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歌自修课:
结构、语言、分节、非诗、对位
温经天
诗的分节特点与各自优势
两行一节的诗,跳跃感比较强,观念性强。三行一节的诗,相对较抒情。四行一节的诗如今比较呆,属于新诗进程中相对规范的正式的诗行体例,现在用的人很少了。现在讲究整体叙述,基本来说是分行不分节,小型语言迷宫的体量。但对于20多行的诗来说,不分节是不行的。我现在是这样写,是每六行儿一节,三个到五个六行儿,就能写很多的内容了。一个诗节能写很多的内容,他可能是展开的叙事,深度的思考,那么形成这种呼应,转折,过渡,结构化,就增生许多乐趣了。在此基础上,适当变化节奏,如四行五行,五行六行,然后再回到五行、四行。
这样儿来写,内在循环气息就很开阔,很通畅,很汹涌。其实十行诗所体现的更多的是一种投射性,十行诗本身就像一个放映机,那是一种强力对位的投射。而如今,放影机可以在家里或者是会议室里投放100英寸左右的画面,它是一种立体的投影,或者说有一些像大型剧组,就像拍电影拍纪录片那样。这就是15-30行诗的功能。
谈诗的长短行数
诗行节的体例与诗容量往往成正比,15到30行之间的诗歌,往往能够涵盖很多不可知。写作者都在迷途当中,肯定会遇到好多不解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当下会显示出你能力的某种匮乏或者认知的某种盲区,但这并不意味着你是无能的,反而可能是你未来的一些机遇的一个铺垫。所以,我们写短诗写十行之内写得过分游刃有余的时候,就需要警惕了。并不是说十行之内不好,恰恰相反,十行左右,正好能够把你的诗写作角度、材料、整体语感气息改涵盖,相对性价比较高,词与意的完成度很高。但十行内,容易过分精致化,过分自圆其说,过分精巧,时间长了容易形成一些思维惯性,变作自我封闭的另一种形态。
15-30行的诗有尽量多的丰富一些结构、信息量、技术展现空间,形成开阔、延伸和延展。能够给文本增加空间之上的空间,所谓内层空间,找到诗核的阅读层次感。这个效果不是十行诗能够体会出来的,十行诗就像一个窍门机关,打开这个机关,它就有自己的放射性。15-30行诗相当于一个嵌套空间,它所能呈现的东西,用波粒二象性比较能够理解,嵌套的空间感所传播出来的能量和内饰景象是很神奇的。
非诗语言造成不必要的散文化
现在很多散文化的诗似诗,非诗会把人们原来对诗和散文之间的那种理解给取消或误导。诗和散文,主要是在语言方面和精神强度方面不同。诗化的叙事,用诗的语言特点来改造广泛的叙事手法,达到叙事的效果。而叙事体原本手法的效果,不能干涉诗的效果,到最后形成的则是诗化的叙事。而不是所谓的小说儿化的叙事,戏剧剧本儿化的叙事,所以说,这里面最关键的变量就是诗的语言,用诗的语言的特征才是根本。判别诗的句子是不是散文化,它是有标准的。最好是拿案例来说,拿一首诗来说,我们就可以来分析它哪些是诗的语言,哪些不是诗的语言,哪些是诗的过渡性的语言,哪些是非诗的语言,评估在整首诗当中是否视为是诗的一部分,无伤大局。不然,就对诗本体造成伤害。
个人史题材的叙事
个人深层记忆的叙事题材适合以语感的,材料组织的,结构语言的,连贯性的,暗示性的语言,往往语义藏一半、露一半,用语言讲故事的方式,各种镜头切换感,表达高级,引人入胜。个人深层记忆的叙事,主体站位相似度高的题材,可以采用多棱镜蜂窝形态的空间旋转方法写诗。而针对主要事件的多人物多故事旁支的题材,则适合以多层叙述的方式,深入钻探挖掘人物场景与角色关联写作。当一个人的叙述穿透多重空间时,往往需要制造一个句式或句群,作为抒情转轴,或者情感符号转轴,帮助潜在的读者寻找透射的最佳观测点。
诗的结构语言不要过多和直接
诗的结构是隐形的,也是高级的。诗的多角度很重要。显性的结构词语过多,隐性的太少。结构类词语一般都是隐性的才好,和语言类语词是重合的。词语的受压,从本来的语言压力转为结构压力,多表现为文本的杂糅絮乱。作者用强调带着观众的腿去导播自己的诗歌,特别适合参加庙会,抖空竹类的眼球吸引。而人物戏剧化的表白、对话、动作、行为,则直接引导观众体会诗歌内在精神含量,回味无穷。诗人把体验权全部交给读者,这来自对语言的自信。
无技巧的本真之诗
虚构,编纂,修辞,指认,认知,命名,……这些手法都有自己的优势,但中年之诗更稳妥的写法我是叙述中的人事象的联动,这种联动在以上动词策略之上,直接会意于胸,无须多词,诗便居于身心腹地。本真通透的诗人写诗只做生命材料的搬运和组合。
本真的艺术是方向,是后现代之后的目标。本真一直都在,但一直都被各种手法与审美元素左右,得不到喘息机会。本真就是技巧之上的无技巧。所以读者对吉尔伯特才那么认同。本真里面的抒情更丰富,但表现不是潮水而是凝露。对诗性而言,本真的渗透力比智识、辨认、悖论、戏剧化等其他作用力更有耐心,虽然显得很笨很浅,其实它才是更持久的力,它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心。人的思维审美不同,有的人喜欢思辨分析,喜欢场景冲突,就会偏爱智识,戏剧化。他们就像辣椒,芥末。但肯定有人就吃不了这些。所以不会全票通过。
本真的歌曲,可能腾格尔一首《天堂》就够了,把所有人眼泪弄出来。诗歌里的情感,隐喻,故事,这些母体的成分,一定是人人都喜欢。
关于诗的对位关系
当艾略特给现代诗找到客观对应物时,对位就产生了。
主客体之间的对位是天然存在的,对位就是主体对客体的凝视与投射收到客体对主体的折射与诱惑。也可以说是客体对客体的隐秘呼叫,引发存在空间对心灵的震荡反馈。对位不仅存在于同类事物间,也存在于主体间,还存在于意识与现象间,现象与物自体间。没有对位关系,存在体就隐形消失。
对应物的概念是人类二元对立思维的产物。即使在当代社会,非黑即白非此即彼之外的第三地,对位也依然存在。那个动态变化模糊地带的对面正是规律的波动正是存在之道的显现。这个第三地也就是不确定性,它是现代诗语境乃至后现代主义必备的重要的存在属性。偶然、随机、偏态分布都在证实世界的运动包括生活的变化包含着不确定,薛定谔的猫的假说就是个例子。这个属性同样对位于语言,思想的边界就是语言的边界,现象学的问题就是不可言说的问题。
诗恰好满足以上两点,用语言说出不可言说的沉默部分,用语言表达思想意识所有的常态部分。因此诗就满足了人与世界的对位关系。诗的内部充满对位,对位让人事物象场等找到存在的本体。对位关系就是本体论哲学的天然属性。诗里没有对应物参照物的东西就是不可信的,要么是呓语,幻象,要么是神与魔。
温经天,1978年生于河北承德,写诗、随笔、剧本,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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