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武帝、吴孙皓纪元
(公元275年)晋咸宁元年吴天册元年
春正月戊午朔,晋国大赦,改元“咸宁”。
吴郡言掘地得银,长一尺,广三分,刻上有年月字,吴帝孙皓於是大赦,改年曰“天册”。
吴太子太傅贺邵中恶风,口不能言,去职数月,帝疑其托疾,收付酒藏,掠考千所,邵卒无一语,竟见*害,家属徙临海。并下诏诛楼玄子孙。邵年四十九。
吴右国史华覈以微谴免。覈前后陈便宜,及贡荐良能,解释罪过,书百余上,皆有补益。数岁薨。
吴柴桑督、扬武将军陆式与从兄陆祎俱徙建安。
二月,晋帝司马炎以将士应已娶者多,家有五女者给复。
辛酉,晋帝以故邺令夏谡有清称,赐谷百斛。以奉禄薄,赐公卿以下帛有差。
晋帝诏镇西将军汝阴王司马骏遣七千人代凉州守兵。河西鲜卑大人秃发树机能、侯弹勃等欲先劫佃兵,骏命平虏护军文鸯督凉、秦、雍诸军各进屯以威之。树机能乃遣所领二十部及弹勃面缚军门请降,各遣入质子。安定、北地、金城诸胡吉轲罗、侯金多及北虏热冏等二十万口降于晋。
夏五月,晋国下邳、广陵大风,拔木,坏庐舍。
六月,鲜卑拓跋部可汗力微遣子拓跋沙漠汗献贡于晋。
吴人侵晋江夏。
晋西域戊己校尉马循讨叛鲜卑,破之,斩其渠帅。
戊申,晋置太子詹事官。
晋吏部尚书山涛转太子少傅,加散骑常侍;除尚书仆射,加侍中,领吏部。固辞以老疾,上表陈情。章表数十上,久不摄职,为左丞白褒所奏。帝曰:“涛以病自闻,但不听之耳。使涛坐执铨衡则可,何必上下邪!不得有所问。”涛不自安,表谢曰:“古之王道,正直而已。陛下不可以一老臣为加曲私,臣亦何必屡陈日月。乞如所表,以章典刑。”帝再手诏曰:“白褒奏君甚妄,所以不即推,直不喜凶赫耳。君之明度,岂当介意邪!便当摄职,令断章表也。”涛志必欲退,因发从弟妇丧,辄还外舍。诏曰:“山仆射近日暂出,遂以微苦未还,岂吾侧席之意。其遣丞掾奉诏谕旨,若体力故未平康者,便以舆车舆还寺舍。”涛辞不获已,乃起视事。
尚书仆射山涛启事曰:“郿令诸葛京,祖父亮,遇汉乱分隔,父子在蜀,虽不达天命,要为尽心所事。京治郿自复有称,臣以为宜以补东宫舍人,以明事人之理,副梁、益之论。”诸葛京位至江州刺史。
山涛领选,启晋帝曰:“《康诰》有言:‘父子罪不相及。’嵇绍贤侔郤缺,宜加旌命,请为秘书郎。”帝谓涛曰:“如卿所言,乃堪为丞,何但郎也。”乃发诏征之,起家为秘书丞。绍始入洛,或谓王戎曰:“昨于稠人中始见嵇绍,昂昂然如野鹤之在鸡群。”戎曰:“君复未见其父耳。”嵇绍,字延祖,魏中散大夫嵇康之子也。十岁而孤,事母孝谨。以父得罪,靖居私门。
秋七月甲申晦,日有蚀之。
晋郡国螟。
八月壬寅,晋沛顺王司马景薨。子司马韬嗣。
晋帝诏论次功臣,将配飨宗庙。所司奏以故太傅郑冲、太尉荀顗、司徒石苞、司空裴秀、骠骑将军王沈、安平献王司马孚等及太保何曾、司空贾充、太尉陈骞、中书监荀勖、平南将军羊祜、齐王司马攸等十二人铭功太常,配飨清庙。
晋太中大夫观阳伯华表薨,时年七十二,谥曰康,诏赐朝服。有六子:华暠、华岑、华峤、华鉴、华澹、华简。华澹字玄骏,最知名,为河南尹。澹子华轶,字彦夏。轶少有才气,闻于当世,泛爱博纳,众论美之。初为博士,累迁散骑常侍。
晋太子中庶子华峤出为安平太守。辞亲老不行,更拜散骑常侍,典中书著作,领国子博士,迁侍中。
晋南中郎华暠将父华表疾笃辄还,仍遭丧旧例,葬讫复任,暠固辞,迕旨。初,表有赐客在鬲,使暠因县令袁毅录名,三客各代以奴。及毅以货赇致罪,狱辞迷谬,不复显以奴代客,直言送三奴与暠,而毅亦卢氏婿也。又中书监荀勖先为中子求暠女,暠不许,为恨,因密启帝,以袁毅货赇者多,不可尽罪,宜责最所亲者一人,因指暠当之。又录暠有违忤之咎,遂于丧服中免暠官,削爵土。大鸿胪何遵奏暠免为庶人,不应袭封,请以表世孙华混嗣表。有司奏曰:“暠所坐除名削爵,一时之制。暠为世子,著在名簿,不听袭嗣,此为刑罚再加。诸侯犯法,八议平处者,褒功重爵也。嫡统非犯终身弃罪,废之为重,依律应听袭封。”诏曰:“诸侯薨,子逾年即位,此古制也。应即位而废之,爵命皆去矣,何为罪罚再加?且吾之责暠,以肃贪秽,本不论常法也。诸贤不能将明此意,乃更诡易礼律,不顾宪度,君命废之,而群下复之,此为上下正相反也。”于是有司奏免议者官,诏皆以赎论。长子华混以世孙当受封,逃避,断发阳狂,病喑不能语,故得不拜,世咸称之。
暠三子。华混字敬伦,清粹有检,为尚书。华荟字敬叔。华恒字敬则,尚晋帝女荥阳长公主,拜驸马都尉。
晋有司奏散骑常侍何劭及兄何遵等受故鬲令袁毅货,虽经赦宥,宜皆禁止。事下廷尉。诏曰:“太保与毅有累世之交,遵等所取差薄,一皆置之。”迁何劭为侍中尚书。
是时鬲令袁毅坐交通货赂,大兴刑狱。在朝多见引逮,唯廷尉郑默兄弟以洁慎不染其流。迁太常。仆射山涛欲举一亲亲为博士,谓太常郑默曰:“卿似尹翁归,令吾不敢复言。”
九月甲子,晋国青州螟,徐州大水。
冬十月乙酉,晋常山王司马殷薨。
癸巳,晋北中郎将彭城穆王司马权薨。子司马植嗣,历位后将军,寻拜国子祭酒、太仆卿、侍中、尚书。
安西将军陇西王司马泰转安北将军,代兄司马权督邺城守事。
鲜卑拓跋沙漠汗还国。晋帝遗以锦、罽、缯、彩、绵、绢诸物,咸出丰厚,车牛百乘。行达并州,征北将军卫瓘以沙漠汗为人雄异,恐为后患,乃密启帝,请留不遣。帝难于失信,不许。瓘复请以金锦赂鲜卑国之大人,令致间隙,使相危害。帝从之,遂留沙漠汗。于是鲜卑之执事及外部大人,皆受瓘货。
十一月癸亥,晋帝大阅于宜武观,至于己巳。
十二月丁亥,晋帝追尊宣帝陵曰高原,庙曰高祖;景帝陵曰峻平,庙曰世宗;文帝陵曰崇阳,庙曰太祖。
晋帝弟司马定国,年三岁薨,追加封谥辽东悼惠王;弟司马广德,年二岁薨,追加封谥广汉殇王,
晋帝诏曰:“出战入耕,虽自古之常,然事力未息,未尝不以战士为念也。今以邺奚官奴婢著新城,代田兵种稻,奴婢各五十人为一屯,屯置司马,使皆如屯田法。”
是月大疫,晋都洛阳死者大半。
晋皇太子出居东宫。帝以司录事任峻重,而太子少傅有旦夕辅导之务,少傅李胤素羸,不宜久劳之,转拜侍中,加特进。俄迁尚书令,侍中、特进如故。胤虽历职内外,而家至贫俭,儿病无以市药。帝闻之,赐钱十万。
晋燕王司马机为步兵校尉,以渔阳郡益其国,加侍中之服。拜青州都督、镇东将军、假节,以北平、上谷、广宁郡一万三百三十七户增燕国为二万户。
晋秦州刺史向雄入为御史中丞,迁侍中,又出为征虏将军。
晋帝诏曰:“鄄城公曹志,笃行履素,达学通识,宜在儒林,以弘胄子之教。其以志为散骑常侍、国子博士。”帝尝阅《六代论》,问志曰:“是卿先王所作邪?”志对曰:“先王有手所作目录,请归寻按。”还奏曰:“按录无此。”帝曰:“谁作?”志曰:“以臣所闻,是臣族父冏所作。以先王文高名著,欲令书传于后,是以假托。”帝曰:“古来亦多有是。”顾谓公卿曰:“父子证明,足以为审。自今已后,可无复疑。”后转博士祭酒。
晋散骑常侍巨鹿公裴浚早卒。浚庶子裴憬不惠,以浚少弟裴頠嗣。憬为白衣,頠论述世勋,赐憬爵高阳亭侯。裴頠字逸民,为人弘雅有远识,博学稽古,履行高整,自少知名。御史中丞周弼见而叹曰:“頠若武库,五兵纵横,一时之杰也。”贾充即頠从母夫也,表“秀有佐命之勋,不幸嫡长丧亡,遗孤稚弱。頠才德英茂,足以兴隆国嗣。”诏頠袭爵,頠固让,不许。
晋帝以池阳四千一百户为扶风王太妃伏氏汤沐邑,置家令丞仆,后改食南郡枝江。太妃尝有小疾,祓于洛水,扶风王司马亮兄弟三人侍从,并持节鼓吹,震耀洛滨。帝登陵云台望见,曰:“伏妃可谓富贵矣。”进号司马亮卫将军,加侍中。时宗室殷盛,无相统摄,乃以亮为宗师,本官如故,使训导观察,有不遵礼法,小者正以义方,大者随事闻奏。
晋梁王司马肜初以罪削一县,诏复以陈国、汝南南顿增封为次国。越骑校尉、乐安王司马鉴以齐之梁邹益封,因之国,服侍中之服。
晋帝以故睢陵公王祥家甚贫俭,赐绢三百匹,拜其子睢陵公王馥上洛太守,馥卒,谥曰“孝”。子王根嗣,散骑郎。
晋右卫率、骁骑将军郭奕迁雍州刺史、鹰扬将军,寻假赤幢曲盖、鼓吹。奕有寡姊,随奕之官,姊下僮仆多有奸犯,而为人所纠。奕省按毕,曰:“大丈夫岂当以老姊求名?”遂遣而不问。时亭长李含有俊才,而门寒为豪族所排,奕用为别驾,含后果有名位,时以奕为知人。征为尚书。奕有重名,当世朝臣皆出其下。
晋积射将军樊震为西戎牙门,得见辞,帝问震所由进,震自陈曾为邓艾伐蜀时帐下将,帝遂寻问艾,震具申艾之忠,言之流涕。先是以艾孙邓朗为丹水令,由此迁为定陵令。次孙邓千秋有时望,光禄大夫王戎辟为掾。
晋太中大夫王览为宗正卿,诏曰:“览少笃至行,服仁履义,贞素之操,长而弥固。其以览为宗正卿。”顷之,以疾上疏乞骸骨。诏听之,以太中大夫归老,赐钱二十万,床帐荐褥,遣殿中医疗疾给药。后转光禄大夫,门施行马。
晋前尚书刘毅复为散骑常侍、博士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