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为臣大结局是什么,一世为臣全集

首页 > 书籍文档 > 作者:YD1662023-08-03 10:40:26

一世为臣大结局是什么,一世为臣全集(1)

1

玉园春里,依旧是画龙雕凤的沧桑戏台。

盘铃声清脆,帘幕间灯火幽微。婉小楼绘了浓墨重彩,披上华服鲜衣。莲步微微打个转儿,身姿稍斜间水袖遮了半面,“隔帘窥花轿,谁家渡鹊桥。良辰当欢笑,何以鲛珠化泪抛?”

台下阴阳怪气起哄,“台柱子,你跟了我咋样?”然后就有人高声接,“就你?婉小楼的身子,可是将军摸过的。”

台下笑成一团,没几个真来看戏的。

姐妹们说,“这男人哪,凉薄得很,当初劝你不听,非得跟什么将军,还不是回咱这戏园子,白遭一回罪。”说罢将大红戏袍往她怀里一扔,“快换上,咱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指望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好。”

婉小楼望着怀里的戏服,眼泪吧嗒吧嗒就溅上了。

离开白府,已趋一月。婉小楼回了戏园子,重操旧业,虽不至于皮肉生意,终归上不得台面。

锦凉城的冬天,格外的冷。婉小楼出门为自己做件棉袄,刚到街上便被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撞倒了。她趴在冰凉凉的青石路上,回头见轿帘被风吹起一角,新娘掀了喜帕,露出同她像极了的一角容颜。

心被狠狠揪了一下,疼的发慌。

新娘叫许清言,嫁的当是白家吧。

不久,许清言便来了婉小楼在的戏园子,指名要看婉小楼的戏,婉小楼也只硬着头皮上了。莲步微移,花腔婉转,唱的还是那陈年的曲。

清言手指在案上敲了两敲,“白夜他,昨晚同我圆房了,小心得很。”

心肝颤了一颤,婉小楼只认真唱完了戏。末了许清言放锭金子在案上,“去找个正经活计,毕竟跟过白夜一程,落到戏园子这种地方,传出去,他脸上可挂不住。”

婉小楼忽然就咧嘴笑了。

2

婉小楼是乾元二十八年入的白府,如今是乾元三十一年,整整三个年头。

白夜,怕没怎么将自己当回事,新鲜过一阵便丢了。同走马看戏、逛窑子的达官贵人一样,没什么不同。

初见时,婉小楼便没能给他留个好印象。

戏楼里,本就脏。

婉小楼唱罢风月,卸下油彩,有人色眯眯凑上来,“小楼,小楼,哎哎,别走啊,楼——姑娘。”

婉小楼瞟他一眼,“把你的脏手拿开。”

那人捏了她下巴,“呦,还挺正经,正经你唱什么戏?唱戏的,说白了就是暗娼!老子在你身上砸了多少钱,恩?”

熙熙攘攘,推推搡搡中婉小楼笑得没心没肺,“钱?被班主搜刮去了,你还不如养班主哩!”

众人胃中翻江倒海,班主那个油腻的老男人,长得实在不堪入目。

“婉儿?”有声清脆。

“呀呵,原来是......是......”婉小楼想不起来,只觉面熟,索性扭了水蛇样的蛮腰,风*勾了他脖子,回头甩个媚眼,“看清楚没有,老娘今儿,有约!”

却不想众人脸色肃穆起来,纷纷站直身子,低头恭敬,“白将军。”

婉小楼,有些蒙。

婉小楼挽了他胳臂,他竟紧张道,“婉儿.....”

婉小楼狠狠剜他一眼,“婉什么儿?衣冠禽兽!”

被这么一瞪,倒是白夜有些委屈了。

装腔作势骗感情的男人,婉小楼见得多了。可白夜装这么像的,婉小楼还是头一回见。

白夜每晚都来,只要她一个人。

白将军被玉园春的狐媚子缠上这件事,全锦凉城传遍了。

婉小楼就在榻上打滚儿,“白夜,人家都说你被我迷住了,是不是?”

“谁说的?我叫人去封了他的嘴。”

婉小楼起身勾他脖子,呵气幽兰,暧昧说,“难道不是?”看白夜脸红到脖子根儿,婉小楼就丢开他,笑得没心没肺。

调戏木讷的男人,是不是很有趣?

最初几日,对这个大主顾,婉小楼尚勾黛眉,晕油彩,咿咿呀呀着风月,末了却发现白夜那厮根本就不懂戏。后来她索性钻了被窝,只露出个脑袋,对榻前白夜絮絮叨叨些俗事,比方说张三家的猫被李四偷了,李四家的媳妇儿被隔壁老王惦记,再后来是园里的姑娘被哪位大官要去做了小妾,被正房凌辱后哭哭啼啼跑了回来。末了还愤愤嘟囔句,自古痴心女子负心汉。

白夜果然被逗乐了,挑眉道,“谁跟你说的?”笑了半晌方打住,目光炯炯似此夜月华,他第一回拢了婉小楼头发,声音压的低低的,“婉儿,我真心待你的。”

夏夜清爽空气,这刻凝住了,风从半掩的窗户浇进,吱吱呀呀私语。二人都静默没有说话,许久后是婉小楼打破了静谧,小声嘟囔句,“衣冠禽兽。”然后裹着被子翻了个身。白夜刚站起来,便听婉小楼幽幽加上一句,“你现在要是敢爬上床,我*了你。”

白夜噗嗤一声笑了,约莫觉着这女孩可爱得很。

白夜展了副画,是个清丽脱俗的少女,提了衣衫笑扑彩蝶。栩栩如生的,伶俐气儿透过画面都能流出来,容貌像极了婉小楼。

婉小楼剪了枝花,“是我,不是我,是我,不是......”

白夜温柔问,“那是,还是不是?”

婉小楼不好意思挠挠头,“我捉蝴蝶的地儿多,不晓得有没有来过这儿。”

白夜有些失望。婉小楼便盯着他问,“是当如何呢?”

“相要以终老。”

“呀呵,还是个痴情种子。”婉小楼唰唰咬了苹果,妖怪似的看着他。“那若不是呢?”

白夜没答他,只低头沉默。

靠近胸口的地方,有些疼。婉小楼蓦地站起身子,拂袖离去。“白将军,待你不执着于画中人,再来找我吧。”

心口堵得很。

坐了一阵,方觉可笑。一个优伶,面对花钱买乐子的男人,倒还赌起气了。人呐,不知足,白夜花在她身上的钱,早能买了她去,不开这个口,当是全了她最后那点自尊。

可心里堵的慌,别人都可以,唯独白夜不行。

后来白夜找过她几次,婉小楼都以身子不适闭门不见。那班主只“噢”了几声,小眼睛眯着,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女人身子不适,不能伺候嘛。

再后来,玉园春就没有白夜的踪迹了,冷清清的。好似弥盖了许久的冬雪,在日光照耀下,化为了一泓又一泓,淡淡的,成抹烟云散去。

就这么离去,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萍水相逢而已。

画龙雕凤的戏台上,婉小楼依旧绘了浓墨重彩,花腔婉转唱着陈年的曲。莲步轻移,水袖遮面,声声句句都不离风月。

只是多感伤,一夕风月,万古长空。

戏台下有些*动,从婉小楼的角度望去,刚好看见铁甲银枪的将军,一手拨了熙熙攘攘众人,“婉儿,嫁给我吧。”

台上花旦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你怎么才来啊,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

白夜将她打横抱回了白府。

这年是乾元二十八年,锦凉城落了第一场雪。白夜静静抱着她,远远望去,好似二人就这样一路走到了白头。

极尽鱼水后,望着洁白榻上红艳艳的色彩,白夜掩饰不住惊诧,“原来,原来你......”

“原来什么,原来我在勾栏这么多年,都没有被男人碰过?”

婉小楼起身为他斟了盏茶,“我知道你,白将军。我家原是边陲大户,六岁那年边境交兵,那些离国人啊,土匪一样,*了我爹,又劫走我娘,我一个丫头没什么用,就给随手丢了,直到大些被人掳了卖进戏园,换了六两银子。呸,真有够肮脏的,但明哲保身的道理,我也还是懂。”

婉小楼坐在白夜身边,头一回那么安静,捧了盏茶奉上,郑重唤了声,“夫君”。

她目光灿灿,似此夜星辰。

3

将军和戏子,真不怎么绝妙的搭配。

门第就是门第,数九寒冬,白夜在高堂前跪了一夜,也得不到家族同意。风吹得他直咳嗽,为他撑伞挡雪时,婉小楼就哭着说白夜你起来,我不嫁你了。白夜苍白的笑,说哪里的话,然后心疼为她拢了发丝。

后来族长发了话,若她婉小楼能为白家添个男丁,便可入白家为妾。

如今非妻非妾,便是外室了。

两年后,婉小楼为白家添了第一条血脉,是个女儿,取名果儿。

心里欢喜得很,也失落得很。孩子出生不久便被白府抱走了,唯有白夜来时,方能抱过来瞧上一瞧。心里很苦,所幸白夜待她不薄。

北方战事吃紧,白夜一年到头在外奔波,婉小楼见不着他和果儿,想念得很。有日偷跑去白府,同果儿戏耍半晌后离去,回头见白夜房中,赫然挂着一副画,那副少女戏扑彩蝶的画。

心口堵极了。

想来不是画中人像婉小楼,而是婉小楼像极了画中人。

只一眼,婉小楼便跌跌撞撞出了白府。寒风呼啸,冷的可以。婉小楼抱了肩膀蹲下,心头那些酸酸的汹涌而至,转眼就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卖花姑娘经过,“夫人,买束花呗,和和美美。”婉小楼买了束花,眼泪一滴滴砸在花瓣上。瞧,情至深处,忘了分寸,忘了她不过是个外室,对白夜一无所知。

白夜归来时,恰是上元灯节。

打了胜仗,见着心爱女人,白夜抱她转了几个圈后拉她去看花灯。

街上人头攒动,灯笼排成长龙。小贩扯了嗓子吆喝,卖艺的打着破锣,人声鼎沸的,见那喷火的杂耍,婉小楼禁不住拍手叫好,扔了些银钱。

许久未出府的婉小楼似脱缰野马,手举焰火就回头唤,“白夜!”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却又是谁在谁的灯火阑珊处?

婉小楼看见白夜拍了面前白衣女子肩膀,模模糊糊唤了声......“婉儿?”一如初见时他在肮脏戏楼里的那声轻唤。清脆极了,婉儿。

女子回过头来,几乎是一张同婉小楼一模一样的脸。不同的是,惊诧同样漫上了那女子眉梢,她怯怯唤了声,“白......白夜哥哥?”

她胸前挂着的玉牌,绿油油能滴下来,婉小楼好似被那一晃一晃的灼伤了眼,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是许清言。

婉小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境将她拉回了十来岁。逃难的许清言遇上流落的婉小楼,将讨来的半碗饭分了她,那时婉小楼拍着手,笑说,“奇怪了,你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没准是我亲戚。”战火纷飞的年代,两个鼻涕哄哄的小孩模仿大人样儿,拜了皇天后土,结成姐妹,饥一顿饱一顿扶持着走过两个年头。后来时局更乱了,光天化日就有人贩子驱车来抓女孩,婉小楼一把推开许清言,又将脖上玉牌扔给她,远远喊句,“当了它,好好过日子!”那时许清言就望着疾驰而过的马车哇哇大哭。

玉牌,是自己救过的一个少年塞的,当时她只知玉牌值钱,早记不清他的脸,现在想来该是白夜。

白夜同许清言来看婉小楼,挂着玉牌的许清言诧异,“白夜哥哥,天下怎会有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白夜神色复杂的望着婉小楼。

婉小楼虚弱支起身子,“清言你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是第一天知道吗?”

许清言被吓到,小猫一样躲在白夜身后。

“小楼!”

白夜有些嗔怪,婉小楼便闭了眼睛。果然他爱的,一直都是画中女子,至于那女子是不是婉小楼,并不重要。

而今,所有的解释都像刻意为之,无人信。许清言如此自信的出现,冒充救白夜的女孩儿,只怕别有目的且做足了功课,不是她婉小楼一两句话能扳回来的。如今要解释的人怕是白夜,他该想想如何同许清言解释,你的白夜哥哥认错人了,还误打误撞生了一个女儿。

什么是真相?被人相信的,就是真相。

4

许清言是丞相义女,同白夜门当户对。

婉小楼不是傻子,在许清言叫出白夜哥哥时,便嗅到了阴谋的气息。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冒充自己,而自己成了赝品,很可能被悄无声息的除去。

清言啊,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身后又有怎样的势力。

只是白夜,不再来看婉小楼了。

听说相府女儿知书达理,精通琴棋;听说她为将军作的诗,缠绵悱恻,情思许许;听说她同将军品茶论道,一聊便是天黑,听说......那都是些婉小楼捂住耳朵,还听得到的听说。

下人嚼着舌根,一样的脸,大家闺秀就是大家闺秀,不似那些勾栏女子,活该低声下气侍奉他人。

白夜待她好,只因她像画中女子,白夜待她不好,只因她不是画中人。朝夕相处,肌肤相亲,甚至为他诞下果儿,算什么呢?

好假。

婉小楼抬头望星星,原来黑夜,可以这般漫长,足以一分分,磨尽最初的热情。

婉小楼再见白夜,已在三月后。春色恰满人间,姹紫嫣红开遍,婉小楼着了花衣在万紫千红中歌着,舞着,一颦一笑皆成风情。

只是别院,如今白夜他想起了也不一定会去的别院。婉小楼随蝴蝶莲步轻旋,转身看到白夜,却如没看到一般,极投入的唱着那出戏。

都是些无关风月的景致。

白夜扯住婉小楼,狠狠将她压在假山上,“婉儿你为什么不闹?”

“我不是你的婉儿,你早就知道,我为什么要闹?”

白夜说,“我有了别人,你不恨我吗?”

“不恨。”

“为什么?”

婉小楼俯身采了一束花,“约莫唱戏的,就是无情吧。”

白夜离开了。婉小楼抚平衣上褶皱,花腔婉转着唱曲儿,唱着唱着眼泪就下来了,“良辰当欢笑,何以鲛珠化泪抛?”

白夜,当年许下的十里红妆,你最后给了谁?

再三月,秋来风景,落叶纷飞,轻盈迈入别院的,是许清言。许清言叫人抬了两箱金银,望着晃眼极了。相府女儿朱唇轻启,“你走吧。”

“好。”婉小楼答应的畅快。

轮到许清言纳闷,她皱着眉头说,“婉小楼,我才知道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爱他。”

婉小楼嫣然一笑,“他或许也并不爱我。”

乾元三十一年,婉小楼回到玉园春,登台唱着那出旧戏。人潮汹涌,人头攒动,没几个真来看戏。三年前白夜自同样的戏台抱她入白府,而今戏台依旧。

边疆战事告急,白夜不得不远征。将军夫人出城十里送他,人皆道是贤伉俪,鹣鲽情深。婉小楼在戏台上唱着旧戏。雪落满头,回首日光恰恰荡开,化尽了来时脚步。

北方冬天格外冷,白夜遇袭在初到军营的那夜。

多险啊,来不及拔剑,刺客已至身前,一刀就照白夜心窝里捅去。若不是扮作兵士的婉小楼扑上去挡了,白夜不死也得重伤。

白夜眼睁睁看长刀捅进女子腹部,一剑就削去了刺客半个脑袋。婉小楼没见过他*人,苍白着面色尖叫。白夜将她护在怀里,疯了一般嘶吼着“大夫,大夫——”

有滴湿湿的砸在脸上,冷极了。婉小楼就傻笑,在她记忆里,好似只有生果儿那日,他握着她的手,如此心疼过。

“你怎么这样傻,婉儿......”

婉小楼拼命攥了他衣衫,眼睛睁得很大,“我......是婉小楼,不要......叫我......婉儿!”

后来婉小楼笑着说,“我是傻,明知你不爱我。”

白夜脸色铁青,“我不爱你?”他在偌大帐篷里踱来踱去,回头狠狠摔了一个茶杯。“那天是你要走!”他指着婉小楼说,“婉小楼你最好不要给我有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火,婉小楼不安的牵了牵他衣角,“白夜......”

“可是后来呢,你娶她过门,连贺了九天。”

垂眸时,有些亮晶晶的萦在眼角,似要垂下。白夜揽她入怀,下颔抵住她的头,“仗打完了,我给你个交代。”

婉小楼闭眼,颤巍巍贴上他的唇。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末了,白夜将玉牌挂她脖颈,喃喃说,“婉儿,我知道是你,莫再随便给人了,千山万水,我都能将你找回。”

离开时婉小楼目光灿灿,洞房花烛夜那般,约莫那时,她还是信白夜的吧。白夜攥了她的手,解下披风给她围上。“婉小楼,婉儿......我好想你啊。”

雪下得很大,风一起就弥成了淡淡的雾,雾一起,便什么都看不清了。

护送婉小楼回锦凉的兵士,被离国军队冲散了,那些人目的很明确,要的就是婉小楼。

离国人剥了白夜给她的披风,连玉牌也搜了去,脚镣很重,脚踝被磨的满是血泡。婉小楼就这样被狼狈推搡着,来到阵前。被发跣足的被丢在一辆破车上,明晃晃的刀刃架上她脖子。婉小楼没上过战场,更没见过这些,恓惶得很。

远远望见白夜,持戈跃马,很是威风。离国人强迫她跪下,婉小楼倔强不依,有人一脚踢在她腿弯处,她也只得跪了下去。

他们叫嚣什么,寒风呼拉拉吹着,婉小楼不用去听,便知是拿自己性命威胁。只是,白夜......飞雪沾上眉梢,婉小楼看不清他眉目。最后的画面是他毫不迟疑拉弓搭箭,流矢疾风一样逼她面门。婉小楼本能侧头,箭矢飞驰而过,在她白玉样的肌肤上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

再回首,山海啸箭,万支狂涌。

来不及反应,胸口已中三箭。婉小楼跌落下来,血透纱衣流了一地,又被匆匆赶来的兵士踩得污秽不堪。胸口很痛,心口更痛。白夜甚至都没迟疑,如对一个无关的人那样,一箭射出,抑或那本来就是场算计。

白夜,让你为难我舍不得,只是你动手,我便伤极。

白夜,没有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伤害。

爱吗,爱过吗,还爱吗?

前尘过往,都只这样,算了吧。

5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读这句时,纱幕后的白衣妇人,手指在案上敲了两敲。透过轻纱,依稀可见她嘴角抿了一下。许清绮出现,她回头颔首。

“十年了,妹妹你还是不爱说话。”男人脸上,一晃而过皆是悲哀。妇人拉了他衣襟,微笑摇摇头。

许清绮放封信在案上,临走眼圈红了,回头说,“男人薄情得很,是白夜为了玉园春的那个狐媚子,伤你至深。如今白夜欠你的,哥帮你讨回了。”

白衣妇人站起,斜觑了那封信,布满疤痕的脸上,乍然露出诡异至极的一抹笑。信上说的是,国君赐死白夜的诏书,已在路上了。

十年,王谢堂前燕,都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显赫一时的白家,而今门前冷落,院里杂草都长了不少。离国人真蠢,十年前派许清言做刺探军情的内线,美人计滥的可以。战场上消灭武将,实乃下策,风起云涌的官场争斗,勾心斗角的那些肮脏,才是他白夜抵挡不了的。

武将,最忌功高盖主,拥兵自重,白夜恰恰就栽在这里。

白夜病了,白夫人许清言外出为他买药,稀里糊涂落在了贼人手上。

醒来时躺在地牢里,阳光映出她惨白的脸,像极了婉小楼的那张脸。抬头是个白衣妇人,纤足细步向她走来。

妇人揭开面纱,露出同她一样的容颜,除了脸颊处深可见骨的疮疤。许清言脸上肌肉猛烈抽搐起来,突然化成一声凄厉,鬼啊!你......婉小楼!你,你还活着!

妇人邪魅笑着,风轻云淡说是啊,我活着,你扮我婉小楼可还扮的称心?你扮我婉小楼,白夜可还疼你?她略微招手,门外进来几个壮汉,打量着许清言,眼神色极了。妇人侧头吩咐,替我好好招呼了。

你们干什么,你们......许清言恐惧万分挣扎,然而没什么用,依旧被那些人拖至墙角,欲行不轨。许清言狠了心,一口将舌根齐齐咬断。

血从她嘴里喷涌而出,溅了婉小楼一身,她回身击掌三声,好啊,果然是白夜的女人,视死如归,也罢,我不逼你。好歹也跟过白夜一程,我若辱了你,传出去,他脸上可挂不住。

她靠近她,声音很轻,清言你一定不知道吧,你有个叫许清绮的富商哥哥,他在战场上寻到只剩一口气的我,便将我认作你带了回去,万般宠爱,知道是你和白夜负我,便帮我扳倒白夜,扳倒白家,你才会落到这般田地!

断了舌头的许清言发不出声,只凄凉笑着,血从她口中肆虐而出,她用力扯住妇人衣襟,用蘸血的手在地上一笔一划:白夜他没有......

写着写着,眼泪大滴大滴落了下来。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妇人扯过衣衫,厌恶极了。双唇相碰间冷冷一句,不要,跟我提他。

而今,婉小楼只想看白夜如何死。没了爵位,没了军队,可君王还是不肯放过他,这便是一世为臣最后的结局。

婉小楼从未见过这样的白夜。到如今,白夜在空无一人的白府里散发卸冠,和衣而卧,怀里抱着一坛酒。

那是自北方一战后,婉小楼第二次见着白夜。第一次,是在疾驰而过的马车上。满街都竖着回避的牌子,婉小楼着了白衣跪在道旁,抬头见富丽车上,那人正剥了橘子,喂到怀中女子口中,眼里满是宠溺。他怀里的许清言,浅笑倩兮,美目盼兮。

跪在道旁的婉小楼,指甲一寸寸掐进了肉里,直到鲜血淋漓。

宣旨宫人来了,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外加一杯毒酒。白夜面无表情饮下了那杯酒,安详坐在花树下,赴一场最后的局。

婉小楼走到他身边,摘下面纱。她想知道他最后容颜,可曾有过愧疚,她想知道,爱吗,爱过吗,还爱吗?

婉小楼没有看到她期待的神情。白夜说许清言,你还活着,都是你做的吧。他擦了嘴角的血,说你觉着我在战场上射*你,是对不起你,而在那之前,你是离国细作,可有对得起我?我白夜此生*人太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想报仇,还是想看我最后的结局?

只是,你我间恩怨,同我的婉小楼没有关系。

嫣红的血从他口中涌出,弥留之际的白夜仍淡淡笑着,许清言,你要我的命,弃尸鞭尸都可以,只是不要伤害我的婉小楼。

不要......伤害我的小楼。

白夜走的很安详,那棵花树被风吹着,使劲摇啊摇啊,落下的粉嫩花瓣将他尸体慢慢盖上,就那么静静,去了。直到凋落了一树的......

婉小楼双膝一软就跪在了那棵树下,你,你叫我什么?

北方战场上,如果白夜射*的是她婉小楼,而今望着死地归来的她,叫的为何是许清言,还是说他早知道许清言的真实身份,想除掉的,自始至终都是许清言。婉小楼忽然想起离开时白夜将玉牌郑重挂在她脖间,说莫再丢了,我据此才能将你找回。而自己在那恓惶的小车上,玉牌被离国人搜了去,白夜看不见玉牌,只怕当她是......

那天许清言临死前蘸着血在写,白夜他没有......

婉小楼不敢再往下想了。

6

白将军死了。

白将军打了一辈子的仗,却离国八百余里,守得边疆和平三十年,就这么静静去了。

婉小楼从白府出来,街上百姓潮水一般涌向白府,偌大天地,留她一人逆着人流,茫茫然一步步走着。

茫然的婉小楼抱着双肩蹲下来,哭得歇斯底里。卖花姑娘经过,夫人,买束花呗,和和美美。十年,十年了......婉小楼忽然想起,在那脏极了的戏园子,曾有声清脆,婉儿。好想再听一句婉儿啊,只是十年了,玉园春,早都关掉了。

民间流传着歌功颂德的话本,说白将军智勇双全,识破相府假女儿,又在战场除掉奸细,说白将军有情有义,爱极玉园春的那个戏子,众目睽睽下,向那戏台上的女子伸手,婉儿,我来接你回家,说那天他尴尬搓了手,不,你不喜欢我唤你婉儿,小楼,我来接你回家。

真相太简单了,北方战场的白夜看不见玉牌,只当被绑着的女子是许清言,只当是离国奸计。他对自己兵士那么自信,护卫婉小楼的都是精锐,如何会被捉到?所以他毫不迟疑的动了手,而许清言则从离人手里拿到玉牌,肆无忌惮冒充了小楼,在玉园春唱着等他归来的旧戏,可谁知后来许清言,亦爱他那样深。

只是白夜如何知晓他接回家的女子不是他的小楼?婉小楼又如何知晓呢?

再后来,有人看见,在那荒芜了的白府,有个身着花衣的女子,绘了浓墨重彩,夜夜花腔婉转,唱着陈年的曲,凄凄厉厉,饶是吓人。闹鬼的事情传开后,便再无人敢靠近白府了。

只是如果白将军还在,纵然不懂,也该听得懂那出戏。

那女子唱的是:早留心,早留心,又何苦,到如今......(作品名:《华裳》,作者:白拂。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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