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共计有以下八人出场:刘兰芝、焦仲卿、焦母、刘母、县令派遣的媒人、郡丞(太守派遣的媒人)、刘兄、太守。
另有五人:秦罗敷、焦仲卿妹妹、县令、第三郎(县令儿子)、第五郎(太守儿子)。这几个人仅由出场人物口头提到,并未正式出场,因此不做分析。
第一个出场人物女一号刘兰芝的性格特点已经在上一篇分析过,本篇分析其他人物。
第二个出场人物是男一号焦仲卿。他刚直忠厚、重情重义,比起刘兰芝的睿智果断,他有点糊涂有点孩子气。
焦仲卿忠厚真诚,“傻实在傻实在的”,心里一点弯弯绕也没有,有的时候甚至有一点小糊涂。
刘兰芝受不了焦母刁难向焦仲卿诉苦并主动请遣,焦仲卿舍不得媳妇向母亲求情,焦母坚决不许,并许诺给他再找一个更好的媳妇——秦罗敷。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焦仲卿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委婉。焦母满心欢喜地说:“儿啊,你别担心,赶走刘兰芝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可焦仲卿脖子一梗:“娘啊,我告诉你,除了刘兰芝我谁都不要!”
这一犯倔不要紧,本来就无望留下的刘兰芝更加没机会了。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实诚的焦仲卿好心办了坏事,如果说他求情之前焦母对刘兰芝的不满意程度是一百分,那么他求完情之后,焦母对刘兰芝的不满意程度最少是一百二十分。
灰头丧气的焦仲卿哭着跟刘兰芝说:“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实诚人就是实诚人,焦仲卿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还幻想着能把刘兰芝接回来,因此做了如上安排。他远不如刘兰芝看得深远通透。
焦仲卿对刘兰芝的感情绝对是真挚的。
刘兰芝被遣送回娘家,焦仲卿骑马在前,刘兰芝乘车在后。一路无话,快要分手的时候:
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焦仲卿是个标准的“直男”,走了一道也不知道安慰安慰媳妇说点体己话。
快分手才说话,而一说话就是发誓:“我绝不辜负你!”真诚是真诚,感动也挺感动人,就是少了一点浪漫。
焦仲卿听说刘兰芝应下太守的提亲后,马不停蹄地赶来兴师问罪:“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焦仲卿憨直地有些可爱了,他气鼓鼓地找到刘兰芝,不问情由直接发脾气:“恭喜你啊!我像磐石一样坚固,你像蒲苇说变就变。祝你享尽富贵,我独自赴黄泉!”
弄得刘兰芝感动又无奈,自己心情哀伤难过,还得哄着焦仲卿:“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费什么话!我和你一样,都是被迫的!要死一起死,谁也别辜负谁!”
重情义、直肠子、有点小糊涂和孩子气,这就是男一号焦仲卿。
虽然有点小毛病,但焦仲卿有着金子般的本质,他对刘兰芝的爱忠贞不渝至死不改。
上一篇分析过,刘兰芝非常冷静理性,以她的个性不太容易做出殉情这种极端行为,是焦仲卿忠贞坚决的爱感动了她。
可以这样说,除了焦仲卿,无人配得上乘风破浪的姐姐刘兰芝。
第三个出场人物是焦母。她是一个蛮横顽固、不体恤人、糊涂的老太太。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喜欢刘兰芝。
她把刘兰芝回到娘家以后,没多久便纷纷有人来刘家提亲,先是县令后是太守,一个比一个地位高。这足以说明刘兰芝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
然而,焦母就是看不到刘兰芝的优点,无论如何也要把她赶走。
焦母毫不顾及儿子焦仲卿的感受,焦仲卿表示非刘兰芝不娶,换来的不是她改变主意,而是: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焦母在看到焦仲卿下定决心殉情的时候依然不知悔悟,还在唠叨她那点想法:“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直到焦仲卿为情而死,这个糊涂的老太太都不明白儿子的心,都不知道改变自己,可见她糊涂顽固到何等程度。
第四个出场人物是刘母。与焦母相比,她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她很体恤女儿,但当女儿和儿子有分歧的时候,她更倾向于儿子。
刘母看到女儿无罪被遣,虽然心里很难过但没有深责女儿,说明她是理解并爱护女儿的。
刘母的爱还体现对女儿的教育方面,在刘兰芝出嫁之前,刘母把她培养的非常全面非常优秀:“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
父母爱子女,则为其谋深远计。刘母绝对是为女儿谋了“深远计”,奈何刘兰芝运气不佳,遇到焦母这么个奇葩婆婆。
刘母的缺点是重男轻女。刘兰芝第一次拒婚,刘母出面推辞掉县令派来的媒人。
第二次,太守派郡丞提亲,刘母直接挡驾。刘兰芝的哥哥忍不住了,出面把刘兰芝一顿斥责,刘兰芝迫不得已答应婚事。
此时的刘母对女儿的态度发生转变,她看到刘兰芝心中惆怅对于婚事的准备很不积极,于是催促女儿:“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这时候刘母导向了刘兄,她不是不维护女儿,只是更维护儿子。
第五个出场人物是县令派来的媒人,此人是龙套,连台词都没有,略过。
第六个出场人物是太守派来的媒人,他有官位:郡丞。郡丞这个官可不小,是太守的副手,相当于副市长。
郡丞很机灵。他到刘家提亲时先是被拒,刘兄发怒以后,刘兰芝才答应婚事。
可是郡丞是如何向太守汇报的呢?“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
大概情形应该是这样,郡丞眉飞色舞地跟太守说:“您猜怎么着,我一说您给第五郎提亲,那刘家人马上乐不得地答应了!”
这个郡丞根本不提被拒的过程,反正结果是好的,干嘛给领导添堵呢,真是深谙报喜不报忧之道啊。
第七个出场人物是刘兄——刘兰芝的哥哥,他是一个普通的市井之人。
他并非完全不顾及妹妹的感情,但要看刘兰芝拒绝的是谁。第一次妹妹离婚他并没有反对,但刘兰芝拒绝太守家提亲的时候,他就不能忍受了。
“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刘兄的思维里没有爱情这个概念,衡量一个男人是不是好丈夫的标准是家庭出身。
第五郎贵为太守公子,比焦仲卿高出许多,刘兰芝为了焦仲卿拒绝第五郎就是不识抬举,因此他大发雷霆逼迫妹妹答应婚事。
最后一个出场的太守。
由于行为和语言都不太多,只看出来他是个急性子。郡丞跟他说刘家答应婚事以后,他看黄历:“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
三天后就办婚礼!这性子真急,好在他是太守,要钱有钱有人有人,三天时间足够准备了。
至此,所有出场人物的性格特点都分析完毕。
真正在刘兰芝和焦仲卿殉情这件事上起推动作用的是焦母、刘母、刘兄,其他几个人物是为推动情节而设置,与二人之死无关。
焦母赶走刘兰芝、刘兄逼迫妹妹改嫁、刘母从中推波助澜,这几个人一连串的举动,一步一步把焦刘二人推上绝路。
但凡能有活路,谁也不会寻死,这是人之常情。焦刘二人为了追寻爱情,也为了摆脱命运的枷锁,在生存无望的情况下毅然殉情而死。
二人死后,“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
人死了,这些专横糊涂的家长们知道反悔了。哪怕他们当中只有一个能够早一点觉醒,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遗憾的是没有人觉醒,实际上也不可能有人觉醒。
在那个年代,焦母作为婆婆可以随意处置媳妇,这不仅是她的权力,也是她的权利。
刘兄作为兄长,也确实可以以家长的身份令妹妹出嫁,这是他的权力和权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刘母的眼里,儿子和她是一家人,女儿出嫁以后就不再是她的家人。谁又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反对自己的家人?
表面上看,焦母、刘兄、刘母等三位亲人长辈成了焦刘二人的掘墓人。
实际上,那个时代人们愚昧的认知、那个社会不合理的伦理关系才是真正的凶手,才是悲剧发生的根源所在。
焦母、刘兄、刘母都是普通人,他们不过是没有具备超出时代的思维而已,他们都在那个社会里本本分分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在这场悲剧里没有获益者都是受害人,焦刘二人付出生命。焦母、刘母两位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自然是痛不欲生悔不当初。
而逼迫刘兰芝改嫁出力最大的刘兄在妹妹死后,不知是否会想起妹妹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给他带来的温情和快乐。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焦刘二人为了爱情,也为了自由,抛弃了生命。
但愿我们的社会更加理性和温情!
但愿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愿所有人在追求爱情和自由的时候,不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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