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田中仙翁
修学旅行的学生去京都参观时,二条城是一定会去的。据说学生们最感兴趣的是二之丸的书院建筑,但看过之后又都会觉得这将军家的地板也未免太寒酸了吧。这类建筑在江户时代开始变得豪华,明治以降更是变本加厉。对于看惯了凹间装饰的人来说,不作任何装饰而仅用一块木地板的做法,多少有些奇异的感觉。然而,这就是凹间木地板的古式做法。
二之丸书院建筑内部,式台之间
在小桌上先铺好金线织锦等,然后放块木板,目的是在上面摆放器物。有一种观点认为这就是凹间木地板的起源,虽然这种木板似乎还带有放置书籍等的意味。不管怎么说,它是一种在墙前放置木板,然后在上面摆放物品的形式,在这一点上是一致的。
当在墙上悬挂佛像画时,其前要摆放香炉、花筒、烛台,名曰三具足;若左右各放两对花筒和烛台便称五具足,这些在当今的寺院中也十分普遍。
名古屋城本丸御殿,左为日式凹间
不久,凹间木地板就演变成了凹间台板这种固定的形式。根据建筑专家的考证,其生成时期为“南北朝末期或室町初期,在足利义政的东山时代的文明年间就已普及了”(参阅太田博太郎氏《凹间的研究》)。这与后述的茶会的流行不期而遇。
在台板对面的墙壁上挂上挂轴,所谓墙壁即前面提到的贴附之墙。在镰仓时代初期,从中国习禅归来的僧侣们除悬挂师傅的顶相画外,还将偈颂、法语等墨迹裱褙成挂轴挂在墙上顶礼膜拜。并在贴附之墙的前面置个小台子,供上香花,点上灯烛。再将墙壁往里凹进一块,并抬高这部分空间的位置,这样,所形成的特别空间就显得更加庄严,从而增加了装饰的效果。这便是日后凹间诞生和普及之嚆矢。
不过,建筑家中村利则氏曾这样指出:“现今用语中将‘床to-ko’和‘床の間 tokonoma’混同使用,而这在中世时是意思完全不同的词语,‘床’指的是作为起居的场所比地板来得要高的地方,而“床の間”指的是比邻室地板要来得高的床状房间。”
凹间,如今日语里写作“床之间”
据说自古以来就是根据秘藏挂轴的大小来决定茶席凹间尺寸的。正因为此,人们十分重视“凹间”的空间效果,有时还会根据挂轴的大小来改变凹间的尺寸。
奈良富商茶人松屋久重(1566~1653年)应邀参加茶会后,在《松屋会记》一书中,借用细川三斋(1563~1645年)之口记录了以下的逸闻。
一次,蒲生氏乡(1556~1595年)和三斋伴随利休出席芝山监物(生卒年未详)的茶会。三斋、氏乡和监物都是战国大名,又同为嗜好茶汤的茶人。在现场,监物悬挂了一休亲笔书写的“初祖菩提达摩大师”的挂轴,据说这是村田珠光(1423~1502年)从一休处得到后按自己喜好裱褙的挂轴。原文(《茶道古典全集》第九卷)是这样描写的:
将那幅书法挂轴挂在凹间顶棚的前方,沿顶棚用矢竹压住两角,并在底部放置卷起的余下部分。
或许是因为凹间高度太低的缘故,挂轴是挂起来了,但由于过长只得卷起多余的部分。于是,监物拜托正在现场的利休,鉴于挂轴过长不宜悬挂,用竹子压边也会损伤凹间,能否将挂轴裱褙得更短些。然而利休没有答应,并且坚决反对改装珠光裱褙的挂轴。他说:
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挂轴不就给糟蹋了。我可不想做这样的事。要糟蹋的话,另请尊便。这是将好事变坏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久重继续写道,最后监物只得改建并加高了凹间的顶棚,使挂轴能够像通常的方式那样悬挂。这可以说是个根据挂轴大小决定凹间尺寸的典型例子。
这一事例一是说明对挂轴和裱褙的尊重,二是表明挂轴只有挂在凹间里方称得上名副其实的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