤口。

这些老太医本以为此次只是来走个过场,却不成想九五之尊都伤口满身,一个个花白的头发更是白了不少。

这若是料理不好,老命都得丢在这里!

沈知竹偷偷瞥了一眼上方神情冷凝的秦北霆,委屈的咬住了下唇,一声都不敢吭。

秦北霆此刻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帐帘处。

终于,帐帘被掀开。

禁卫军统领单膝跪地。

“陛下,臣等无能,翻遍山野,仍未寻到贵妃踪迹。”

秦北霆心里的戾气几欲压制不住,抬手便将手边的茶盏砸向他。

“寻不到就扩大范围,九州四海,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12章

就在秋猎围场人心惶惶之时,一辆朴素至极的马车晃晃悠悠停在了城郊某个院落前。

马车上下来两个身形高挑的女子,将一个裹着披风的女子抬了进去。

走到大门紧闭的里屋处,一人出声。

“主子,我们将人带回来了,如今呼吸灭绝,只怕是活不成了。”

一个磁性有力的声音从里传出。

“抬去后院让医师救治,告诉他们,救不活,就去死。”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晚用什么菜一般。

房间之内,拓跋宏看着这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心里的怒意几乎压制不住。

“我手下的人在围场内死了几百个!你不给我一个解释?”

那人带着一张青铜睚眦面具,只露出一双黑如九幽的眼,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他精壮有力的身形。

他似是发出一声低笑,语调却凉薄残忍。

“我跟你说不要动手,你一意孤行,如今不过死了几百人,便坐不住了?”

拓跋宏猛然捏紧椅子把手,气的整个人都在发颤。

“睚眦,你不要太过分!”4

被唤作睚眦那人轻飘飘看了拓跋宏一眼,下一刻,他站起身来,铺天盖地的威压骤然爆发。

“就连你爹在我面前,也要恭恭敬敬唤我一声少主,你如今在我面前如狗一样叫唤什么。”

拓跋宏脸色陡变,下一刻,他竟被那无穷无尽的威势逼的跪倒在地。

他咬紧牙关,睚眦却慢条斯理的欣赏着他的负隅顽抗。

一刻钟后,豆大的汗珠从拓跋宏脸上滑落,他终于低下了头:“少主,是我逾矩了。”

睚眦这才坐了回去,满屋令人窒息的内力骤然全部收回。

“滚出去吧,日后无事,别来我这别院。”

拓跋宏狼狈爬起,躬身告退。

在他走后,一道苍老的身影却从后堂走出,看着拓跋宏的背影,拱手道:“二爷,这人,用不得了。”

坐在堂内的睚眦摆摆手,语气轻松几分。

“顾老,不过一群塞外的狗腿子罢了,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顾老叹息一声,转移了话题。

“不知二爷救了那沐家女回来是为了什么?属下听说,她在宫中恩宠无双,这岂不是一个烫手山芋。”

睚眦沉默良久,淡声开口:“山芋烫手,说明熟透了,熟透了才好吃。”

“至于我救她回来为了什么……”

他语气认真:“自然是为了喜欢啊。”

说出‘喜欢’二字时,他话语里透出的,竟是一份罕见的欣喜自得。

顾老一怔,本想劝阻,可想到他从前的遭遇,又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罢了。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

沐云初终于从昏睡中悠悠转醒。

刚有意识,沉而不腻的檀香便窜入鼻尖,她心下一顿,这香气细腻,只有宫中才用得起。

她睁开眼,看向四周。

床帘是苏州特制的贡品,就连帐钩都是金丝玉带。

房间其他各处,无一不精致名贵。

就在她细细打量时,一个清越带着佛性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皇嫂,身子可有不适?”

第13章

沐云初即刻转眼看去,当看到那张与秦北霆相差无几的面容,她心口不由一颤。

玄明满目平和的看着她,圈着佛珠朝她行了一礼。

沐云初脑海中陡然回忆起在围场发生的一切……

她明明被逆贼包围,为何再醒来时会在此处?

看着她眼底的惊惶与猜疑,玄明的脸色半分未变。

“皇嫂莫要惊惶,是我救了你。”

沐云初敏锐的察觉到,这一次玄明,并未自称小僧。

她抿了抿唇,将心中疑虑按下,轻声道:“多谢。”

玄明刚欲朝前踏步,沐云初再度出声:“玄明大师,纵然你是出家人,更该知晓男女之防,还请止步。”

他微微一顿,旋即勾唇笑开。

本棱角分明的脸因着这个笑,显得软化不少,给人一种毫无攻击性的感觉。

沐云初有些别扭,她从来未在秦北霆身上感受过这样的平静与松弛。

那个人永远像个木偶,在她面前演着他早已写好的话本子。

沐云初收回思绪,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猛然一惊,想坐起来,胸口却突然传来剧痛,她不自觉的轻嘶一声,再不敢动了。

只是她依旧语气焦急的问着玄明。

“本宫昏迷了多久?这里是哪,可有沐家的消息?”9

“不多不少,刚好一月,至于沐家的消息……”玄明一顿。

沐云初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一月?!

玄明的话继续着:“不知沐首辅无罪释放,是不是皇嫂想要听到的消息。”

沐云初突然愣住。

她有些疑心自己听错了。

可对上玄明澄澈坦然的目光,不知怎的,她的心又落回了原处。

玄明见她脸上隐有疲态,张嘴说道:“皇嫂,你重伤未愈,好好休息,我先告辞了。”

沐云初确实觉得眼皮有些沉,闻言轻轻点头。

玄明走出门,关门的声音几不可闻。

等他转身时,脸上的佛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庙里佛像那般木然冰冷。

他轻声喃喃:“皇嫂?这称呼喊起来,哪有云初好听?”

京都,皇宫。

秦北霆从奏折中抬头,大太监即刻上前,问道:“陛下今夜,想去何处歇着?”

秦北霆薄唇抿起,他问:“贵妃还未有消息吗?”

大太监脸色一僵,赶紧道:“陛下莫急,你派的人已在各处寻找,便是沐家也出动了不少人手,都为贵妃娘娘操心着呢。”

秦北霆抬手捏了捏眉心,他想起大太监先前那个问题,无力道:“哪也不去,就歇在乾清宫。”

眼看着他要走,大太监咬咬牙,还是说道:“陛下,今儿沈答应派婢女来了几回。”

秦北霆脚步一顿,他这才想起昨日答应了沈知竹今天要去看她。

大太监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只求自己不要惹怒这位帝王。

好在,秦北霆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那便摆驾点翠宫。”

不过一刻钟距离,秦北霆便到了点翠宫门外。

沈知竹早就得了消息,等在门口。

见了秦北霆,她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给陛下请安。”

秦北霆语气淡淡:“起来吧。”

他的语气和平常并无不同,刚要进殿,目光却顿在一个扫着枯叶的婢女身上。

秦北霆语气莫名:“那是吟霜?”

沈知竹笑道:“是啊,臣妾见吟霜无处可去,便让她在臣妾这做点杂事,等贵妃娘娘回来,臣妾自然会将吟霜还回去。”

秦北霆沉吟片刻,还是开口:“吟霜既是凤鸾宫之人,在你这也不合适,让她回原处,你这里,让管事的拨两个丫鬟就是。”

沈知竹脸色骤变。

吟霜骤然抬起头来,她扑到秦北霆面前跪下。

“皇上,奴婢愿意呆在点翠宫,服侍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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