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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娱乐 > 作者:YD1662024-07-21 02:39:27

第34章

1

求和失败,叶晓明和欧阳雪于当日下午4点30分乘班机回到古城。

将要走出机场出口的时候,欧阳雪意外地看见冯世杰和刘冰在出口处等候,而此时的刘冰本应该在北京照常工作。她心里一沉,凭直觉就知道将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她心里尚存一线希望,希望她的直觉错了,否则他们太快的反应就会让人感觉太多的悲哀。

然而,事实上叶、冯、刘三人都是在按预定的计划进行,叶晓明在短暂的谈判失败之后回到粤秀园酒店就给刘冰打了电话,通知刘冰按原计划带上全部公司手续回古城,按原计划在第一时间同时向欧阳雪提出退股的要求。既然求和失败,那么格律诗公司就已经成了死亡之地,在这个公司里多呆一分钟就意味着多一分危险。

冯世杰客气而又不自然地迎上一步,想寒暄却说不出口。

刘冰接过欧阳雪手里大包小包的深圳特产,寒暄一句:“董事长辛苦啦!”

四人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叶晓明有意走在欧阳雪的后面,以询问的目光与身旁的刘冰对视了一下,刘冰点点头,示意都准备好了。

上车时,冯世杰主动坐到了副驾驶位置,把后座留给了叶晓明和欧阳雪,这样既能避开直接与欧阳雪对视,又便于叶晓明与欧阳雪谈话。

汽车驶离机场不久,叶晓明终于摊牌了,说:“董事长,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没什么可隐瞒了。直说吧,我们三个要求退股。当然,公司法规定*……”

欧阳雪一抬手打断了叶晓明的解释,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可以。”

叶、冯、刘三人谁都没有想到欧阳雪会这么简单地答应了,他们原以为欧阳雪会以公司法和创建公司的背景为理由一口拒绝,因为一旦格律诗公司败诉,此时接受股份转让就意味着承担了这一部分股份的法律责任,也就意味着在资不抵债时将失去全部股金,在这种特殊背景下与其说是转让股份,不如说是转嫁危机。如果欧阳雪拒绝,如果双方经过摆事实讲道理而达成妥协,他们三人会感觉心理平衡一些,而欧阳雪这样的态度让车里的三个男人均有一种被女人轻视的感觉。

叶晓明停了一会儿,说:“我也不想辩解什么,也没啥可辩的。音箱测评、音箱说明书这些事咱就不说了,公司去年8月份以前销售利润不抵经营成本,一直亏损,8月份以后销售量上来了才开始赢利,截止到今年6月赢利17万,好不容易才看到点希望,音响展示会一下子就花掉了23万,还是亏损。照这么折腾下去,谁也受不了。”

欧阳雪沉默不语,一句话都不想说。

汽车开到维纳斯酒店,欧阳雪注意到刘冰不是把车停在路边,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停车泊位上,于是下了车问道:“就现在吗?”

叶晓明说:“手续他们都带来了,不费啥事,也免得董事长老挂着这事心烦。”

欧阳雪说:“好,到办公室吧。”

酒店里的服务员看到经理回来了,马上出来两个人帮着拿东西。欧阳雪交代他们把深圳特产——南山荔枝、龙岗(又鸟)、金龟橘等食品放到冰箱里,然后带着叶、冯、刘三人上楼,在经过会计室的时候,她推开门让会计也来办公室。

欧阳雪打开办公室的门请叶晓明他们落座,对随后进来的会计吩咐道:“你带两个人去银行提30万现金送来,注意安全。”

会计走后,欧阳雪关上门说:“开始吧。”

叶晓明从刘冰手里接过公文包,取出公司印章、三份*出资证明、公司办公室及店铺钥匙、冯世杰负责的进出货物账目、叶晓明负责的公司经营账目等等。最后,叶晓明拿出了一沓由刘冰事先打印好的空白股份转让协议。

欧阳雪从保险柜里取出3张叶、冯、刘三人的垫资借据分别还给他们个人,拿起空白股份转让协议看了看,无非是卖方自愿转让、买方自愿收购的内容,原股份金额不变,空白协议上就差填写上名字、金额、日期。

欧阳雪说:“你们填写,我签字。”

三人分别填写好各自的股份转让协议,每人一式两份,欧阳雪看过后没有异议,拿起笔依次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大家用红色印油分别在各自的协议上摁手印。

银行离维纳斯酒店不远,会计很快就取上钱送来了,放下钱随即离开。欧阳雪先付了刘冰的3万元,接着付叶晓明的7万元,两人拿到钱后给欧阳雪写了各自的现金收讫条。

欧阳雪没有马上给冯世杰数钱,而是先问道:“你的17万包括那辆吉普车,当初作价是5万,现在过去了一年多,该折价多少呢?你说个数。”


冯世杰尴尬地说:“那车一直都是我开,折啥价呀,还按原来的算。”

欧阳雪数出12万元推到冯世杰面前。

冯世杰只写了一张17万元的收讫条交给欧阳雪,但没接钱,说:“董事长,你看能不能这样,王庙村农户一共欠公司31万,你把农户欠公司的钱转到我身上17万,那这一部分就不受公司诉讼的影响了,村里建个生产体系不容易,能保多少保多少。”

冯世杰的意思就是公司向他个人转让17万元的债权,一旦格律诗公司败诉,这17万元债权已经脱离公司,就不在执行范围之内了。

欧阳雪从保险柜里取出扶贫资金账本和一叠农户借款欠条放到冯世杰面前,说:“都在这里了,你想保哪一块自己挑吧。”

冯世杰选择了几块最核心的机械设备农户借款,从农户借款条里抽出这些借据,经过计算一共是19.4万,超出转让股份2.4万元。

冯世杰说:“董事长,这些农户的借条我先拿走,我再给你打个2.4万元的欠条,一个星期之内我一定把钱给你送来。”

欧阳雪说:“可以。”

冯世杰写完2.4万元的借据递给欧阳雪,他尽量避开那双沉静到近乎鄙夷的眼睛,却仍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董事长,这边的事你也没跟丁哥打个招呼?”

欧阳雪淡淡地说:“不是你们说这次就别打扰丁哥了吗?打个招呼又怎么样,大哥能挡住你们退股?”

办理过公司手续交接和签署股份转让协议,欧阳雪以为这样就可以了,结束了,却没想到刘冰忽然站起来说:“董事长,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有个要求,我虽然不是*了,可是还想留在公司里干,给我个打工的机会行不行?”

刘冰拿到退股的钱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连叶晓明和冯世杰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欧阳雪惊讶得差点没晕过去,说:“既然公司都垮了,你给谁打工去?”

刘冰讪讪地笑着说:“现在不是还没垮嘛。”

欧阳雪迟疑了片刻,说:“你愿意,那就打工吧。”

刘冰随即说:“那我就把叶总的工作先接过来,明天就回北京。”

刘冰在承受一种心理压力的同时也释放了另一种心理压力,他达到了有效避险与保留希望的双重目的,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2

叶、冯、刘三人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走出维纳斯酒店,上车的时候,叶晓明和冯世杰都不约而同地感到了一种不自然,似乎这辆宝马轿车突然变得陌生了。

叶晓明坐在副驾驶位置,刚关上车门就笑着说了一句:“你小子,真不要脸!”

刘冰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说:“我也想要脸,可我真舍不得撒手这辆车,舍不得这种生活的感觉。这感觉,真他妈太好了,抗不住啊!”

叶晓明叹息道:“多好的局面哪,人家玩一把大牌就完了。”

冯世杰在后面半开玩笑地说:“刘冰,你这是巧夺总经理大权哪。我是说万一,万一这次公司没垮,你这打工的咋说也是公司元老,以后见面就得叫你刘总了。”

汽车驶上马路,刘冰这才想起来不知道去哪儿,忙问:“现在去哪儿?”

叶晓明说:“去嘉禾园,这事跟丁元英打个招呼就算过去了,好和好散嘛。”

刘冰朝嘉禾园小区驶去,一边开车,一边沿着刚才的话题说:“谁是高人?我赞成晓明的观点,人家世杰是高人,连资金带人才给王庙村整了个生产基地,还没付一分工钱。公司垮了,自己出去跑销售;万一公司没垮,公司离了王庙村照样玩不转。”

冯世杰长吁了一口气,内疚地说:“我操!仔细想想,我都不知道咱算个啥东西。人家丁哥图啥?欧阳雪又图个啥?我晕!晕死!”

叶晓明讥讽地说:“你晕?我倒!这话现在说多没劲,签协议之前你咋不说?”

冯世杰说:“我看了,咱几个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叶晓明说:“倒!连晕带倒!你啥时候不立牌坊了,我啥时候再醒过来。”

……

汽车很快开到嘉禾园小区,停在丁元英的楼下。因为车里有10万元现金和将近20万元的借款条,刘冰在车里守候,叶晓明和冯世杰两人上楼敲门。

丁元英开门,一见是叶晓明就寒暄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叶晓明说:“回来两天了,一直忙。”

这时,芮小丹系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热情地招呼道:“来得正巧,我正择菜呢,都别走了,我多炒几个菜,晚饭就在这儿吃了。”

叶晓明忙说:“不用了,刘冰还在下面等着呢,我们跟丁哥说几句话就走。”

芮小丹从叶晓明和冯世杰的神色里看出了异常,也就不再礼让了。

叶晓明没再往沙发处走,而是站在门旁边说:“丁哥,我们跟董事长商量了一下退出公司了,欧阳雪收购了我们三个的股份,已经办过了手续,我们来跟你打个招呼。”

芮小丹愣住了。

丁元英问:“为什么?”

叶晓明说:“乐圣公司起诉了,诉格律诗公司不正当竞争,要求损害赔偿600万元。法院前天送来了起诉书,我和董事长昨天去了深圳,今天上午求和谈判失败,下午刚回来。起诉书在董事长手里,公司的手续我已经交接清楚了。”

丁元英明白了,客气地说:“自己的事,是该自己拿主意。”

叶晓明歉意地说:“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丁哥多包涵。”

丁元英说:“你们商量妥了就好,别的没什么。”

叶晓明说:“那好,丁哥你忙,我们回去了。”

冯世杰说:“等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跟丁哥和小丹说。”

叶晓明不听也知道冯世杰大概要说什么,无非是些道歉的话,于是说:“行,你跟丁哥先聊着,我到车里等你。”说着,叶晓明告辞了。

冯世杰说:“丁哥,有件事都过去两年多了,一直在我心里压着,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不然心里一直别扭。你还记得那年你和小丹去晓明店里拿唱片吧?那次我对丁哥特别不礼貌,其实我是故意找茬儿。”

丁元英说:“过去的事,不提了。”

冯世杰说:“可我当时是故意的,是想找个茬儿搭腔,再请丁哥吃顿饭套套近乎。这事我一直觉得是欺骗,今天说了,你们就知道了,我也不压着了。”

芮小丹笑笑说:“谈不上欺骗,元英当时就说了嘛,问你‘咱们两个谁成心?’你把元英挤兑得一通转文,怎么能不知道呢?没事。”

咱们两个谁成心——冯世杰回忆起了当时是有这句话,只是没往心里去,更没理会其中的意思。原来人家当时就知道,之所以一通转文是给你面子、给你台阶。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没意思,突然惊疑:自己对公司前途的判断会不会也是个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冯世杰尴尬地说:“丁哥,小丹,打枣的事,退股的事,真对不起了。”说完,他也没再道别,直接开门走了。

丁元英默然关上门。

3

转让股份的过程终于结束了,欧阳雪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里,坐回办公桌前,她望着满桌子的账本、协议、现金,恍恍惚惚像是做了一场梦,有一种仿佛虚脱的疲惫感。她伏在桌子上,把脸埋在两只叠加的胳膊里,哭了。

她心口堵得难受,就是想哭。

哭了几分钟她觉得心里好受点了,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她抬起头,用两只手臂垫着下巴,静静而茫然地看着前方。她想,去深圳求和肯定是个错误,那么接受退股是意气用事还是别无选择?肯定两者都有。接受退股,最坏的结果就是在100万元投资风险的底线上再增加30万元,不是不能承受;拒绝退股,一定会招来无休止的争论、抱怨、指责,归根到底还是把矛头指向大哥,而大哥不会跟他们计较,最终还是接受退股。

即使拒绝了退股,这样合作下去还有多大意思?

她就不明白一个问题:格律诗公司到底是谁的事?是谁非要找高人指条道?是谁需要通过格律诗公司解决生存和事业问题?

商业投资就要承担商业投资的风险,请高人决策就要承担请高人决策的风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能承担的风险就不要凑热闹,怎么就可以……可以……这样?!

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别无选择,她宁肯格律诗公司**,也不想与他们再合作了。至于官司打不打?至于格律诗公司是胜诉还是败诉,随便了,她还是好好开自己的饭馆,去干自己能*营生。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收拾桌子,把该放进保险柜的东西统统放进保险柜。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去找大哥,剩下的事情已经不是她可以考虑的了。她重新化过妆,换了一套比较休闲的衣服,带上法院文书,到楼下的食品储藏室拿上一些刚从深圳带来的南山荔枝、龙岗(又鸟)和金龟橘,对餐厅领班交代了几句酒店的事,开车去了嘉禾园小区。

在嘉禾园小区里面的车道上,她的车与刘冰开的车迎面驶过,两辆车都下意识地减慢了

一下速度,却仍然一掠而过,谁都没有停下。刚才他们还在一起签署协议,现在已经是形同陌路了。她觉得还是这样一掠而过好一点,彼此都不至于尴尬。

停车上楼,这时候的她心情已经非常平静了。

丁元英开门请欧阳雪进屋,对着厨房说:“小丹,欧阳来了。”

芮小丹在厨房里答应一声。

欧阳雪把右手的袋子并到左手上,腾出右手从挎包里拿出三份法院文书和三份股份转让协议交给丁元英,然后从肩上摘下挎包放到沙发上,提着南山荔枝、龙岗(又鸟)和金龟橘进厨房,把深圳特产食品放到厨台上。只见厨台上放着几个(又鸟)蛋和一把刚择了一半的韭菜,显然是要做韭菜炒(又鸟)蛋。电饭锅里的大米还没有淘洗,芮小丹正在洗手。

欧阳雪说:“你这口饭吃到嘴里还早着呢,别做了,一会儿咱们出去吃。”

芮小丹说:“我也是刚下班,就这一把韭菜到现在没择完,叶晓明他们刚走。”

欧阳雪说:“知道,刚才路上碰见了。”

芮小丹注意到欧阳雪眼睛里的哭痕,问道:“哭了?”

欧阳雪说:“能不哭吗?公司都成幼儿园了,我又不是阿姨,气死我了!”

芮小丹笑了笑,洗了一颗荔枝剥开放进嘴里,点点头说:“好吃!”然后把厨台上的食品一并往冰箱里归置,说:“算了,这顿饭我也没信心做了,你们先说事,说完了事咱们去尝尝你说的那家苗族餐馆。”

欧阳雪环视着厨房笑道:“厨具越来越多,这小日子慢慢就算过上了。”

来到客厅,欧阳雪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要讲了一遍。

丁元英一边看文件一边听欧阳雪的叙述,当他听到冯世杰置换农户债权时笑了笑,听到刘冰要求留在公司打工时又笑了笑,只是听到林雨峰当着众多记者声称如果没有公理就跳楼时神色沉重了一下。看完起诉书和股份转让协议,他把文件放到茶几上。

芮小丹认真地听着,格律诗公司的缘起与她有着直接的关系,她对公司命运的关注有着与公司*完全不同的角度,那是一种实践、一种证明。诉讼事件于王庙村是神话的序幕还是败笔的开始?退股事件是文化属性的产物还是判断能力的局限?合法的*富济贫是不是社会可以接受和允许存在的合法竞争……总之,那个神话所需要的、实践了的和能够证明的东西逐渐浮出水面了。

欧阳雪说:“现在公司就剩我一个人了,怎么办呢?我除了开饭馆不会干别的,现在就是没官司我也管不了这公司,更别说有官司了。”

丁元英说:“先应诉,不经过诉讼不好处理。败诉了,简单,都是人家的,省事;胜诉了公司就值钱了,也简单,想卖就卖了,想托管就托管,*、自营也可以,随你了。”

欧阳雪说:“我咨询过律师收费,从15%到30%不等,600万元的争议标的,就按15%计算也得90万元,那还不如把公司给律师算了。”

丁元英笑了,说:“谁给你规定打官司一定要请律师?这官司不复杂,能把证据实事求是说清楚就行。肖亚文素质不错,有一定法律知识和商务经验,跟你们也熟悉,你的公司可以出20万元请她做诉讼代理。你去北京找她谈谈,征求一下她的意见。”

欧阳雪说:“如果是亚文都能打的官司,那小丹也能打了?”

丁元英说:“能,但不适合。肖亚文接这案子也存在和工作发生冲突的问题,只是冲突成本低。小丹的工作性质不适合在媒体露面,时间也不好协调。”

芮小丹笑着说:“20万?眼都红了。就这点事,给5万我就给你们打了。”

欧阳雪问:“大哥,你说咱是不是不正当竞争?”

丁元英说:“小丹是律师,你问她。”

芮小丹说:“至少现在我仍然认为,只要是合法的竞争就是正当的竞争。如果合法的竞争体现了不正当竞争,那不是竞争本身的问题,一定是法律的问题。这个案子的法律关系并不复杂,复杂的是观念、角度、立场。我现在说不好,我需要思考。”

欧阳雪说:“连你都需要思考,那我就更不想了。”

我需要思考……

我需要思考?

突然,芮小丹被这句话本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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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1

中午,北京宏大写字楼7楼西区的“快餐区”像往常一样喧闹起来,所谓“快餐区”就是楼梯拐角的一块空地,几家快餐公司的快餐车在这里供应盒饭。大多数员工都是打好了盒饭带到办公室去吃,也有人在快餐车旁边临时摆放的矮桌就餐。

肖亚文要了一份米饭和一份3元的素菜拼盘,和“红太阳人才中介公司”的几个同事一起坐着马扎围着一张矮桌边吃边说笑,嘈杂中忽听背后有个声音叫她:“亚文。”这声音离她很近,既熟悉又陌生。

肖亚文回头一看,没想到居然是欧阳雪,肩上挎着一只棕色皮包正冲着她微笑,旁边还站着小杨。她站起身惊讶地说:“欧阳?怎么是你?”

欧阳雪笑笑没说话。

肖亚文问:“小丹呢?”

欧阳雪说:“小丹没来,出差了。”

肖亚文说:“怎么没先打个电话?我就不买盒饭了。”

小杨说:“董事长不让打电话,本来是想请你出去吃饭的,路上有个禁止右转的标志我没看见,违章罚款耽误了点时间,就来晚了。”

欧阳雪说:“我是想看看你这边的情况。”

肖亚文笑笑说:“我这儿有什么好看的,就这样。那咱们下去吃饭吧,马路对面有家餐馆挺不错,小丹吃过。”

欧阳雪一笑说:“你都吃上了,我还不省了请你一顿?小杨,去打饭。”

小杨问:“你吃什么?”

欧阳雪说:“什么都行,把饭菜打到一起。”

肖亚文听欧阳雪这么说,自然明白欧阳雪的用意,就先把自己吃了一半的饭菜合到一个饭盒里,等小杨把盒饭打来了,两人端着盒饭到僻静一点的地方边吃边聊。

肖亚文关切地问:“你从古城一个人开车过来?”

欧阳雪说:“不是,带了两个跑堂,在音响店呆着呢。”

肖亚文这才放心了,问:“找我有事吗?”

欧阳雪说:“乐圣把格律诗起诉了。”

肖亚文说:“知道,报纸都登出来了,说格律诗摸了老虎屁股,这事闹大了。”

欧阳雪说:“我把公司所有的材料都带来了,大哥让我来找你,想请你做格律诗公司的诉讼代理,代理费20万。”

肖亚文一愣,说:“我做诉讼代理?那怎么行?”

欧阳雪说:“大哥说你素质不错,有一定法律知识和商务经验,说这官司不复杂,能把证据实事求是说清楚就行。听大哥的意思,只要你不嫌钱少就没问题。”

肖亚文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格律诗是丁总操持的扶贫公司,我能有个拍马屁的机会就不错了,哪儿还敢再要扶贫的钱?问题是,我行吗?”

欧阳雪说:“大哥让我来找你就肯定有他的考虑,行不行的先不谈,你看过材料心里才能有数。先谈你,你能不能接?这事从时间上对你的工作肯定会有影响,我是担心这个。”


肖亚文一笑说:“我要是能打赢这么有影响的官司,那我就露脸了,履历表上又多了一项记录,只会对我工作更有利。小丹是律师,她对我代理这案子怎么看?”

欧阳雪笑笑没有回答。

肖亚文笑了,说:“那就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你说吧,我脸皮厚,能挺住。”

欧阳雪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肖亚文着急地说:“快说呀,别把我急死了。”

欧阳雪说:“我要是说了,你不能有其他误解。小丹的原话是:20万?眼都红了。就这点事,给5万我就给你们打了。”

肖亚文哈哈一笑说:“哈哈,她一看我挣钱就眼红了。既然丁总和小丹都这么说,那就是我能应付了?行,这案子我接了,但是有个条件,再别提什么代理费了。”

欧阳雪说:“那不行,找你帮忙就是因为请不起律师,20万已经是很省钱了。”

肖亚文摇摇头,说:“如果真是请不起律师的案子,丁总在这之前就不做了,也不会让你来找我。谁都想挣钱,可挣钱不是这个挣法。”

欧阳雪说:“行,代理费也可以先不谈。”

肖亚文说:“你把材料留下,我先看看,熟悉熟悉情况。你在音响店休息不方便,我住的地方你也去过,我把门钥匙给你,下午你到我那儿休息,晚上咱们再商量。”

欧阳雪说:“不了,我先把小杨送回去,下午我到炊具大世界看看,趁着来这趟给酒店采购点东西。我知道你这儿了,快下班的时候我来接你,咱们一块儿去你那儿。”

吃过午饭,欧阳雪把公司材料交给了肖亚文。

2

周末的下午,红太阳人才中介公司与大多数公司一样,已经不办理重要业务了。紧张忙碌了一周的员工们此时的心情格外放松,都在盘算着怎么度周末了。

办公室里的人惟独肖亚文没有放松,反而更紧张了。虽然格律诗的文件并不多,账目也不复杂,肖亚文还是从中午12点半一直看到下午5点多,记了整整三张纸的内容提示和关键问题提示。她通过公司文件和财务报表理清了公司的基本状况,对公司的股份结构、经营模式和市场前景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她从4张往返深圳的机票、两张深圳粤秀园酒店的住宿发票和叶、冯、刘转让股份的协议推断出,欧阳雪和叶晓明是16日接到乐圣公司的起诉书,17日到深圳议和,18日返回古城的当天叶、冯、刘三人就转让股份了。


她不难想像叶、冯、刘三人对诉讼结果和公司前景的悲观,也不难想像欧阳雪在股份转让协议上签字时的情境和心情。

肖亚文对刘冰与格律诗公司签订的聘用合同感到不可思议,从时间、纸张和字迹上看显然是在股份转让协议签字的同时签订了聘用合同。从欧阳雪参与公司组建、为其他3名*垫资、接受3名*退股和与刘冰签订聘用合同,她对欧阳雪有了一些了解。

临近下班的时候,肖亚文把公司材料收拾好,走到办公室中央对大家说:“同志们请注意了,同志们请注意了,请听我发布一个广告。”

同事们的目光一起向她投过来。

肖亚文说:“明天是大礼拜,谁有家用数码摄像机请借本人一用,本人有急用。本人有过索尼330的使用经验,无须烦劳您手把手传授使用……”

一位男同事打断了她的话,说:“我那儿有台三星低档机,你拿去凑合着用吧。”

另一位女同事站起来说:“就你那破机子还能出人影吗?我那台就是330机,亚文要用连说明书都不用看。亚文,呆会儿下班你跟我一块儿回家拿去,用我的。”

肖亚文分别对两位同事说:“谢了,谢了。”

另一位女同事站起来说:“大家注意了,大家注意了,我也有新闻要发布。”

同事们的目光又一起投向这位女同事。

这位女同事说:“我宣布,亚文同志——恋爱啦!”

大家都笑了。

女同事问道:“亚文用摄像机记录最幸福的时刻,只说声谢谢就行了吗?”

大家一起说:“不行!”

女同事又问:“怎么办?”

大家又一起说:“吃大餐!”

肖亚文说:“同志们,今天这套程序启动错了。”

大家又按照程序的台词一起说:“有意见吃过大餐再提。”

肖亚文笑了,说:“好吧,星期一下班聚餐,老地方。”

说笑中到了下班时间。

肖亚文和那位借家用数码摄像机的女同事一起下楼,欧阳雪已经在楼下等候了。肖亚文向欧阳雪说明先去同事家取数码摄像机,欧阳雪不认识路,就由肖亚文开车。汽车在下班时间的车流高峰期艰难行驶了40分钟进入一座小区,在一幢白色住宅楼前停下。

肖亚文对同事说:“我不上去了,在这儿等你。”

同事说:“上来坐会儿吧,吃过饭再走,一点都不麻烦。”

肖亚文说:“不了,我还有事,改天吧。”

同事劝让不下,只得自己上楼了,几分钟后拿着数码摄像机专用包出来,说:“电池是满的,不用充电,直接用就行了。充电器、软件和连接线都在包里。”

肖亚文把包放进车里,说:“谢谢。你上去吧,我走了。”

出了小区,汽车汇入大街的车流,向肖亚文的住所行驶。

肖亚文问:“东西买了吗?”

欧阳雪说:“买了,都在后备箱里。晚上想吃什么?”

肖亚文说:“你到了这儿我就是东家,得你说。”

欧阳雪说:“要让我说,我还是先说官司吧,材料你都看过了?”

肖亚文说:“看过了,明天去古城。”

欧阳雪不解地问:“去古城?去古城你借摄像机做什么?”

肖亚文解释道:“到王庙村取证,实地拍摄生产过程。”

欧阳雪问:“你已经有数了?”

肖亚文说:“不是我有数,是这事本来就有定数。以我对丁总的了解,丁总不可能没有预见到这场诉讼,既然他预见到了却又不去规避,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场诉讼决不是偶然的、被动的,而是经过设计和预期的,是计划的一部分。既然是计划的一部分,丁总一定是要通过这场诉讼达到什么目的。至于诉讼代理,如果我不打这个官司,那么打这场官司的人就很可能是小丹。”

欧阳雪说:“亚文,你行啊!那……依你看,大哥要通过诉讼达到什么目的呢?”

肖亚文说:“至少,通过诉讼过程的媒体报道让市场了解了格律诗产品的低成本、高质量,提高了品牌知名度。如果乐圣败诉,除了合作可能就没多少选择了。如果合作,格律诗公司至少在两三年内就会有一个高速发展期。”

欧阳雪说:“我没看出来。”

肖亚文笑了笑,说:“你不是没看出来,是根本就没看,你心思不在这上面。我同意丁总的看法,这官司并不复杂,只要能把证据说清楚就行。”

肖亚文只顾说话了,临近一个路口没注意红绿灯的时间与车速的配合,将要通过路口的时候,绿灯突然变成了红灯,尽管她紧急刹车,但是惯性还是推着汽车越过了停车线,只见交警立刻做出手势,示意她将车停到指定路边。

肖亚文笑道:“看,得意忘形,老天立刻就给点教训。”

欧阳雪拿出一张百元面钞放到仪表盘上,说:“你是给公司办事,这钱得公司出。”

肖亚文伸手把钱塞了回去,说:“公司是让我办事,没让我违章。”她把车开到指定路边停下,此时交警正在处理前一起违章车辆,暂时顾不上这边。

欧阳雪和肖亚文一起下车,站在车旁边等候交警来处理。

肖亚文说:“欧阳,我想问你个不该问的问题。”

欧阳雪说:“我还能有什么不该问的事?你问什么都行。”

肖亚文问:“古城和北京这两边你都得兼顾,胜诉了以后你怎么打算?”

欧阳雪说:“我愁的就是这事,顾不过来,也没能力管,真败诉倒真省心了,也就没机会愁了。大哥说等胜诉以后公司值钱了,想卖就卖,想托管就托管。可我卖给谁呢?托管给谁呢?当初我就跟大哥说了,出资可以,让我管理不行,公司在我手里早晚是个*。我赔点钱还有饭店,可公司一停,王庙村的生产就得跟着停,眼下让农户自己去做市场,从资金到人才都不现实,那就把人家给害了。”

肖亚文摇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胜诉,你至少有三种选择:一是自愿让乐圣公司兼并,乐圣求之不得;二是聘用职业经理人,利润分账;三是委托冯世杰经营,这正符合冯世杰想为王庙村办点事的初衷。就像丁总说的,想卖就卖,想托管就托管。”

说话间交警过来了,先是一个漂亮的敬礼,然后是查验执照、指出违章事实,接着是态度和蔼地开具罚款单,整套程序干净、利落。


肖亚文交过罚款,延续刚才的话题说:“欧阳,我有个趁火打劫的非分之想,如果冒犯了你,我先道歉了。”

欧阳雪说:“你还没说呢,道的什么歉?”

肖亚文说:“如果可能,我想买你一部分股份,加入你的公司。”

欧阳雪一怔,停顿片刻冷静地说:“你想好了再说,说出来我可就当真了。”

肖亚文说:“下午看过材料我就有想法了,只是觉得有趁火打劫之嫌,不好开口。但是如果等胜诉了以后再提,我还不如现在趁火打劫心里干净点儿。我想让你相信我入不入股都不影响打好官司,可这本来就是一块擦不掉的黑,只能黑着了。”

欧阳雪说:“天哪,要不是在大街上我就拥抱你啦!我去写字楼看你的情况,就是想打你的主意。我是想等打完了官司再跟你提这事,要是你不嫌弃,你就把这公司管起来。”

这时,交警在那边喊道:“嗨嗨!那辆车怎么还不走?找罚呢?”

两人这才醒过神,赶快上车走了。

车上,欧阳雪高兴地说:“你看,这就叫烈火干柴、两相情愿,多好啊!”

肖亚文说:“我盘算了一下,能凑31万。”

欧阳雪说:“你必须得等打完官司再入股,万一败诉了不能把你拖累进去。你要入股就必须得控股,得有绝对权力,不然还是没人管,没有意义。资金不是问题,还按原来的垫资方式。你是小丹和大哥都信得过的人,有知识也有能力,你接公司我放心。”

肖亚文说:“我的机会就在于败诉的风险,等打完官司,我就不该有机会了。如果可以胜诉以后再入股,以叶晓明他们的资历,他们理当比我有优先权。胜诉以后公司升值,如果按升值后的股价入股,我就得承担更多的负债;如果按现在的股价入股,我得到的就是叶晓明他们理当优先得到而没有得到的东西,我还不如人家来得光明磊落。所以,我的机会就在于败诉的风险,在于应诉之前。我本来就是个打工的,输了接着打工。对我来说,能有个往牌桌上凑的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

欧阳雪沉思了许久,说:“如果乐圣公司对诉讼没信心,这官司他们还打吗?如果叶晓明他们能跟你一样想,他们还退股吗?为什么你们的看法那么不一样?”


肖亚文说:“这个很难说清楚,每个人的立场、观念、心态和思维模式都不一样,获取的信息量和解读信息的方式也不一样。”

欧阳雪问:“你持51%的股份,股值65万,可以吗?”

肖亚文说:“有两点我得提醒你:第一,如果是51%的股权转让,一旦败诉,负债的部分我无力偿还,有可能这辈子我都还不完;第二,不管是谁控股,都得预留出一块股份准备吸收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冯世杰,他是连接公司与王庙村的纽带。除非公司改变宗旨和经营方向,否则,没有冯世杰的格律诗是与王庙村走不了多远的格律诗,而吸收冯世杰入股的先决条件是,等公司胜诉没风险了,等格律诗与乐圣的合作成定局了。”

欧阳雪说:“我这儿你不用考虑,只要不让我管公司,股不股份的没关系。我就认一个傻理儿,守住餐馆就能活命。别的事再好,我去做可能会饿死。”

肖亚文说:“没股份不行,这公司少了谁也不能少你欧阳雪。”

欧阳雪说:“这话就是假客套了。”

肖亚文微微一笑,说:“问题是,假客套不能当饭吃。格律诗扶起王庙村之时,就是格律诗受制于王庙村之日,而格律诗的价值也就在于此。万一将来公司不行了,我就把音响店改成餐馆,有你这么多年的经验垫底,我也饿不死了。”

……

3

欧阳雪在肖亚文那里住了一夜,两人商量公司的事情睡得很晚,肖亚文依旧像上次那样睡在沙发上。第二天早上两人洗漱化妆之后就动身了,先到音响店接上两个维纳斯酒店的小伙子一起吃早饭,然后朝古城驶去。不紧不慢行驶了四个小时到达古城,把两个小伙子送回酒店,中午十一点多来到嘉禾园小区。

欧阳雪摁响门铃。

肖亚文是私募基金解散后第一次与丁元英见面,虽然她与芮小丹和公司都有来往,但是她与丁元英的背景还停留在私募基金,一见面就习惯地问候:“丁总您好。”

丁元英对肖亚文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热情地说:“是亚文哪,请进,请进。”

肖亚文把数码摄像机和挎包放到沙发一侧,坐下说:“丁总,一晃都3年了。”

丁元英笑道:“别丁总丁总的,我早就不总了。”

欧阳雪在一旁说:“叫丁总多别扭,你跟我一样叫大哥吧。”

肖亚文拘谨地一笑,说:“好啊,大哥,那我就套近乎了。”

欧阳雪无意间看见放电脑的房间从大茶几到大沙发摆了一片唱片,唱片盒、封套和唱片凌乱不堪,于是问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呢?”

丁元英说:“挑曲子,编张唱片。”

欧阳雪没听懂,问:“编唱片?唱片还能自己编吗?”

丁元英说:“能,把各种交响乐和协奏曲里面最好听的小提琴片段截取出来,用软件编辑、修饰,编一张自己爱听的唱片。”

欧阳雪听懂了,说:“那你也给我编一张吧,我放车里听。”

丁元英问:“你是指这张还是另编一张?”

欧阳雪说:“另编一张,我不要那种太艺术的,好听就行。”

丁元英笑了,说:“好听就是艺术,只是每个人的好听标准不一样。”

欧阳雪想了想,说:“算了,唱片的事呆会儿再说,先说正事。大哥,昨天下午我跟亚文谈了,我想请亚文接管公司,亚文也希望入股公司,都想到一块儿了。亚文这趟是来王庙村取证,实地拍摄生产过程。亚文入股的事,还得听听大哥和小丹的意见。”

丁元英说:“亚文入股,低于或持平控股线意义都不大。”

欧阳雪说:“亚文出资30万,其余部分按垫资处理,亚文持51%的股份,这样大哥就解放了,我也解放了。我持29%的股份,剩下的20%预留。亚文的意思,等将来乐圣跟格律诗合作了,那时候就没风险了,再争取把冯世杰吸收进来。”

丁元英为她们烧水泡茶,听着欧阳雪介绍情况。洗完茶杯,他用茶巾擦着杯子,眼睛注视着肖亚文,淡淡问了一句:“你怎么肯定乐圣会跟格律诗合作?”

肖亚文回答:“我站在乐圣的立场考虑,只有合作才符合乐圣的根本利益。”

丁元英又问:“吸收冯世杰,你是出于不得已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

肖亚文说:“是不得已。格律诗的生存基础在王庙村,而王庙村的命脉在格律诗,除了这种本质的依存关系之外,冯世杰是连接两者人际关系的一条重要纽带。”

丁元英说:“比起托管、转让,亚文接管公司我认为是比较好的一种结果,我想小丹也会赞成。但是,胜诉机率高不等于胜诉,败诉的可能性一直存在,亚文对这一点必须得有清醒认识,必须对败诉的后果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肖亚文说:“败诉了,我还去打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等老得打工都没人要了,我就摆个小摊、开个小店。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情,是我必须得这样。如果我这辈子都没把债务还清,那欧阳也只能认倒霉了。”


这很像是一场简单的考试,肖亚文的判断都在事物的本质上。丁元英当初在私募基金招聘助理的时候也是这么简单问了几句话,今天的情形几乎是当年的重现。所不同的是,当年是招聘雇员,而今天是为格律诗公司选择掌门人。

丁元英说:“行,就是你了。”

肖亚文说:“我得把手头的工作有个交代了才能辞职,猎头公司的联络工作很忌讳中途换人,我还需要点时间。我对格律诗和农户的情况只是初步了解,吃透也需要时间。我的意思是,我和欧阳的股份转让协议等办完辞职手续之后再签,而且放弃15日内应向法院提交的答辩状,从交换证据阶段开始应诉。”

丁元英说:“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了。”

肖亚文说:“还有就是那辆宝马车,这辆车无论从产权还是从级别都不适合放在格律诗公司,我想这几天就让刘冰把车给你开回来。”

欧阳雪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计算器在算着什么,这时插话道:“宝马车放公司里确实不合适,但是公司没辆车装门面也不合适,亚文进进出出都代表着公司形象。昨天晚上我跟亚文商量了一下,打算公司买辆车,30万价位的,得比我这辆车稍微好点儿。”

丁元英说:“这是个茬口。亚文买完了车,直接把宝马还给楚风就行了。”

铁观音茶泡好了,丁元英给每人倒上一杯,然后自己点上一支烟。这是他的习惯,好像喝茶的时候没有一支烟就少了点什么。

肖亚文端起茶托品了一口热腾腾的茶,说:“真香!好久没跟丁总一起喝茶了。以前我见了丁总就紧张,生怕哪件事没办好就给炒了。现在改叫大哥了,还是紧张。”

丁元英笑了笑,问:“你怕我?”

肖亚文说:“当然怕,你一皱眉头我就得到财务室结账去。”

丁元英说:“你要怕我,你敢把我放到古城?”

肖亚文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状,说:“大哥,天地良心,我冤枉啊!我只是想通过小丹的关照保持联系,能有机会跟大哥学点东西。我胆子再大,还没大到敢打小丹的主意,更没大到敢打大哥的主意,你们是什么人?什么看不明白?可我就没想到……小丹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勾引男人?大哥这种刚出苦海的男人居然还会跳入火坑?”

丁元英尴尬一笑,说:“是我贼性不改,勾引人家良家女子。”

欧阳雪见公司的事谈完了,就合上计算器说:“大哥,这场诉讼让我有个想法,我得趁现在有条件置一套音响,我一个女人家,将来再想置这种发烧土匪级的音响就太难了。”

丁元英说:“公司都是你的,你把那套样机搬走就行了。”

欧阳雪说:“所以,我要解决的不是音响,是唱片。记得大哥说过,平均每张唱片能挑出来两支好听的曲子就不错。大哥这儿有1300张唱片,能挑出来2600首曲子,长曲子和短曲子平均一下,一张盘能装13首,就是200张。刻录盘按20元一张,成本4000元。大哥的1300张唱片平均按130元计算,我就节省了16.5万。大哥得给我出个曲目表,得让我知道哪支曲子叫什么名字,谁的作品。我就轻轻烧一下,不需要原装进口。”

肖亚文往沙发靠背一仰,说:“天!世界上最后一个坚强的女人也晕倒了!”

欧阳雪说:“你晕什么?”

肖亚文说:“这是大哥这种鉴赏力的行家从国内、国外最权威的唱片店里像大海捞针一样挑选出来的1300张精华,再从精华里挑选最好的版本里最经典的曲目,你的欣赏水准一下子就从零度升到了沸点。这样的水准还轻轻烧一下,真发烧友也得晕倒。”

欧阳雪兴奋了,说:“哈哈,那我就可以闯荡江湖了?大哥,拜托啦!”

【以上为豆豆三部曲《遥远的救世主》(电视剧《天道》原著)第26章、第27章、第28章、第29章、第30章、第31章、第32章、第33章、第34章、第35章合集】,欢迎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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