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商而立的周朝,也认为凤鸟与其民族的发源有关。周族的发源地是岐山,又名西岐,是今天陕西省宝鸡市岐山县。传闻周文王居于岐山时,有凤鸟飞到岐山栖息鸣叫,向天下宣扬文王的德政。因为“凤鸣岐山”是预示着周将兴盛、取商而代之的吉兆,为了宣扬天命,体现新王朝的威名,商末周初的青铜器纹饰中,涌现出大量的凤鸟纹。
西周昭王、穆王时期凤纹大量流行,除了装饰在青铜器上之外,还常被使用在玉器上。这些周代的玉凤纹大多有鸟的身体、显著的高冠和夸张的羽翼,与一般鸟纹有明显的区别,不仅辨识度高,而且具有一般鸟纹所没有的特殊美感,说明凤鸟的视觉形象在当时已经发展得相当成熟了。
凤鸣于帝王家在试图感应天地,沟通神灵的原始宗教仪式中,凤充当了连接人和神灵的使者。殷墟卜辞是记录商代自然崇拜与巫术的资料,其中就称凤为“帝史”,代表“天心”,主要负责向被崇拜的神灵传达人间的祈祷,起到沟通天地的作用。
如果说商代是在图腾崇拜意义上尊崇凤鸟,周代就已经用凤鸟来阐释君权“受命于天”的理念了。用天与凤、凤与君之间的神秘联系,证明君权的必然性和合理性。再这样一种语境里,人君受命于天,如果犯下失德的过错,凤鸟就会将帝王的过错上报于天,上天就会降下灾异以示威慑和惩罚;如果施行德政,上天也会以凤鸟为代表降下祥瑞,以示褒赏。
于是后世历朝统治者就争相收集、编造“凤凰现”的祥瑞,以证明自己的贤德。史书中有不少这类的记载,如秦国李斯《谏逐客书》说天下宝物都汇集到了秦国,这是天下将归于秦的征兆,并列举出秦王获得的宝物有昆山玉、夜明珠、太阿剑、翠凤旗等,其中被称为宝物的“翠凤之旗”,就是由翠羽装饰的凤形旗帜,其珍贵之处大概就是取凤鸟象征天命所归的意思。《汉书·王莽传》记载:“甘露从天下,醴泉自地出,凤凰来仪,神爵降集。”《宋书·符瑞中》记载:“唯凤凰为能究万物,通天祉,象百状,达王道,率五音,成九德,备文武,正下国。”南朝《昭明文选》之沈约《钟山诗应西阳王教》中道:“翠凤翔淮海,衿带绕神坰”,都是以凤寓意天下之治。
在先秦,作为四灵之一的凤和作为四象之一的朱雀是截然不同的存在,到了东汉,《春秋孔演图》称“凤为火精”在天为朱雀。凤和朱雀在很多时候被合二为一了。与朱雀融合后的凤纹,在体态上吸收了朱雀的健硕站立的形态特征,飘逸飞翔的姿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粗壮的下肢肌肉、短小厚实的羽翼,整体形态更像孔武有力的“有翼神兽”而非飞天禽鸟。这种形态的凤纹从东汉一直延续到隋唐五代。
凤的女性化转变凤是羽族之长,它与百鸟的关系,就像帝王与百姓的关系,所以凤纹被用作男性王权的象征,例如皇帝出行的仪仗中就专门有一支“凤旗队”。《汉书·扬雄传》记载:“命群臣齐发服,整灵舆,乃抚翠鸟之驾,六先景之乘。”这“翠鸟之驾”就是以翠鸟为天子车驾做的凤形装饰。
同时,作为四灵之一的神鸟,古代具有超群才德的人才会被比作凤,而得到这样美誉的人,主要也还是男性。东晋时的道家典籍《抱朴子》描述了五行、五德、五色和凤鸟的关系,说木行为仁,色青,凤头是青色的,象征着“戴仁”;金行为义,色白,凤颈是白色的,象征“缨义”;火行为礼,色赤,凤背是赤色的,象征“负礼”;水行为智,色黑,凤胸是黑色的,象征“向智”;土行为信,色黄,凤足是黄色的,象征“蹈信”。凤鸟身上的五色分别对应着“仁、义、礼、智、信”五种美德,一个人能够被比作凤鸟,自然是对其极高的评价。“老子见孔子从弟子五人……老子叹曰‘吾闻南方有鸟,其名为凤……凤鸟之文,戴圣婴仁,右智左贤。’”这是《庄子逸篇》中的记载,老子称赞孔子具有如凤鸟般的美德,能招揽智贤之人在自己的左右。
老子和孔子
屈原在《九章·怀沙》中以凤自喻:“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感叹自己是有德之人,却像关在笼子里的凤凰般不能施展抱负。汉末三国时庞统也以才名得到“凤雏”的称号,《三国志》记载:“刘备访世事于司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岂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此间自有伏龙、凤雏。’备问为谁,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
到了唐代,以凤比喻文人士大夫的情况更是多见,无论是在朝为官的大员,还是归隐田园的逸士,无论是文采出众,还是德行操守过人,又或风姿仪容甚美,都可被喻为凤。唐代诗人张籍曾作诗《古钗叹》感慨怀才不遇:“古钗堕井无颜色,百尺泥中今复得。凤凰完转有古仪,欲为首饰不称时。女伴传看不知主,罗袖拂轼生光辉。兰膏已尽股半折,雕文刻样无年月。虽离井底入匣中,不用还与坠时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