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微博:龚莞婷的莞
你有没有撞见过世界这种渣男:同时和两个互相认识的女生表白,小A先答应了,他和她相处甚欢不久,又给当时拒绝他的小B二次告白,果断甩了小A直奔下家,再分手,女朋友更迭不断。很多年过去了,他逮着小A说,其实你知道吧?这些年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小B,没有人再能有那种感觉了。
我喜欢坐地铁,羡慕报站的女声做得到那种孜孜不倦的地步,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我们这些自以为聪明的人阿...发明了它,又做不到如此,随随便便就换乘。
高中毕业的暑假,KTV里藏匿两个刚失恋的男人,他俩抱团取暖,旁边各有一好兄弟,眼神笃定的配合他们即兴表演。右边男眼眶泛红,一面右手背有节拍的打在左掌心上,挤眉弄眼的将朴实的五官活活挤成麻团,一面重复着:“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改!还不行吗?我已经为了她改了太多了!她怎么这样自私?”,我刚想替他兄弟回答,他又复读一遍。
我和他兄弟眼神交流一番---没救了。左边男较清醒,却一直低着头喃喃自语,似乎有着说不完的往事,我特想二步一迈听听这纯情段子,可是右边男病情晚期,我抽不开身。这时,听左边男哭诉的兄弟跨到我这来,将我带出门外。
没错,以上的两个纯情男你已初步断定不是主角的料,我要说的是将我带出门的那个家伙,他在门外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就是我第一段说到的渣男,我是小A。
我们初中同班,他留了两级大我三岁,最初的印象是怪。初一入冬,他穿了黑色的V领毛衣,藏不住雪白锁骨,我才开始觉得他不错,在即将步入初二的暑假,他对我展开了攻势,而我并不知道,这个攻势的对象不止有我。
那天蝉鸣和青蛙声交叉着灌耳,我在两块五的三色杯里烦闷的驰骋,木头勺子流转于白、粉、咖啡之间,我喜欢先把粉白色的多吃一点,直到吃完再尽情的享受咖啡时光。事实上是因为我讨厌粉色,本质上的颜控,无关口味。舌尖刚融化粉色的最后一勺,渣男发来消息:“我给你发一图片吧,要不要啊?”
“发啊。”要不是颜控看渣男长得人模人样,吃到咖啡味儿的我才懒得理他。
图片缓冲了三点五秒。
三四秒意味什么呢?方才入口的水咽下去;悬空的玻璃杯划起月牙的弧度“哗啦”坠地;酝酿好的泪珠“唰”的从脸颊滚入泥土,青草香;还有,图片缓冲成功的提示。
那是一个是小男孩爱昵的搂着垂下眼的小女孩,他脸蛋红得似小学课本里火烧云似,中间用金粉烫上去三个字--擦浪嘿呦。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对于爱情,初出茅庐、出生未捷的小兵,脸蛋刹那间烧的跟油锅上的荷包蛋有的一拼,很快,颜控的我趁脑子一热,答应了。日后,一头栽进了爱情的甜腻与顺滑里,他人都拔不出来这根老萝卜,更别说自拔。
天再黑都可以被捅开一个豁亮口子,我虽家教严格,每天还是能躲避父母的黑匣子,在线一两个小时,我会提前一天和他约好第二天可能出现的时间,他会一整天都在线等我,我不在的时候就玩游戏等,我来了就立刻安全退出,也不管队友怎么骂骂咧咧。那时候,胆战心惊搅合着初恋这包伴侣,淌出的是黑米从锅里四散开来的馥郁。
你见过夏威夷海葵吗?骨骼的动物、喜独居、但凡被其他物种触碰,它体内无数刺细胞中的刺丝囊所含有的倒刺则会刺向对手,在渗透压抵达2000个重力加速度下,释放“海葵毒素”仅用0.02秒,而毒爱要更迅捷、深入。
八月初,台风“海葵”登陆,坚如磐石的爱情海风吹不散,海水沁不灭,连我都误以为是那一年的海葵让我们在狂风里肆意相拥。
每日的聊天都怀着提心吊胆,生怕身后那道门不再严丝合缝。是否如期而至的出现,成了那个盛夏里最盛大的竞猜,这于男生而言,有着接受挑战的好奇。多巴胺在保持分泌,归咎于我那时不时就变灰的头像。
吃甜食的时间轴总是拨的异常迅速,日历显示八月二十。开学将近,我们的思念如潮水,在台风的侵袭下,雨点打出了负负得正的狂妄,可这依然不能削弱初恋时我们要捍卫爱情的气力。
那晚相约在人民广场正门口,小风刮得我袖管清凉,瘦身子骨差点没散架。七点了,他骑着单车夹着瓶七喜如约而至,一同来的还有一男一女。骤雨滂沱,我们只好辗转到一家台湾风味快餐店,果然满员,我看了一眼形势,止步于门口再而华丽转身。另外那个女的见我想走便急了:没事啊,让他们请客,等等就有位置了。我模仿韩剧里的桥段扫一眼屋檐外的雨,如果每落一滴就在地上开出一株小草,那这里不出几分钟变成草原。草原中有我用单薄的手掌挡住头,冲到拐弯处的面包房里。
推门后在一阵膨松剂混合香精味、奶油味、果酱味对我展开猛攻,蛊惑我的味蕾,这才想起没吃晚饭,脚趾定位“虎皮面包”那一格,我夹住一个来,发丝上的脏水成股流下,买了东西这才好意思找店员要了几张纸巾,粗暴的就往头上擦。尴尬占领了我的全身,纸巾显得无济于事,又伸出右手拨弄头发,让它看起来尽量有纹路,同时牙齿已经咬上一口松软的面包皮,他们终于追来了。
他们选了几款蛋糕坐定,还未来得及说话,门外两米的母亲就出现在我的瞳孔里,我为了避免她看到他们,继而一个猛子抓起“虎皮”就推门而出,像安排好的电视剧,她默契的向我递出手臂、用伞裹住我,我低下头跟着她走,方向盘指着回家的方向。
到家后许久才联系上他,知晓他们吃了不少甜进骨子里的蛋糕,随后各自回家,我明白谁也不想各自回家,我们显然没有尽兴。
记忆中的那天,我在家里冲澡的当口偶然碰触到我的胸口,那里在真实的迅疾跳动着,差点没调出来,但这让我感到很舒畅。那大半块“虎皮”被我遗忘在钢琴键上,有着爱情的松软的表面,雨下了一整晚。
暑假很快在这种氛围终究酝酿出了尾巴,狡猾而阴险。开学了。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出新书的檀木香,包书皮时刻在预示我们有新事物出现---我们走到了传说中的恋爱过渡期。
不知是网络转战到了现实中略显尴尬还是怎样,我们在班级的话并不多,甚至大多是我从第二排刻意绕一圈,“凑巧”经过他的位置,和他多说上几句有的没的。
频繁的主动让我这个本性被动的人深感疲惫,隔阂生了芽。说实在的,那隔阂也不过是五行座位的距离,但曾能够让我恨到深入骨髓里。
打破这段过渡期的是在一次大马路上,我和一个同路的女生放学回家,他倏然从背后把我的头向右上方掰六十度,那时我还是齐肩短发,发丝挡住了侧脸,他一嘴亲上了我的发尾,我始料未及,他却已和几个兄弟上了单车,哄然而笑而过,而我身边的女生却塞着耳机全然没有发现。
回到家我敲门而入,迎来的是爸妈的异样眼光,我爸忧心忡忡地对我妈叹气:唉,你女儿这么大就谈对象了。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不清楚这之间是怎么回事。我哆哆嗦嗦的回到房间,他们罚我跪在那里,不久他们都出去了,把我锁在屋里。
放学的马路上,机动车道上有班主任的摩托车驶过,这令人羞恼的一切全被投射入他高像素的眼睛里。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怎么办...我很害怕...爸妈都觉得我不再是好孩子了。他没有安慰我的意思,在略显勉强的温柔里问我,要不分手?我坚定的回绝了,挂断电话。
不能让我的初恋就这么轻易的无果而作废。
他们回来了,连带着班主任。在我背后和右边都是墙,对座是班主任和我妈,左边是我爸,我只能从天花板上飞出去喘口气了,但这显然不能。谈话的内容你尽可脑补:尴尬、扭曲、蹩脚而拧巴。我不愿再提起那么多,只记得后来班主任给爸妈留了他家长的号码,要求爸妈接送我上学,再发现类似的事情记得双方父母沟通。
这件事让我几乎是崩溃的,早晚住在两个不同的笼子里,白天的时候大,却有很多眼线在盯着我们;暮色四合,转到小笼子,是两双望子成龙的大眼睛;转换笼子之间的路有驯兽员接送。
我真的像个废物。
很奇怪。这并没有拆断我和他的感情,反而愈演愈烈,我们掩护措施开始做的愈发完备,他在放晚学下楼梯的最后一个拐角会出现,把我拉过一旁的小树林,青筋暴起的手拖住我,熟练的吻下去,很快再次站定,我们兵分两路,各自出校门,心里盘算着第二天同时间的剧情,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确乎比暑假的游戏更有挑战。
学校和家庭把我逼得很紧,我的成绩反而上升一些,这多少让我有点欣慰,毕竟刚被“捉情”的第二天,我是真的在物理课上听着听着,就对着老师抛出了滚烫的泪水。
熟稔这种游戏规则,慢热的我终于拉响了“依赖”这一信号,别人一个漫不经心的小习惯,可能会成了另一个人的期待。然而他这种“手抓饼”一样快热的男人已然厌倦了,他的最近联系人里,我总是在前十名开外。
博弈这种事情,一旦对方打出“倦怠”这一手牌,我方再学不会隐忍,他便只需松开手,曾用尽心力的我在这场掰手腕的游戏中就徒留狼狈,这可算不上什么平局,因为我受了重伤,他全身而退。
后来陪伴我的只有埋头学习,信念是考上好的高中甩开他,不用再看见他和小B在班级秀恩爱。
那么,好难过?那么到底是好过,还是难过。
三年,我和他在同一个高中,没有任何来往,他和小B甚至不在一个学校了,他们没有在一起,我们更没有。我一直隐身状态,只是因为签名档前会显示“离线请留言”。我身边从不缺少陪伴,我能很快找到同病相怜的男男女女,只是那都不再是爱情,我在等一个人给我留言说,他要回来了,你再等等。
我把这种身边不能缺少一个人分享话题的状态取名---毒爱。
写下这篇小说是在凌晨两点,写到结尾天亮了,我对着十楼稀薄的空气说了句晚安。我熬了一整夜整出来一锅黑米红豆粥,粘稠而馥郁,没人知道我在熬的过程中不断告诫自己:火源中央那里很容易糊锅得多加水。但你我都执拗过,总觉得,还是最初的配方好,不忍打破,于是我们屡次搅拌、拧巴,逃不过结局---忍着痛用锅铲奋力的往下铲除那一块糊痕。
无论旁及的锅底如何补救,圆心那块疤都把蓝图毁了。
我没有任何委屈,吃完了糊的那一部分,他就是这故事的圆心,我无法否认。就像揉坏了一张崭新的白,时间不能将一张褶皱的纸完全抚平,除非你决心换一张纸。
你肯定想抽我,说好的爱情呢?
我说,这就是爱情,如果能重头再来,重蹈覆辙仍旧是我的不二之选。哪里有那么多要么庸俗,要么孤独的单项选择啊,更多的是,一边庸俗一边孤独。你若经历过,一定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