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妈妈童谣有多邪恶?以相对短小的《莉琪波登拿起斧头》为例:
“莉琪波登拿起斧头,劈了爸爸四十下;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干啥,又砍了妈妈四十一下。”
小女孩,斧头,行云流水的*人过程与押韵的诗句,这样的组合足以让一个成年读者感到不寒而栗。如果说《格林童话》中的血腥段落只是配角与润色,那鹅妈妈童谣中以暴力主题或涉及到暴力色彩的则有25篇,整整占据了第一版《鹅妈妈童谣》近一半的篇幅。
作为床边故事的童谣,为什么会如此暗黑?最重要的原因是鹅妈妈童谣虽名为“童谣”,但并不是为孩子而创作的——事实上,鹅妈妈童谣影射当时的黑暗的时代背景与社会现实成人民谣,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套用了童谣的形式。
既是影射,那些邪恶血腥的文字自然是隐喻。《鹅妈妈童谣》产生于英国工业革命时期,工业与资本主义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严重的贫富不均与阶级对立,政治黑暗、经济压迫、宗教束缚、社会动荡成为当时的社会写照。如果缺乏合理、直接的宣泄方式,富有隐喻色彩的童谣大量出现也便不足为奇。
最明显的隐喻莫过于《唱一首六便士之歌》:“二十四只黑画眉,被放在派里面烤。当派被剥开,画眉开始唱歌,那不是为国王准备的可口的一餐吗……”这里影射的是明显是拥有六个妻子并处决了其中两位的亨利八世。歌谣还提到了“王后”凯瑟琳和“女仆”安妮。而创作者身份不明自然也很难受到追究。
除此之外还有抽象一些的经济隐喻,比如《黑羊》:“黑羊啊黑羊,你身上可有羊毛?有啊,有啊,有三袋,一袋给主人用,一袋给夫人用,最后一袋,给在路边哭泣的小少爷。”这里的隐喻也有着很具体的指向,那便是于1275年出台并延续了几个世纪的羊毛出口税。羊毛贸易进一步加剧了圈地运动,而后者直接带来了大量农民的*——英国的羊不仅孕育出了《小羊肖恩》这样可爱的动画形象,也曾书写过圈地运动这样的血色黎明。
毋庸讳言,从鹅妈妈童谣到佩罗童话再到格林童话,童话虽有“童话”之名却并不一定是为儿童准备的。真正适合当床边故事的童话经过几世几代创作者的深度加工之后才渐渐成,童话与暗黑的分道扬镳之路,远比看起来更加漫长。
结语
经历了一代代创作者、再创作者大刀阔斧的修改,童话在上千年的流变中最终形成了独特的叙事结构,尤其是“很久很久以前”式的开头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式的结尾。这两个断句事实上承载着在现实世界与虚构世界切换的使命,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个虚构世界的暗黑色彩渐渐淡褪而渐渐转化成温馨美好的情节,这也标志着“真童话”时代的降临。
鹅妈妈童谣、佩罗童话的格林童话均源于欧洲,但童话的暗黑色彩却是跨文化的。剥去王子公主华丽的外衣和千篇一律的情节,不难发现不同文明视野下的童话都便包含着大量的暗黑色彩——作为最直观的例子之一,《一千零一夜》的开篇便充斥着性与*戮:王后不贞,国王*将其*死后每日娶一名少女,过夜后便*害以示报复。为拯救无辜百姓,一少女自愿嫁给国王并每夜为其讲一个故事,每每故事讲到最精彩处天已破晓,国王为听后面的情节便允许她留到下一夜继续讲,如此经过了一千零一夜国王终于被感化,最后与其“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如果说《一千零一夜》是广大市井艺人在几百年的时间里不断收集、加工、提炼而成了民间故事集,因而并非专门为孩子创造,另一本相对“纯粹”的《安徒生童话》却依然让人感到悲凉。《卖火柴的小女孩》带给读者的绝望与伤情,《皇帝的新装》中对人性与社会的深层次考量,似乎都很难成为冬夜壁炉旁父母在床头给孩子轻声读出的情节。由此,相比于那些“重口味”的民间童话,回过头再去看看周杰伦的《床边故事》——那些诡异的女巫、鬼魂或是骷髅,是不是反而能感受到一丝可爱?
只是随着黑童话的回流,一味追求温馨美好的“真童话”或许也在渐渐过时吧。未来的床边故事会是什么样的呢?
作者:江隐龙
编辑:李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