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庸的历史小说,有个很明显的特点——
他当然不会被正史捆绑,而喜欢从历史缝隙里,捡出点边角碎料。
用这些细碎,繁衍出一个宏大的新故事。
《长安十二时辰》怎么来的?
很简单,就是他在《开元天宝遗事安禄山事迹》中看到一句话。
“骑士张小敬先射国忠落马”。
然后呢,历史大事件才一一发生,什么马嵬坡兵变,杨贵妃自缢……
有关系吗?
按正史,张小敬算什么人?关系不大。
但在故事里,他的关系可大极了,简直就是题眼。
《两京十五日》又怎么来的?
也是马伯庸从《明史》里翻出几句话。
关于朱瞻基,有这么一段真实记载——
’“夏四月,以南京地屡震,命往居守。五月庚辰,仁宗不豫,玺书召还。六月辛丑,还至良乡,受遗诏,入宫发丧。”
你看,就是个小线索。
但作者就是能借着它打开想象,越想越激动,简直山雨欲来风满楼……一个恢弘的虚构故事,就此获得了发端。
你没看过Sir也不好说,摘一段文字吧,感受下。
千里长河,星夜奔驰,四面楚歌,命悬一线。太子这一场沿着大运河的极速奔跑,跑出了皇权与民意的博弈,跑出了宫闱与官场的心机搏*,跑出了纠葛数十年的复杂恩怨,也跑出了从崇高到卑贱的幽微人心。
那么,让无数网友入坑的《古董局中局》呢?
这可不是翻史料获得的启发,而是生活经验。
马亲王别看不老,却有个北京老爷子习惯……蹲潘家园。
对,就是那个《鬼吹灯》《盗墓笔记》主角都喜欢蹲的地方。
在与无数古董贩子、造假商们聊过、侃过、吃过瘪后,他把或真或假的传说和流言,组成了一个故事。
假吗?
你要知道,掌故这种事,真假不好说。
但真作假时假亦真,入坑的你,冲的就是“传奇”去的。
他曾经听朋友讲过一段民国掌故,说有个文物贼盗卖佛头给日本人,被抓住后枪毙了,结果几年后发现全世界许多博物馆都冒出一模一样的佛头,说明那个文物贼卖的其实全是赝品。
看完,其实真假你早已不在乎,在这种半考古半虚构的故事河流中,你却走进了某种“历史”。
可不是真的历史哦。
马伯庸称,自己写的小说是“历史可能性小说”。
意思就是:
也许真的可以发生。
老实说,Sir一直反感在历史和现实的真实性上,去抠影视作品的字眼。
喜欢这么抠字眼的人,往往意识不到虚构的魅力,更不了解虚构的能量。
好比《百年孤独》的伟大,不在于还原了什么哥伦比亚内战,反而在于虚构。
但却可能在更大范畴内贴近哥伦比亚的现实——这恰恰是锱铢必较的真实历史著作无法做到的,即使用的词汇再准确,也无法达到小说可以制造出的感受。
其实不用Sir废话什么虚构的力量。
事实已经证明,更多大众就是看上了这种“历史可能性”的魅力。
马伯庸也趁势而为,构建出了自己的“历史宇宙”。
2018年,五部小说,要么上映,要么筹备中。
戏说三国,畅想长安,重现洛阳紫微宫……他在搭建自己的历史中国,不亦乐乎。
此外,还有《汴京》《龙与地下铁》《西游摇滚记》这些听过没见过的作品,都还在2021年的路上。
你也别说历史剧有点闷,要知道与马伯庸合作的,都是叫得出名的一线小生:
易烊千玺、朱一龙、李现、黄轩.....
可以说,这几年的国产古装剧,马伯庸是个重点关注 对象。
因为眼看着其他好的资源,已经向他倾斜。
那么有人要问了。
光记马伯庸也不稳妥吧?万一导演还有幕后团队操作砸了呢?
好问题。
下面咱们具体从剧的各项品质来逐一判定。
就拿《长安》举例。
非“唐”不可
马伯庸,最钟情的是唐代。
唐代的长安城对我来说,是一个梦幻之地。这是一个秩序井然、气势恢宏的伟大城市,三教九流、五湖四海的诸色人物云集其中,风流文采与赫赫武威纵横交错,生活繁华多彩,风气开放多元。在那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实在是一个创作者所能想到的最合适的舞台。
钟情这种事,你要懂。
普通的爱不叫钟情,事无巨细的爱才叫。
在《长安十二时辰》里,马伯庸重现了许多古人的神迹。
这些古人神迹,光他一个钟情没用,必须幕后团队倾力配合。
好比“太上玄元灯”。
马伯庸笔下的太上玄元灯,长这样——
“此楼高逾一百五十尺,广二十四间,外敷彩缦,内置灯俑,一经点燃,便轮转不休,光耀数里”。
这可能参考了唐代笔记《明皇杂录》的记录,同样高一百五十尺,灯房多达三十间,而设计营造者正是工匠毛顺。
短短数十字,幕后怎么做?
摄制组表示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