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说:“我们从来不吃给城里人准备的东西。我们把给自己吃的东西和卖给城里人的东西,分成两地块,绝不掺和。”这种情况是否存在呢?我想,只能是少部分存在。看新闻,记者探访山东潍坊地区农村,发现有农民用剧毒农药神农丹种植生姜。央视记者暗拍时,当地农民表示:"这个药挺厉害的,自己吃的不使这种药,另外种一沟。"但是,若说农民吃的全是纯绿色的,就太过夸张了。
在我生活的村子里,家家种玉米,玉米是用来卖钱的,同时自己家人也会吃一少部分,比如用玉米小碴子做粥,或用玉米烙煎饼。农民会不会单独种一块地,不施化肥和农药的呢?我问过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父亲说,在村里没遇见过。因为地实在太贫瘠了,年年耕种,没有休耕,地越种越薄,不施化肥干脆不爱长。而在我的山东老家,农民种麦子时也是要撒化肥的,用我伯父的话来说,化肥洒在地里白花花的。可见,不仅用,还不少用呢!而这些麦子,他们自己也是要吃的。
没有化肥,庄稼不爱生长,除了土地贫瘠之外,似乎还跟种子有关。我小时候家里栽植的西红柿,几乎年年都收成不好。就在菜园子里栽几垄,总共也没有多少,也精心侍弄了,怎么就不行呢?一株结不几个西红柿就自己枯萎或烂掉根了。十几年后,我看了美国记者艾伦?韦斯曼所著的《没有我们的世界》,似乎找到了答案。韦斯曼在书中指出,在20世纪中期,商业生产的麦秆长度缩短了近乎一半,麦穗的谷粒数目却倍增。这些都是在所谓绿色革命中被改造过作物,目的是消弭世界上的饥荒,这种惊人的收入让数百万原本无粮可食的饥民获得温饱,也促使像印度和墨西哥这些国家的人口激增。这种经由强迫交叉配种与氨基酸随机结合这种在基因改造问世之前的农业改良技巧所制造出来的产物,必须仰赖肥料、除草剂、*虫剂的精密配方,才能成功生存下来。因为这种在实验室培育出来的生命形态,无法自行应付外在世界里的重重危机。
“一百多年前的汪士铎面对中国的4亿多人口,曾经发出绝望的惊呼:‘人多之害,山顶已植黍稷,江中已有洲田,川中已辟老林,苗洞已开深菁,犹不足养。天地之力穷矣!’但当中国的人口超过11亿的时候,‘天地之力’不但没有穷,而且人们的生活水平已经提高到了汪士铎不能想象的程度。在充分意识到中国人口问题的严重性时,我们完全不必做现代的汪士铎,而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学者葛剑雄在其新书《我们应有的反思》中作如是言。在葛剑雄看来,积极的发展能够解决人口膨胀的问题,“我们完全可以相信,当超导、受控核聚变、遗传工程等新技术取得突破之后,中国现有的资源就能满足更多人口的需要。”这位老先生在抱着科技万能论的同时,可否想想,我们的食物有多少是涸泽而渔的呢?农作物和肉蛋奶的高产又有多少是靠化肥和激素饲料来提高的呢?
即便是生活在乡间的农民,他们想不吃化肥农药激素培育的东西,也是极其困难的。面、米、油、肉、蛋、奶,这些东西一个农户自己都可以置办齐吗?他家自己种小麦(为了自家的面食),自己种水稻(为自家生产大米),自己养猪养羊或养鱼(总得吃肉吧?为了自家吃不喂激素的肉),自己种花生或大豆(为了榨油吃),自己养奶牛(为了儿孙喝放心奶),自己养鸡(为了自家吃没有激素的蛋),还有自己种茶以及生产种种自家日常需要的食物。此外,不仅要管原料的生产,加工过程也得自己来吧,比如磨面、榨油、酿酒、酿醋、酿造酱油,因为要防止加工过程被添加各种增白剂防腐剂。一户农民,他得有多大的精力和财力来支撑这么多的自给自足呀?单纯自家菜园里种的菜,还好操控,面对这么多要吃的林林种种,谁有那么大的本事都自己生产?在当下,即便是生活在乡间的农民,他想拒绝社会化,也是需要多大的能力呀?忘了,还有盐,是否也能自己解决呢?是打个盐井,还是自己去海边晒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