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审美旨趣方面,《小姐》也凸显着大气平和的东方美学特征。首先是整体构图上的和谐均衡,影片常以画面中间为轴线左右着力,达到整饬谨严的观感,颇具有传统文人画中对称美学的特点。因此,影片中无论是庄园外的自然风光还是建筑内的设计陈列亦或人物关系的相互制衡往往都呈现出对峙的格局,如小姐在地下图书室跪坐在姨夫的对面,受其规训时的场面则采用了东方古典造景的手法,使电影构图产生一种画中画、框中框的视觉效果,同时也暗喻了姨夫对秀子的钳制。
影片中的动态场面以轻盈灵动为主,有写意之风,而电影的内在情绪却颇为克制,少有宕去叙事之外的抒情,力求达到传统审美中的沉静之感。其次是情欲表达上的缠绵诗意,东方的情欲表达以婉约含蓄为主,导演通过对女性之间温柔舒缓的香艳气氛的营造,使之透露出水墨式的传统风月气息,而电影的最后,镜头在大海的波澜起伏中定格,展现了“落月摇情满江树”留白式的东方艺术风格。
殖民历史下的身份危机《小姐》的发生背景截取于日本帝国主义统治下的朝鲜,朴赞郁在戛纳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直言:“那个时代带着国家被外国统治的色彩,韩国的上流社会和知识分子想抛弃韩国的根基,成为日本人”。殖民主义元素的融入是本片区别于原著的显著之处,这使得《小姐》不仅多了一层东西方文化融合的气质,也产生了更多的基于身份危机上的价值困惑,成为电影情节发展的内在动力。
影片中,姨夫上月原本是一个出生在济州岛的朝鲜孤儿,以入赘的方式与日本女人结合,就此获得了日本姓氏,进入了上流社会,并通过色情朗读会和珍藏的性爱古物来拉近与日本名流的交往,他迫切想要摒弃自己的朝鲜身份,甚至规定连家中的下人都必须着日装、说日语。
电影中的另一角色与上月有着十分鲜明的同构色彩——伯爵,他同样出身于朝鲜底层社会,通过欺诈的手段假造一个日本身份,并谋划着与秀子结婚,再分获其巨额财产的阴谋,他尽心地在小姐面前展示着西方绅士作风,而其拙劣滑稽的效仿却成为影片的一大笑点。为了计划周详,伯爵游说窃贼出身的淑姬伪装成秀子的仆人,好与自己里应外合,淑姬出于想要携款逃离朝鲜的动机答应参与这场阴谋。当淑姬初入庄园之时,女管家当即就为其取了一个日本名字“玉子”,名字的变更暗示着她的朝鲜身份也在这个封闭空间内被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