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脸上从不写“坏人”二字,相反,大多却戴了“好人”善人”的面具。
红楼梦就是一个小社会,别管作者影射什么历史,别管这部小说有多少实录生活,展现给读者的是,每一个人物都是真实完整,有血有肉,鲜活现实,都是作者用心塑造的人设。比如,今天的主人公图财害命的马道婆。
马道婆是一个坏透了顶的巫神法道。
与净虚尼姑一样,混迹于公孙王族富贵人家。净虚是披着道服的官场“公关优伶”,马道婆则是不穿道服的“江湖名士”。
作者在刻画这个人物的笔墨上也是浓妆艳抹的。起头一句,马道婆是贾宝玉记名的干娘,足以证明马道婆在贾府的地位可算是根深蒂固,时间长久。贾母处是常客,赵姨娘处也是熟客,马道婆戴着神仙的面具,随意在贾府穿梭游说。
马道婆为人处世到底如何,难道就没人看出一点点端倪吗?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明镜似的。她出入贾府这么多年,估计在贾母这没少掏摸银子,贾母对他信不信呢,恐怕信的少,厌恶的多吧。
贾府最娇贵的少爷贾宝玉被烫伤了面颊,第二天马道婆就来了,消息之灵通,行动之迅速,服务之殷勤,令人咂舌。
马道婆在贾宝玉的眼前又比画,又咒诵。贾母动心了吗?没有。马道婆在贾府薅羊毛不是一天两天了,贾母怎会不知她的小伎俩。
马道婆也知贾母已经不相信她了,但是贪欲极强的她怎能放过搜刮钱财的机会。她郑重其事的讲道“佛说”,“佛说”王侯将相家的孩子难养活,“佛说”促狭鬼专找富贵人家的孩子撮箕。
贾宝玉只是面颊上烫的起了水泡,没什么大不了的,几天也就好了,贾母再心疼着急,也明白这个理。可现在,被马道婆上升到了生死存亡的层面来。
贾母就怕贾宝玉生命夭折,马道婆拿捏的准准的,专挑贾母忌讳的事情说,贾老太太,你信不信吧,不信就吓唬你。
贾母说信的那一分,有半分是为了解心疑,有半分为慈悲。再者说屋里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听着呢,贾母说不信,不给解,似乎太没道理。他们那等富贵人家,犯不着得罪神仙僧道。
贾母问咋个解法,马道婆一听贾母上钩了,长篇大套的讲了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供奉者永保儿孙康宁。
贾母问怎么供奉,马道婆说了,除香烛外,还得点个大海灯,长明的。贾母又问得多少钱,马道婆一面说随施主心愿,一面讲诰命夫人,太妃等等,多的四十八斤,二十斤,少则三五七斤,也不知是真假。贾母听了,觉得这也太多了,面露疑惑。
少点就少点吧,大小也是块肉啊,马道婆赶紧降价,道:老辈替小辈供奉,宁可少点,怕小辈担不起,折了福。贾母领了个少的。
说了个口干舌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赚到大钱,马道婆很不满意。所以从贾母处出来,溜达起了赵姨娘房里。
马道婆素知赵姨娘心机愚钝,好唬拢,马道婆再碰碰运气。
赵姨娘正比量做鞋,破破烂烂几双鞋面子,马道婆也不放过,先捡了两块塞进自己衣服里。
赵姨娘以为马道婆看得起她。赵姨娘抱怨自己的清苦,马道婆给与了极大的同情;赵姨娘诉说怨恨,马道婆立刻怂恿她报复;赵姨娘说不会报复,马道婆立马让暗里算计。马道婆试探赵姨娘心思,意图在这个苦瓜子身上抄刮点钱财。
普通人不会使坏,赵姨娘更是蠢笨,哪有那样的花花肠子?赵姨娘认为马道婆神通广大,对她笃信不疑,求马道婆出主意,自己愿意大大的酬谢。
马道婆心中大喜。又拉了个长线儿,故意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哪知道那些事!”马道婆竟装作不会做坏事。
赵姨娘最知马道婆的千奇百怪的法子了。道:“你是最肯济困扶危的人,难道就眼睁睁的看人家摆布死了我们娘儿俩个不成?难道还怕我不谢你么?”
马道婆听如此有“谢”,便笑道,“若说我不忍你们娘儿俩个受别人委屈,还可;若说谢,我还想你们什么东西么?”
马道婆下的这个套真不小。对于有钱人,就得说很在意钱,一分一分往出扣;对于没钱人,就得说不在意钱,大把大把的钱就会唬到手。这一秘籍马道婆运用的游刃有余。
赵姨娘听说怕自己没钱,竟来劲了,道:“你这么个明白人,怎么糊涂了?果然法子灵验,把他二人绝了,这家私还怕不是我们的,那时候你要什么不得呢。”
此话正中马道婆的心意,但马道婆心想,“可能成么?我哪有那那样的神通?到时候?我岂不是没捞着钱。”马道婆低头一计,说:“那时节事情妥当了,又无凭据,你还理我呢!”
赵姨娘被马道婆算计成了。
赵姨娘说:“这有何难,我攒了几两体己,还有些衣服首饰,你先拿几样去。我再写个欠银文契给你,到那时,我照数给你。”
马道婆道:“使得。”
有钱的舍不出往外拿,没钱的倒是倾其所有。要怎么说赵姨娘蠢呢!
赵姨娘舍了衣服首饰,舍了体己碎银,写了文约契据,估计想象着自己耀武扬威,当家做主的情形了。
别说马道婆神通大不大,法子灵不灵,就说马道婆这笔买卖,咋都不亏。
真有那个神通,果真能*人不见血,隔山打死牛,赵姨娘得了家私,马道婆还不天天来找赵姨娘,多少家私都得被马道婆要挟拿走。
如果真的能成,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两条认命?贾宝玉王熙凤是何等贵人,恐怕这个数太小了吧。
干儿子都陷害,可见马道婆的阴损毒辣!
关键马道婆知道这事肯定不成,她自己那点子把戏,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坑蒙拐骗,哄死人不偿命的。
事情肯定不成,单有赵姨娘的欠银文契,马道婆也赚大了。
马道婆单凭一张嘴,满足各方要求。见风使舵,见缝插针,左右逢源,贵贱通吃。其实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钱财。
作者浓彩淡妆塑造了马道婆这个人物形象,是讽刺现实生活中那些伪善人,满口的仁义道德,善良慈悲,实际做的却是伤天害理,损人利己的事情。为了自身利益,阴损毒辣,坏事做尽。警戒世人明辨是非真伪,做端方、正直、光明磊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