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名信使在御碑亭前轮流守夜。
冯公公则下去向皇上禀报实时战况,在御碑亭和庇护洞之间来回奔跑,清晨时,他从洞中拿了一些干粮和水上来,让战士们补充体力。
雨过天晴的天空一片湛然,雨水把大山清洗得青色欲滴。
一人高喊:“我是说客,别*我!我有话说。”
“说客?谁的说客?滚上来说!”
陆绎与今夏本就睡得很浅,起身,两人戴上礼帽,整理好衣冠仪容后,从御碑后方器宇轩昂地走出来。
一名文官打扮的男子诚惶诚恐地爬上峰顶,伏地说道:“臣拜见皇上,臣乃楚王府长史孙令,封楚王之命前来游说。”
“楚王?”陆绎疑惑,这事竟然跟武昌楚王府扯上关系了?“朕记性不好,你口中的楚王可是朱显榕的儿子朱英?”
“正是。楚王爷说了,只要您交出玉玺,让位于他,便可让您颐养天年。”
“放肆!反了!楚王什么东西,他也配做皇帝!”陆绎怒骂,他着实没有想到谢立敬的背后竟然是楚王朱英,这位一向偏安一隅的藩王,究竟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然起兵造反!
骂的同时投掷出一枚石子,嗖的一声打掉了孙令的乌纱帽。
孙令摸了摸头顶,完全被陆绎的气势镇住了,心里颤抖:不是说隆庆沉湎酒色体质羸弱吗?怎会如此神武挺拔?
“其实,小的也觉得楚王爷可能一时糊涂,受小人蛊惑,才做了错事,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做不了主。”
“你做不了主,好,叫朱英自己来,朕把玉玺给他。”陆绎故意诓骗他。
“还不快滚!”在信使们驱赶下,孙令屁滚尿流地逃下峰去。
过不多久,一个年轻王爷在两名随从的背推下勉强爬上峰顶,年纪看起来也有二十七八岁了,却是满脸无知狂妄。
他刚刚在地上站定了,由两名随从在他衣袍上拍干净泥土,再自认为很帅地甩了一下青丝,然后他伸手指着陆绎轻蔑道:“朱载垕,你既然已成阶下囚,那就乖乖地让位于本王吧。”
陆绎冷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朕已成阶下囚?”
朱英摊了摊手,嘲讽道:“这都四面楚歌了,难道你还有退路吗?你姓朱,我也姓朱,谁规定只有你能做这大明天下的皇帝?”
今夏实在看不惯他轻狂到极点的样子,忍不住怼回去:“就你这熊样,连爬个山还要人背的娃娃,也配做皇帝,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嗬,你谁呀?一个断头妃你嚣张什么!我爬山有人背着怎么了,你要是喜欢也叫人背着呀……”
朱英话还没讲完,眼前一阵眩晕,啪啪啪一阵脆响,脸上被人莫名打了十几个巴掌,几乎眼冒金星。
他哭丧着脸,眼前的朱载垕明明站在三丈之外,怎么可以移动得这么迅速,就像一个陀螺一阵风转过来又转回去,而自己的脸已肿得像猪头。
“你打我?”朱英哭喊起来,同时也有些惧怕,原来他并不是传说中那么不堪。
就在此时,天池寺那边又传来激烈的战斗声,朱英脸色苍白起来,“谁,谁竟敢来攻打本王?”
半个时辰后,天池寺又安静了下来。
有人押着两名俘虏上来,呼喊道:“皇上,臣谢立敬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原来是谢立敬拖着昏迷的元秀和张淳化来救驾了,这唱的是哪一出?
贼喊捉贼?
“谢爱卿,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陆绎背着身子,学着隆庆的语道,配合他唱戏。毕竟这个谢立敬是见过皇上的,不太容易瞒骗。
“元秀和张淳化怂恿楚王造反,在山中埋伏了大量叛军,幸亏臣早有防备,早将两万精兵调集于庐山附近,现下叛军已尽数被臣剿灭,”
陆绎心道:怂恿楚王造反,接着嫁祸给元秀和张淳化,再祸及张次辅,这就是你们的计划,要不是自己和今夏早早地发现他们的诡计,皇上不知道要被他们诓骗到什么地步?不过,万幸的是谢立敬并不是真造反,如此一来,只要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就可以拖延时日。
只是还有一个意外,那就是朱英这头猪,听了谢立敬的话终于觉得自己被愚弄了,跳起来骂道:“你你你,张居正,不是你说要拥戴本王……”
这个憨憨,居然喊谢立敬为张居正,这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谢立敬绝不可能让他说出实情,“皇上,请将逆贼就地正法!”
他闪电出手,一刀砍向朱英。
冯公公的身手比他更快,眨眼间将朱英带到了陆绎身后,说道:“楚王好歹姓朱,要*也轮不到你谢巡抚,皇上自有圣裁。”
谢立敬大为惊愕,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软绵绵的太监,竟是绝顶高手。一想到朱英不死,必将打乱他们整个如意算盘,他心里就暗暗下了*心,万一计划败露,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真的以身犯险,被迫造反了。
“好了,谢爱卿,你救驾有功,朕会好好赏你的,”
陆绎转身,礼帽上的珠子半遮半掩挡住了他的脸,谢立敬并没有发现真相,陆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等谢立敬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的膻中穴被陆绎封住了,痛苦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