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冰 著
后浪丨四川人民出版社
清代学者沈德潜曾在《说诗晬语》中这样评价苏东坡:
“ 苏子瞻胸有洪炉,金银铅锡,皆归镕铸。”
王安石虽曾与苏轼隔阂甚深,却也不得不承认苏轼的人格与才华,“子瞻,人中龙也。”
苏东坡的一生,就在这痛苦而又孤独的人生路上,习于写诗。
他既富有统驭文字、驱策书卷的才气,兴之所至,往往不限题目,牛溲马勃,皆以入诗。
取材上,苏东坡也往往不择精粗雅俗,嘻笑怒骂,街谈巷议,信手拈来,皆成佳咏。
他是继李白“诗仙”之后,唯一被古人冠以“仙”之名的的“坡仙”。
苏轼行书 李白仙诗卷
而除了写诗——饮馔,则是苏轼最大的嗜好,甚至不辞以老饕自居。
如果说「坡仙」的称号,让苏轼成为了广为人知天才;
那么「老饕」的自称却让苏东坡在光环之下,展露出生活中苏东坡作为普通人、家人和朋友的一面。
在苏轼的诗词中,既有大江东去也的豪迈,也有下箪食瓢饮、瓜果蔬菜的趣味与禅机。
他有时在江上饮酒,薄醉归家,一路欣赏江水接天、风露浩然的秋色,忽然兴起“身非己有”的痛苦,生出挣脱尘网、追寻自由的*;
也会在某日,“江边饮酒回来,天也黑了,苏轼就回到何村的岳家,与王箴对坐在庄门口,吃瓜子、炒豆,天南地北地闲话,过一个清净闲适的夜晚。”(《苏东坡新传》 李一冰著)
在经历了乌台诗案后,苏轼一家被贬至黄州。
当他策马来黄州城的途中,俯瞰浩浩江水,仰视群山上的竹林,他所算计的却是将来的口食:
“ 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
在朋友李廌科场失败后,苏轼也这样写信安慰道:
“买羊沽酒谢玉川,为我醉倒春风前。”
苏轼 《致赵孟德秘校尺牍》
在被贬至岭南后,尽管兄弟同在如此严重的患难中,苏轼写寄给苏辙的万里家书,却只传授在惠州啃羊脊骨的美味。
好像一个向来寒素的老饕,道其一饮一啄的喜悦:
“意甚喜之,如食蟹螯,率数日辄一食,甚觉有补。子由三年食堂庖,所食刍豢没齿,而不得骨,岂复知此味乎?”
元符二年(1099)四月,海南岛上大旱成灾,米价暴涨,眼看将有绝粮之忧。
苏轼束手无策,想到道家的辟谷法准备抵抗饥饿。
在濒临断粮的情况下,苏轼却写下了《老饕赋》,赋中历数美食以画饼充饥:
仇英 《竹院品古图》
“ ……尝项上之一脔,嚼霜前之两螯,烂樱珠之煎蜜,滃杏酪之蒸羔。蛤半熟而含酒,蟹微生而带糟。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 ”
《苏东坡新传》的作者李一冰先生对苏轼的嗜好有过精道的评价:
上苍所造的一丘一壑,一溪一水,无不有它各自的妍美,但须慧眼灵心,随时体味。
正因为苏轼对于饮食有那么深切的嗜好,因此他虽居于高位却可以用笔触将生活中种种细微平常的事物描写得如此生动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