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以绝句、律诗著称,而其中绝句看似短小而包容量大。藏而不露的含蓄是唐诗绝句的典型艺术手法,尤其值得细细品味。
唐诗中的绝句典雅含蓄之中往往蕴藏深意,令人不禁沉吟沉思。譬如李白的“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贾岛的“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白居易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等等都写的藏而不露,意境自出。
但要说到史上最含蓄的一首诗,却要属朱庆余的这首七言绝句,堪称投石问路的巅峰之作:
近试上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首诗粗略读来只是一首新婚夫妻的闺意之作,倒也颇为细腻优美。诗中重点描写新娘在婚后次日准备拜见公婆前的心理。忐忑之下,新娘慎重化妆,妆罢,又小心翼翼“低声”问夫婿:眉画的可还合适?将其中慎重、忐忑、羞涩、不安、的心理状态描绘地细致入微。
若以此而论,此诗也仅是绝句中的佳作,却称不上含蓄之最。但反过来再看诗题:近试上张水部。一首闺中诗词却取这样的诗题,大有深意。
原来,这首诗是朱庆余进士考试时所作。考前朱庆余将自己的诗篇呈给当时的水部郎中张籍,以希冀得到赏识。但心中忐忑,唯恐不足,便写下这首《近试上张水部》再次呈给张籍,看看是否符合主考的心意。这首诗,便是一首投石问路之作。
结合背景再细细读此诗,不禁拍案叫绝!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不仅写出了女子出嫁拜见公婆的羞涩忐忑,也含蓄地表达出士子科考时的期待和不安心理。用意藏而不露,露则一箭双雕,简直是绝妙!
这样一篇绝妙的投石问路之作,当然让当时的张籍大为赞赏,并且写了一首诗回复朱庆余:
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
齐纨未足时人贵,一曲菱歌敌万金。
张籍也以朱诗的做法,以女子喻士子,含蓄地表示朱庆余的诗可“敌万金”,让他不必为考试担心。
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既精雕细琢,刻画入微,又选材新颖,视角独特;既有少妇之娇羞,又含投石问路之深意,令人惊叹。这首诗堪称史上最含蓄的唐诗,也是投石问路的巅峰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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