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读过几遍,但皆因愚笨,没有一一记住诸多场景。尽管有些遗憾,但没有对那样的遗憾上心。
今日,得甘肃省委党校杨光祖教授指点,读读《源氏物语》,用心读。
朋友得知,说他很费劲才读完,过程漫长。我半信半疑,但就此与《源氏物语》开始亲密接触。
择了个感觉不错的冬日午后,一杯咖啡的浓郁里,我翻开一个时代。
我真羞愧,恨自己孤陋寡闻。因为《源氏物语》是世界上第一部,也是世界上最早的长篇写实小说,被誉为日本物语文学的高峰之作,有日本《红缕梦》之称,作者紫式部也被评为日本五大伟人之一。
一部比《红楼梦》早700年的小说,堪称日本的《红楼梦》,不知道紫式部是如何写完此巨著的。
于是,开始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步入源氏大将的爱情生活,步入轰轰烈烈却又寂然无声的爱情纠葛里。
没有披星戴月,转瞬间,翻到《源氏物语》的最后一页,心情沉重,为那些女子,淡淡感伤。
我迷惑,那些与源氏大将纠葛一生的女子,如花散里、末摘花,还有不幸离世的葵姬、夕颜,生者悲哀地存活,死者怨恨幽怨地死去,终究为情所困,没有跳出源氏的生活圈子,没有跳出那个时代的束缚。
而源氏大将呢?依旧在新欢旧爱里奢华的过日子,依旧追寻不同寻常的女子,直到柏木与三公主幽会,被源氏发现。柏木惧悔交加,一病不起,英年夭折。三公主生下容貌与柏木毫无二致的私生子薰后,因不堪心理折磨落发为尼。源氏深感自己和藤壶乱伦之罪的报应临头,心如死灰,恰巧紫姬不久又逝,源氏失去了精神支柱,了断尘缘,隐遁出家,几年后死去。
一切唯美的景致,华美的场景,那些婉约的黄昏,那些静听石语的海边,那个山林鸟鸣的晨曦,凝露带霜的秋景,彰显特定氛围下的浪漫。
《源氏物语》中的女子,出身高贵,相貌美丽,品性高雅的一个个女子,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还柔声细语,卓尔不凡。似乎唯有那样才会被源氏一样的男子所青睐,才会让身边的人乃至家祖荣耀。而如末摘花、近江一般的女子,源氏大将只能给予同情,哪里有爱可言?即使末摘花至始至终,只有源氏一人,但源氏只是同情而已,由此可见,作者也对一般的女子甚是流露。
《源氏物语》里的女子,能选择吗?她们除了遁入空门,抑或抑郁而死外,还能怎样?
然而,《源氏物语》始终氤氲的却是禅意,宿世无常,因果报应。颇多僧侣,阿阇梨、僧都做法、谈禅,地位高贵的人终于出家修行,似已成为流行乃至通例。不管是铜壶帝还是一般的女子,最后的归宿似在寺庙,只有出家,只有念经,只有在佛法里忏悔,只有在宗教里寄身,方能安生一般。一抹清色,一缕静音,一点醒觉,或逃遁,或避离,或悔意,或心冷。
朱雀院把女儿三公主托付给源氏,自己遁入空门,试图从无常中解脱出来。然而终究是不能割断对三公主的牵挂,时时焦虑,在给紫姬的信中写道:“欲出红法心未绝,入山道上有魔障。”
五蕴能皆空吗?又是否真能度尽一切苦厄?佛曰:不可说。
同一本《红楼梦》,鲁迅先生曾这样说:“经学家看到易,道学家看到淫,才子看到缠绵,革命家看到排满,流言家看到宫闱秘事……”
同一本《源氏物语》也可以有不同的解读,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阶层,不同的读者,都沉浸其中。譬如我,喜欢那些浪漫,喜欢六条院春夏秋冬的景致,也喜欢玉鬘见兵部卿亲王的时候,源氏悄悄放出一掬萤火虫,点点闪烁的朦胧昏黄中,明暗光影浅浅交织,玉鬘以扇遮面,美妙的侧影投印于竹帘之上,惊鸿一瞥。刹那间,却已是绝代的风华。
合上《源氏物语》,一丝怅然,一丝无奈,一丝悲哀,那些女子和男子间的纠葛,还好,没有生在那个时代,没有生在那个国度,否则,我的人生是否该重写?
作者简介:李萍,笔名冷子,茉栅。汉族,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甘肃积石山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临夏州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散文集《爱有多深》《积石山漫笔》《独舞者》《东乡纪事》《这一世花开》《留一段白给天空记忆》,报告文学集《盛夏的果实》。散文诗集《沿着风来的方向》《给风一个理由》《风的秘诀》。散文集《爱有多深》《独舞者》获得甘肃省黄河文学奖、“东丽杯”全国孙犁散文奖,《东乡纪事》获得黄河文学奖和敦煌文艺奖。 散文诗见《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并入选不同版本年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