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姨夫、伯爵和淑姬等朝鲜人纷纷企图叛逃自我身份之时,小姐秀子显得格外特殊,她是一个正统的日本人,自小被姨夫逼迫,为上流日本人进行情色朗读,已然十分厌烦自己的母语,在与淑姬共处的单独时刻,她用韩语来交流,萌生爱情的对象也并非所谓日本上流绅士,而是朝鲜底层女性。在殖民地男性对母国采取背离姿态之时,这位宗主国女性却反其道行之,在一定程度上隐射了藩属国渴求认同的民族自卑心理,无疑是本片中带有明确价值取向的细节。
电影的最后,秀子最终伪装成男性与淑姬一起成功地逃离那座“荆棘之城”,奔向自由的未来,在去往上海的客船上,秀子十分自然地附身为淑姬系鞋带,这一动作暗示着两人阶级身份的消弭,上流和底层、宗主国和殖民地的界线最终被女性的平等之爱抹平。然而,渡轮缓缓驶向的是另一座色彩浓厚的城市——上海,可见,朝鲜的国土虽在镜头中被远远拉开,但整个东方殖民历史的暗影却始终成为电影不可忽视的底色。
非典型爱情展现东方女性之勇原著《荆棘之城》向来被认为是一个十足的西方女性主义文本,它细腻地展现了女性之间纯洁真挚的爱,表达了强烈的女性自主精神。电影《小姐》保留了这一核心内涵,导演朴赞郁直言表现女性主义是本片的目标。在东方殖民地,女性承受着民族主权分裂与男权意识规范的双重压力,她们的身体和思想无不遭受着长久的精神鄙夷。
影片的前半部分,充斥着浓重的男权恐吓和男性趣味。淑姬在伯爵的指使下行骗,始终无法摆脱伯爵对她的操纵,甚至反被伯爵陷害关进精神病院;秀子目睹了姨母不堪姨夫的精神折磨而自尽,自己却又重蹈姨母的覆辙,终日在庄园中进行着严苛的训练。因此,无论是壁垒森严的精神病院还是阴暗封闭的庄园,它们都是男权意识挟持的场域,女性处于被动失语的弱势地位。
而后半部分,在情节的一再反转中女性以同盟的姿态完成了自身的奋起与反击。淑姬与秀子打破了阴谋原有的步调,她们狠狠抛弃了虚伪的男性,摧毁禁闭她们的藏书室,推倒一排排色情书籍。电影没有遵循原著情节安排秀子*掉伯爵,而是让伯爵与姨夫上月在阴暗诡谲的地下室里自相残*,喻示着男性集团的脆弱与破裂。最后,秀子在给姨夫的信中不无嘲讽地直陈:“并没有在强制关系下产生喜悦感的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