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就想到一些挺有意思的关于脏话的翻译。比如f**k,I’m f**king Matt Damon,翻译成“我跟马特·达蒙有一腿”。也有人翻译成“我上了马特·达蒙”,“我搞了马特·达蒙”,意思都对,但时态有出入,原文里是现在进行时,可你在使用“上”和“搞”的时候,又不得不加上“了”,而“有一腿”就恰到好处。另外,你再把这个标题读出声来(环顾一下四周先),“我跟马特·达蒙有一腿”,是不是还挺朗朗上口的。别看一个脏字,不同情绪、不同语境,还真不是人人都能翻译得对的。
这部纪录片请的脱口秀演员里,有一位叫作莎拉(Sarah Silverman),国内网友亲切地叫她银姐,就是纪录片里那个穿背带裤、看上去有点清纯的女演员。银姐早几年跟吉米谈过男女朋友,但更有名的可能就是“跟马特·达蒙有一腿”。
讲点跟fuck这个词、莎拉有点关系的一段好莱坞往事。
吉米就是《Jimmy Kimmel Live》(鸡毛秀)的Jimmy Kimmel。大概在2005年,他开始在节目结束前cue马特·达蒙,“很抱歉,马特·达蒙,节目没时间了”。效果不错,于是每期节目都来这样一发,来来回回,反复讲述。喜剧艺术里面有个说法,大概意思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元素,重复多次,会有意想不到的笑果。《脱口秀大会》里上过一个叫作老田的演员,他那段表演里神奇之处就在此,他说自己是个“car engineer”,不断找场景重复这个词,越说越炸场。吉米的这个梗在当时,大概就是这个效果。
有后续。有一天,节目组终于请来了马特·达蒙。大明星刚坐下,吉米就淡淡地说,“对不起啊,我们节目没时间了”。马特·达蒙立刻暴走,破口大骂,骂了足足三分钟。这算是这个故事的第二集,已经显得太会玩儿了,特别是马特·达蒙那段大爆粗口,全程消音,只看到他脸红脖子粗地在发脾气,可以想象就是这部《脏话史》里这些词各种激情的排列组合。
好了,然后是第三集:吉米女友莎拉来上节目。莎拉不是空手来的,她带来了一段视频,一首歌的MV,叫作《I’m f**king Matt Damon》,“狗男女”二重唱,算是马特·达蒙对吉米的小小报复。而且当时还是为了庆祝吉米40岁生日,观众看到此处,不得不骂一句f**k!好一份生日礼物。
这事儿当然没完,吉米要报复马特·达蒙。众所周知,本·阿弗莱克跟马特·达蒙是多年老(基)友,所以吉米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打算f**k一下本·阿弗莱克。也创作了一首歌,名字当然就叫I’m f**king Ben Affleck。
开场白是这样的:“你好,莎拉。好久不见。我猜你最近挺忙,忙着跟马特·达蒙有一腿。我也挺忙,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I’m f**king Ben Affleck。”这次手笔大多了,MV结尾处是《四海一家》式庄严大合唱,来了好些个明星,卡梅隆·迪亚兹、罗宾·威廉姆斯等等,布拉德·皮特客串了一联邦快递员——哈里森·福特都出场了!
以上当然都是玩梗,将一个小玩笑,最后整出两支视频,曝光量暴力席卷整个互联网。如果说fuck是句好脏话,那吉米他们用fuck这个玩下来的这个“宿怨梗”,就是好莱坞的一出好戏。
马特·达蒙后来在一个采访里讲这整件充满幽默感的事情,说他那个小片子,是有天早上花了两个多钟头拍出来的。拍完当时是上午9点多,他立刻赶去参加儿子学校的家长会。路上突然想,老子这是拍了个什么东西,我儿子才9岁,以后我怎么面对儿子的老师们。拜托,小学老师也是有幽默感的人好吗——他们都说挺喜欢这个视频。你看,f**k得这么大,并不会令一个人“社死”。
整件事就围绕Fuck这个词展开——Fuck还是逃不掉被消音的命运。
F**k曾经是个粗俗不堪的词,现在它的意义已经没那么严肃,甚至有的家长已经不太阻止自己的孩子模仿学语,毕竟,生活里,这个词无处不在,小孩子随随便便就能pick up它的用法。这部纪录片最有意思的地方,我觉得是对词义衍变的讲解。
其中shit特别典型。词语并不天生就是脏话,而是社会赋予它新的涵义(想想“绿茶”),shit它原来的意思就是粪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文化约定俗成,判定它为一个略有禁忌的粗俗用语。成了“坏词”后,又成了非常积极的“好词”。
Cool shit,funny shit, the new shit,我想试试菜单上的new shit,shit代替了“thing”,这种化用,大概就是美国人版本的“你不是东西,他不是东西,我们都不是东西”。
我们有时好像追求骂人不带脏字,蠢不说蠢,说粪土之墙不可污,说朽木不可雕。见识短浅不说短浅,说井底之蛙,说夏虫不可语冰。追求那点雅,但是不用点激烈的词,情绪发泄不出去,就差点意思。看这部纪录片里那些个喜剧演员用脏字,行云流水,特过瘾。这几个词还能自由组合搭配,视心情而定,真是一句好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