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有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这其中,又以贾府为首,是当时金陵最有势力也最富贵的家族,按冷子兴交代,这四大家族联络有亲,互为犄角,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前八十回里,曹公并未写到四大家族的抄家,但红楼过半时,末世哀音已然充斥于字里行间,遍布于贾府的角角落落,衰落之兆处处可见。
尤其是那个充满着巨大隐喻的江南甄家,已然被抄家问罪,加上轰轰烈烈的抄检大观园的愚蠢行为,其实都是贾府日后败落的暗示和预演。
那么问题来了,以贾府为首的四大家族,最终会因为什么被抄家呢?是子孙的坑家败业,还是同盟的临阵倒戈,又或者是伴君如伴虎的人心难测?
秦可卿托梦王熙凤交代后事时,曾说过,贾府是赫赫扬扬,已将百载,这么一个历经百年繁华的大家族,要如何做,才能继续保持其荣华富贵呢?
正如秦氏所说,这荣辱盛衰,周而复始,很多时候不是人力可以勉强的,言下之意即是说,一个大家族的盛衰转变,从大的环境大的时代背景来看,无论由微末到繁盛,还是由繁荣到衰落,都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
就像我们常说的,富不过三代,贾府即便有泼天的富贵,也不可能永生永世都是天下望族,有句诗怎么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谁也不能保证永久的繁华,世代的富贵,因为时代会变,人心会变,一切都会变。一个巨大的王朝,尚且有盛衰轮替,更不要说一个家族了。
因此,放到宏大的历史背景下,四大家族的衰落是自然而然的事,只是来得早或迟的问题罢了。这是我们从客观大环境的角度来分析。
如果我们从实际生活出发,贾府的败落,也不是无迹可寻的,比如俗话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贾府这个经历百年的贵族,怎么着,也得经历了两三个当权者的轮替了吧?
就像前面说的,伴君如伴虎,第一任的君主因你战功卓著而重用你信任你,给你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第二任君主上位,也许会如上一任君主一样继续让你享荣华富贵,可第三任君主呢,第四任君主呢,也许就未必了。
更何况,君心难测,即便是再受宠的臣子,一旦龙颜大怒,等待他的轻则是被革职下狱,重则是被抄家问斩,这就是我们说的伴君如伴虎。
贾府到贾宝玉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了,有没有可能也暗示那朝堂君主也早已换过了三代帝王,即便君主不会轻易去处罚忠心不二的臣子,这里面还有个站队的问题。
贾府又怎么能保证每一次新的帝王登基之前,都押对了宝,站到了胜利的一方呢?这其实就是拿着全族人的身家性命在做赌注,押对了继续享荣华富贵,押错了全家抄家问罪。
因此,贾府被抄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站错了队伍。俗语说,成王败寇。自古以来,胜者为王,在关键时刻站错了队,无论是个人还是家族,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当然,贾府的败落,与宫中贵妃元春的失势也不无关系,前面说了,四大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实元春与贾府的关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元春虽然在后宫之中,但她贵妃的身份不容小觑,只要她安然无事,贾府就不会有大的波动,如果她深得圣恩,那么可以想象,贾府也会跟着沾光,随便给个什么封赏都不在话下。
反过来说,如果元春不受宠,那么贾府自然也会受到冷遇,甚至,如果元春被彻底冷落,那么贾府也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随时都有灭顶之灾。
娘家根基深,势力大,元春在宫里的地位就会稳,帝王也会因忌惮贾府及其同盟势力不会轻易动她。而元春若得宠,成了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那么朝堂之上的贾府,自然也能挺直腰杆。
因此,我们读红楼也分明感受得到,元春的受宠和失势与贾府的繁华和败落是相辅相成互相影响的。当元春封妃,便有省亲盛事。而当她失宠,就连宫里太监都敢上门打秋风。
还有一个原因不能忽视,就是政治同盟的临时倒戈和出卖,最典型的莫过于贾雨村。这个无耻之徒,最开始只是个穷书生,若不是抓住了贾府这棵大树,他不会那么快青云直上。
但靠着贾府成了气候的贾雨村,却没干几件对贾府有利的事,反而做下了不少让贾府背锅,甚至将来可能会成为贾府被抄家的罪证之事。
平儿就曾说过,贾雨村与贾府认了不到十年,生了多少事出来。可以想见,日后贾府败落,趋炎附势的贾雨村,不仅会临阵倒戈,出卖贾府,还会落井下石,而他曾犯下的罪行,估计都要贾府来买单了。
更不要说,在贾府日薄西山之时,像以忠顺亲王为首的贾府政敌的打压和罗织罪名了,那时的贾府,早无还手之力了。无论真假,有多少罪名,只能统统背下了。
还有一个,贾府子孙的不争气,是导致这个百年贵族从富贵到消亡的主要原因,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就说过,这些子孙,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划者无一。宁荣二公之灵也感叹过,子孙虽多,竟没有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
子孙的坑家败业,坐吃山空,让贾府这艘百年大船被蛀蚀的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等待它的,即便不是来自上面的抄家,也终有一日会是家亡人散各奔腾。
作者:夕四少,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