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聂桥
电视剧《红楼梦》里面的马道婆形象
马道婆是贾宝玉的寄名干娘。寄名，就是古代人家为求孩子长命而认他人为义父母，用其姓氏命名，或者拜僧尼为师而不出家，称之为寄名。寄名有一定的仪式，就是焚香祷祝一类。寄名时，出家人要给孩子一些东西，比如僧衣、道衣、寄名符、寄名锁等。
马道婆是个见钱眼开，专门搞邪魔歪道的婆娘，经常出入贾府各房各屋。马道婆之坏都令批书人恨之入骨。马道婆闻听贾宝玉被烫伤了，向宝玉脸上用指头画了一画，口内嘟嘟囔囔的又持诵了一回，说道：“管保就好了，这不过是一时飞灾。”又向贾母道：“祖宗老菩萨那里知道，那经典佛法上说的利害，大凡那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只一生长下来，暗里便有许多促狭鬼跟着他，得空便拧他一下，或掐他一下，或吃饭时打下他的饭碗来，或走着推他一跤，所以往往的那些大家子孙多有长不大的。”批书人忍不住说：“一段无伦无理信口开河的混话，却句句都是耳闻目睹者，并非杜撰而有。作者与余实实经过。”在马道婆向贾母讨要供奉时，气得批书人骂道：“贼道婆！是自‘太君思忖’上来，后用如此数语收之，使太君必心悦诚服愿行。贼婆，贼婆，费我作者许多心机摹写也。”
续书里让马道婆继续她的害人勾当，最后被问死罪，也算是罪有应得。本文无意在马道婆的罪行方面纠缠，笔者想问大家一个问题，马道婆是何身份？大概人们一定会取笑笔者弱智了，这还用问吗，道婆就是一个老年的道姑，马道婆就是一个披着宗教外衣的豺狼。马道婆披着宗教的外衣不假，但说她是道姑可真是有点冤枉道教了，因为道婆并非道姑，马道婆姓佛不姓道。“道婆”其实是尼姑庵中的女执役者，也就是跑腿打杂的。在明清小说中经常出现道婆形象，（明）冯梦龙《风流梦·石姑阻欢》：“你快把门儿启，休瞒俺道婆。”（清）李渔《意中缘·遣媒》：“我如今做了道婆，人都说是吃斋把素看经念佛的人，口里没有诳语，所以说来的亲事，再没有不成的。”《红楼梦》续书第111回：“只见一个女尼带了一个道婆来到园内腰门那里扣门。”
尼姑庵
其实，《红楼梦》中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这个马道婆处理成一个道家。我们不妨摘引几段马道婆出场时的文字：
贾母听如此说，便赶着问：“这有什么佛法解释没有呢？”马道婆道：“这个容易，只是替他多作些因果善事也就罢了。再那经上还说，西方有位大光明普照菩萨，专管照耀阴暗邪祟，若有善男子善女子虔心供奉者，可以永佑儿孙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贾母道：“倒不知怎么个供奉这位菩萨？”马道婆道：“也不值些什么，不过除香烛供养之外，一天多添几斤香油，点上个大海灯。这海灯，便是菩萨现身法像，昼夜不敢息的。”贾母道：“一天一夜也得多少油？明白告诉我，我也好作这件功德的。”马道婆听如此说，便笑道：“这也不拘，随施主菩萨们随心愿舍罢了。像我们庙里，就有好几处的王妃诰命供奉的：……”贾母说：“既是这样说，你便一日五斤合准了，每月打趸来关了去。”马道婆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慈悲大菩萨”。
看看吧，满眼的“菩萨”，“佛法”和“庙”，还有“阿弥陀佛”，哪有一点道家的气味。从这段文字里我们可以看出，马道婆原来就是与贾府关系密切的尼姑庵里的一个“联络员”，一个小角色，干着那些自视清高的尼姑们不愿意亲力亲为的跑蹆学舌之事。虽说出家人不贪财，但也总要有生活来源吧。对于贾府这样的大施主当然一定不能放过的。而能说会道的马道婆为尼姑庵所做的贡献也正在于此，让王妃诰命家里甘愿为她们添香火，于本职工作而言，马道婆足够优秀；但她人前“阿弥陀佛”，背地里作法残害生命，有损于宗教的形象。
马道婆和赵姨娘狼狈为奸
《红楼梦》里有两个披着佛家外衣的坏女人，铁槛寺老尼姑净虚及某尼姑庵杂役马道婆。《红楼梦》里对出家僧尼的丑化批判很严厉，作者有扬道抑佛的思想。《红楼梦》用这样恶毒的文字来中伤佛家人物，其作者绝非是佛教信徒，笔下如此不留情面也不是佛家所主张的仁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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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王华东 至真斋主 编辑：慧读古典
深度解读，高屋建瓴。吴氏红学，高端学术。 知识的盛宴，智慧的光芒。
新观点、新视角，同一部红楼梦，不一样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