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小时对周末的期盼,不仅仅因为父亲的车铃声里藏有几块高粱饴或几个苹果,更多的是因为父亲的车铃声,能让一家人快乐的细胞复活,让沉闷的生活增添些新鲜劲。父亲给我们讲外面的事,讲他学校的事,拿些匪夷所思的问题考我们。
那时的父亲儒雅帅气,雪白的衬衫,匀称的五官,温和的性格,周身散发出一种魅力。如同他的车铃声,不急不躁,清爽沉稳,让人觉得温暖而踏实。与我们几个调皮的“抹鼻子酱”孩子,很有违和感。但父亲从未嫌弃,把我们当作手心里的宝儿。
我6岁那年,脚踝生了个大脓包,医生说是结核,脚恐怕保不住了。不甘心的父亲发挥他的聪明才智,把装小猪的长柳条篓子改成摇篮,铺上小被子,让我舒舒服服地躺在里面,载着我四处求医。遥远的路途,父亲不时拨动几声响铃,丁——零,丁——零,清脆的铃声,愉悦着心情,仿佛他带着的不是一个“小麻烦”,而是一块宝儿。在父亲的铃声里,我快乐地数着天空中的飞鸟,行走的云朵,倒行的大树,全然忘却了疼痛。
有次父亲载我去换药,因着急有事,问我不绑篓子行不?我当然说行,因我早已烦透了那只篓子,特别是上次去医院,一陌生男子伸长好奇的脖子,瞥向篓子内,继而惊诧地嘀咕:“是个孩子,还以为是头小猪呢!”我忍住疼痛,翻了他好几个白眼。当我坐上父亲的后车座,全然忘记了他的叮嘱,好奇地望着路边的一切,惊叹与躺着见到的景象全然不同。我兴高采烈地指指点点,突然一个坑洼把我从车座上抛了下来,我不记得当时摔没摔疼,只记得父亲惶惶地停车把我抱起,眼里满是疼惜和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