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写诗在什么中夺魁,黛玉在手帕上题诗

首页 > 宠物 > 作者:YD1662024-01-19 23:17:18

曹雪芹不仅是伟大的小说家,而且也是一位杰出的诗人和诗评家。在《红楼梦》中,他不仅代书中的各类人物写出了二百多首诗作,而且借书中人物之口阐明了自己的诗学观念及诗歌写作理论。林黛玉,正是其诗学理论的主要代言人。

在《红楼梦》中,林黛玉不仅诗写得好,常在诗社的笔会上夺魁,而且她的诗歌理论也不同凡俗,极有见地。尤其是在第四十八回中,黛玉教香菱学诗的几段文字,便集中反映了她超凡脱俗的诗歌写作观。归纳起来,黛玉的诗学理论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的内容:

一,关于好诗的标准

薛蟠的侍妾香菱非常羡慕大观园中的小姐们雅集诗社,经常聚在一起吟诗作賦,联对猜谜,于是拜黛玉为师,专心学起诗来。黛玉也不客气,当即为香菱讲授诗歌的基本规则和好诗的标准:

“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在林老师看来,要写出好诗,首先要懂诗,懂得什么是好诗,懂得诗歌写作的一些基本规则。

她把一首好诗分为三个层次。起承转合是律诗结构意脉上的要求,中间两联对仗的平仄虚实,是律诗格律声韵上的要求,黛玉认为这是写诗的基本功,是入门的必修课,是好诗的第一层次。

顺便提一下,黛玉这里说的“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在律诗中的实际情况应是“实的对实的,虚的对虚的”,这很可能是黛玉的口误或曹雪芹的笔误。

奇句是诗中的亮点,非常引人注目。诗中若真有了奇句,便可超越声韵格律的束缚,不必迁就平仄对仗。比如崔颢《黄鹤楼》前两联:

昔人已乘黄鹤去,

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

白云千载空悠悠。

首联不全合平仄,颔联出句除首字外连用六个仄声,对句犯三平脚,而且对仗不工。但此诗似脱口而出,顺势而下,如行云流水,无滞无碍。此诗一出,众口称誉。严羽《沧浪诗话》谓:“唐人七言律诗,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沈德潜《唐诗别裁》则称:“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可见古人评诗也并不是以是否严格遵循平仄对仗为主要标准。

黛玉写的七律《问菊》,其颔联:“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此联对仗半对半不对,但它仍然夺得那次诗会之魁。在黛玉看来,无论是古人之诗,还是自己的诗,只要有自然天成的奇句,就是好诗。当然可以不受平仄对仗之类人为的条条框框的约束和限制。有令人惊艳的奇句,这是好诗的第二层次。

而当香菱附合说:“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格律规矩竟是末事,只要词句新奇为上。”黛玉却又说:“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辞害意’ 。”宝钗在第三十七回中也有意思相近的观点:“诗固然怕说熟话,更不可过于求生,只要第一件立意清新,自然措词就不俗了。”

这的确是深得诗家三昧的不刊之论。诗歌最重要的是立意清新,意趣真切,即使形式不太精巧,词采不够华美,也不失为一首好诗。

香菱初学的两首咏月诗,音韵和谐,对仗也工整,格律上并无问题,只是因为没有奇句,缺乏意趣,黛玉很不满意,叫她重写。其实就是鼓励香菱要重视立意,讲求意趣。再从诗歌创作实践上看,从屈原到李白,从诗经到杜甫,所有流传后世的好诗无一不是立意清新,意趣浑成的。

应该说,黛玉重视诗歌的立意和意趣,这不仅是对传统诗学的继承和发扬,而且对当时太重形式的诗风来说也是切中肯綮的。

二,诗歌范本的选择

要学作诗,先要读诗。尤其要多读好诗,要善于吸取前人的创作经验。什么样的诗才算好诗呢?黛玉自有其标准。当香菱说到“我自爱陆放翁的‘垂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得真切有趣”时,黛玉马上提醒道:“断不可看这样的诗。你们因不知诗,所以见了这浅近的就爱; 入了这个格局,再学不出来的。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律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 次之再把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 肚子里先有这三个人做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玚,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林老师对于何时读何种诗集的先后次序也是颇为讲究,大有深意的。我们知道,《红楼梦》具有浓厚的佛教色彩,这表现在它的色空观念上。曹雪芹通过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表达了红尘中的繁华富贵“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的虚无思想。跛脚道人的“好了歌”更具体形象地宣扬功名,金钱,娇妻和儿孙都是虚幻无常的色空观。这与佛教的万物皆空,主张世人要看破红尘,跳出三界的观念是相通的。

王维晚年皈依佛门,以“诗佛”著称。早在他生前,就有人称他是“当代诗匠,又精禅理,”(苑咸《酬王维序》)。王维的主要作品是山水诗,通过对山水田园的精心描绘,表现其亦官亦隐的闲逸生活和佛教禅理。他的作品大多流露一种空茫,清幽,冷寂的气氛。显然,这种诗歌氛围格调与黛玉的孤高,自洁,幽怨的个性和心境一脉相通。王维可以说是她的最爱,是其枕边案头必备的心灵鸡汤。因此黛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首先向香菱推荐了王维。

至于黛玉推荐的其他诗人,可能就有更多理性的诗学观念上的考量了。紧接王维之后,黛玉力挺老杜,杜甫是世所公认的古代诗歌集大成者,元稹称其为“尽得古今之体势,而兼人人之所独专”,而且杜诗“铺陈终始,排比声韵”; “风调情深,属对律切”,皆非凡近可比。初学诗者需先通格律声韵,杜甫自然是“入门须正,立志须高”的学诗者的不二人选。其次,推荐李青莲,也属情理之中。李白为人“壮浪纵恣,摆去拘束”(元稹语),性格豪放不羁,为诗词气豪迈,飘逸不群;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杜甫诗句),想象奇特大胆,不为声韵格律所缚,时有奇句产生。这种境界正与黛玉提出的好诗的第二层次相合。

林老师再次推举的是陶渊明,应玚,谢灵运,阮籍,庾信,鲍照等一批魏晋南北朝诗人。虽然她深爱汉魏,但并不因此而贬抑南朝,她一气推举了三位南北朝诗人。而这三位诗人皆为后世所重,影响深远。杜甫《春日忆李白》诗中就有“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之句,元好问论诗绝句中也有“池塘春草谢家春,万古千秋五字新”的赞词。可见黛玉超凡的鉴赏才识。

黛玉推举的诗人和建议读诗的次序,正是前文提出的诗歌三层次的注脚和具体印证。需要指出的是,在黛玉看来,读诗需有先后之别,所举诗人并无严格的高下之分。她并非一味认定今不如昔,古人的诗歌一定优于今人。只是在相应的诗学层次上,所列举的诗人的某种特征更为鲜明而已。

三,学诗要多写多改

写作过程是思考的过程,也是不断修改的过程,是学习前人创作经验的过程,也是不断寻找自我,发现自我的过程。林老师显然是深知此理的,她不仅在理论上有所揭示,而且在实践上加以具体指导。

当香菱接过王维诗集,黛玉就嘱咐她要多念多记,不懂的地方要多问,多请教。她说:“你只看有红圈的,都是我选的,有一首念一首; 不明白的,问你姑娘; 或者遇见我,我讲与你就是了。”

当香菱看完了林老师圈定的五言律,去还书换书时,黛玉首先问她记得多少首,领略了多少?香菱说:“领略了一些,只不知是不是,说给你听听。”黛玉立即说道: 写诗“正要研究讨论,方能长进,你且说来我听听。”于是兴致勃勃地与香菱一起探讨交流读诗心得。

当香菱把苦心孤诣写成的咏月诗交给老师,黛玉点评道:“意思却有,只是措辞不雅。皆因你看的诗少,被他缚住了。把这首诗丢开,再做一首。只管放开胆子去做。”香菱回去茶饭不思地呆了一天,做了一首又不好,自己推翻又重作了一首,又兴兴头头地跑去找黛玉看时,林老师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当即说:“还不好。这一首过于穿凿了,还得另作。”后来香菱经过“挖心搜胆的,耳不旁听,目不别视”,精血诚聚,日思夜梦,终于写出了一首好诗,黛玉等人皆称其诗“新巧有意趣”。

林黛玉的诗歌理论言之成理,持之有据,既能继承传统,又能自出新见; 对学生香菱的诗歌写作指导认真负责,细致深入,不厌其烦,非常到位,不失为一位优秀的诗歌写作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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