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少数作者简单的把现代诗歌,当做散文的回车键,完全没有了诗歌的韵味,这是对诗歌的一种亵渎!长此以往,将会导致现代诗歌的“死亡” 。所以,有必要重温诗歌是什么,甄别什么样的诗歌才是真正的诗歌。
《毛诗-大序》载:“诗者,志之所在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宋严沧浪《诗话》云:“诗者,吟咏性情也”。诗歌是世界上最古老也是最具有文学特质的文学样式,是一种阐述心灵的文学体裁,诗人按照一定的音节、声调和韵律的要求,用凝练的语言、充沛的情感以及丰富的意象来高度集中地表现社会生活和人类精神世界。
中国现代诗歌是五四运动以来的诗歌。中国现代诗歌主要指新体诗。其特点是用白话语言写作,表现科学、民主的新的时代内容,打破旧诗词格律的束缚,形式上灵活自由。新体诗诞生于五四新文化运动。最初试验并倡导新诗的杂志是《新青年》,继之《新潮》、《少年中国》、《星期评论》等刊物也发表新诗。其倡导者和初期作家主要有胡适、刘半农、沈尹默、周作人、俞平伯、刘大白等。
诗歌是高度集中地概括反映社会生活的一种文学体裁,它饱含着作者的思想感情与丰富的想象,语言凝练而形象性强,具有鲜明的节奏,和谐的音韵,富于音乐美,语句一般分行排列,注重结构形式的美。
我国现代诗人、文学评论家何其芳曾说:“诗是一种最集中地反映社会生活的文学样式,它饱含着丰富的想象和感情,常常以直接抒情的方式来表现,而且在精炼与和谐的程度上,特别是在节奏的鲜明上,它的语言有别于散文的语言。”这个定义性的说明,概括了诗歌的几个基本特点:
1、诗歌是抒情的艺术
“抒情”是诗歌的灵魂。俗话说:“有情天地内,多感是诗人。”诗人郭沫若说:“诗人是感情的宠儿。”诗歌表达的感情应该是我们心中早就发生的,而不是诗歌自己制造出来的。
试看郭沫若的诗歌《我是一条天狗》:
我是一条天狗呀!我把月来吞了,我把日来吞了,我把一切的星球来吞了,我把全宇宙来吞了。我便是我了!
我是月底光,我是日底光,我是一切星球底光,我是X光线底光,我是全宇宙底Energy底总量!
我飞奔,我狂叫,我燃烧。我如烈火一样地燃烧!我如大海一样地狂叫!我如电气一样地飞跑!
我飞跑,我飞跑,我飞跑,我剥我的皮,我食我的肉,我嚼我的血,我啮我的心肝,我在我神经上飞跑,我在我脊髓上飞跑,我在我脑筋上飞跑。
我便是我呀!我的我要爆了!
诗人强烈的感情,在诗句中喷薄而出。感情是诗人的动力,是灵感的泉源,是文采的魂魄。
2、诗歌是诗人与自然的对话
在诗歌中,“人”和“自然”是一融为一体的,是“物我合一”的。在这里,自然就是人的外化,人就是自然的分子。诗歌里也讲究“比喻”和“拟人”,但这里的修辞已经没有了痕迹,甚至看不清哪是本体,哪是喻体。有人这样描述:
落日下山了,它走了,可是它留下一样东西,就是晚霞。晚霞长长的,好像落日签的名。这是大自然的景色。可是,人间的一件事情,就是我们在支票上签名。签名的支票也许必须在一年之内兑现,期限是有限的。那落日签的名,签的很美,可是,也有有效期,有效期间是黄昏。黑夜来到,“签名”就不见了。所以,用人事来解释大自然,这是一种同情的模仿,一种创造的想象。
可见,诗歌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何等的亲切。请看诗人宗白华的《春与光》:
你想要了解春么?
你的心情可有那蝴蝶翅的翩翩情致?
你的歌曲可有那黄莺儿的千啭不穷?
你的呼吸可有那玫瑰粉的一缕温馨?
你想要了解光么?
你可曾同那疏林透射的斜阳共舞?
你可曾同那黄昏初现的冷月齐颤?
你可曾同那蓝天闪闪的星光合奏?
“春”与“光”,如何描述?什么颜色?什么温度?什么形状?什么质地?……似乎很抽象,似乎也飘渺,甚或似乎很虚无。然而,只要将它与“人事”相融合,那么其颜色,其温度,其形状,其质地……一切都跃然纸上。
再看陈敬容的《雨后》:
雨后的黄昏的天空,
静穆如祈祷女肩上的披巾;
树叶的碧意是一个流动的海,
烦热的躯体在那儿沐浴。
我们避雨到槐树底下,
坐着看雨后的云霞,
看黄昏退落,看黑夜行进,
看林梢闪出第一颗星星。
有什么在时间里沉睡,
带着假想的悲哀?
从岁月里常常有什么飞去,
又有什么悄悄地飞来?
我们手握着手、心靠着心,
溪水默默地向我们倾听:
当一只青蛙在草丛间跳跃,
我仿佛看见大地在睒着眼睛。
“当一只青蛙在草丛间跳跃,我仿佛看见大地在睒着眼睛。”如此写法,是写蛙跳?还是写地睒?似乎都是,又都不是,那分明是诗人的心在跃动。
3、诗歌具有建筑形式的美
闻一多在新诗创作理论中提出了“建筑美”的主张。实际上,诗歌的建筑形式美历来就是诗歌的美学特征之一。古代诗歌,尤其是律诗和绝句,呈现出的就是整齐方正的建筑美;现代诗歌的建筑美就更加丰富多样了。在诗歌的分行形式和断句排列上,诗人都煞费苦心。同学们在阅读诗歌的时候,可以特别注意一下诗人对诗歌的建筑形式的设计,或许会给我们欣赏诗歌带来更多的愉悦。
请看伊蕾的《黄果树大瀑布》:
白岩石一样砸下来
砸
下
来
诗人为了突出瀑布的飞泻气势,用了一个“砸”字。不仅如此,还在形式上将“砸”“下”“来”三字用分行竖列的方式呈现,其外在形式就是一座“气势恢弘”的“瀑布”了。
诗歌的形式美,不仅是一种可以单独欣赏的美,更是一种能为诗歌主旨服务的无声力量。
4、“意象”是诗歌的生命
周国平说:“诗的使命是唤醒感觉、复活语言。内感觉的唤醒即捕捉情绪,外感觉的唤醒即捕捉意象。复活语言,就是使平常的词在一种全新的组合中产生不同寻常的魅力。所以诗就是通过语言的巧妙搭配把情绪翻译成意象。”可见,意象之于诗歌,何等意义。我们不妨以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为例,说说“意象”之于诗歌的价值:
在这首诗中,徐志摩以“金柳”、“青荇”、“柔波”、“彩虹”、“青草”等几个意象来构成诗作的主体,这几个意象虚实相生,画面感极强,很好地体现了“新月”诗人对诗歌“图画美”的追求。同时,作者在意象熔铸上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那就是“点化传统”,作者选择了一些传统诗歌中的典型意象,又对其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造,从而使读者产生了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阅读感受。正如什克洛夫斯基所说:“艺术的手法就是使事物‘陌生’,使形式难懂,增进认知的难度和长度,因为感知的过程本身是以审美为目的的,因此必须延长。”
“那河畔的金柳”。古人有折柳送别之俗,因而柳树在古典诗歌中,往往用来表现离别之情,正所谓“长安陌上无穷树,唯有垂杨管别离”(刘禹锡《杨柳枝歌词九首》)。《诗经·采薇》中即云:“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柳永的“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雨霖铃》),秦观的“西城杨柳弄春姿,动离忧,泪难收”(《江城子》)也是如此。作者选择它来表达离情,当然是准确而富有韵味的。不过,中国古人写柳树,其色彩大多为绿色,而其形态亦多作“垂柳”,很少有把柳树写成金色、比作新娘的。这样写柳树,就在柳树意象的传统含义上涂抹上了一层异域风情,让人既能感受到作者细腻的中国式的感情,又能想象出一幅异域的康河夕照图,比起简单地写柳树,其艺术效果当然要好得多。由这一幅画面,读者又能联想到徐志摩那传奇般的爱情史,诗歌的艺术容量就更大了。
“软泥上的青荇”。《诗经》的第一篇《关雎》中即以“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写爱情,徐志摩也敏锐地抓住了康河中的荇草,将其点化为自己与康桥情感的化身。进一步来看,荇这种水草,在古典诗歌中还有另一种含义。唐人张籍《送友人卢处士游吴越》云:“试问渔舟看雪浪,几多江燕荇花开”,皮日休《青门闲泛》则云:“青翰虚徐夏思清,愁烟漠漠荇花平。”《红楼梦》中大观园试才题诗,林黛玉替贾宝玉题以农村风情见长的“杏帘在望”一景诗云:“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这些都是以荇写田园牧歌式的优雅生活的例子。徐志摩心中的康桥恰是如此,这种境界,与古代诗人借荇来表达的情思,颇有相通之处。
5、诗歌具有凝练性与跳跃性
诗歌语言是最凝练最俭省的语言,正是因为这种俭省,才铸就了诗歌的“空白美”。这种“留白”,正是诗歌的含蓄所在,读者对于诗歌的品读愉悦,也往往来酬阅读中的“补白”。
试看下边的一首小诗:
这一把过往的热情,
(这热情)现在流水似的,
轻轻(地在我心里流过)
在幽冷的山泉底,
在黑夜,在松林,
叹息似的渺茫(地流去)
(但)你仍要保存着真(挚的情意)!
一样是月明,
一样是隔山灯火,
(一样是)满天的星,
(所有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只有人不见,
(我们当年会面的情景已经)梦似的挂起,
(但黑夜仍记得你说的话:“我爱你!”)
你问黑夜要回
(“我爱你”)那句话——
(话已出口,怎能要得回去?)
你仍得相信
山谷中留着
有那(句话的)回音!
诗歌因为括号内的词句的加入,使得诗歌的空白全无,那么,留给读者的想象空间也就完全抹去了,也就使诗歌失却了含蓄的美丽。
6、诗歌的语言“非常态”
诗歌的语言,是诗人情感的物化。这种语言,便带有诗人情感的特质。因此,在诗歌,就经常会出现一些“非常态”语言:奇妙的比喻,离奇的想象或联想,字词的活用,语序的颠倒,成分的缺失……这些,都是诗歌语言的常见特征。
请看下边的诗歌,余光中的《碧潭》:
如果碧潭再玻璃些
就可以照我忧伤的侧影
如果舴艋再舴艋些
我的忧伤就灭顶
很明显可以看出,诗节中“玻璃”和“舴艨”,都发生了词性的变化,都由名词活用成了形容词。虽看似不合语法,然而,要远比说成“如果碧潭再透明些”和“如果舴艋再小些”要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