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张既、曹真几番在凉州用兵镇压叛乱,并取得了很大战果,但这片羌胡杂居之地却始终不太平。太和元年正月,也就是诸葛亮入驻汉中前,西平郡又有个叫麹英的人造反。威服凉州的张既已经在黄初三年去世,他死前还在西平平息了一场由麹光引发的叛乱。如果马谡能够在前线顶住张郃,这片韩遂旧地就算不投降蜀汉,也会有人重新拥兵割据。其实诸葛亮这一次北伐,陇西郡西端的河首地区,也就是当年宋建的地盘,就出现了这种情况。
麹英/麹光应与袁绍坐下猛将麹义,以及*了韩遂降曹的麹演为同族。从这一渊源来说,在这片帝国西垂,拥兵自立的基因几乎是融入血源的,光靠镇压并无法解决问题。麹英之乱后,曹叡派了蓟县人徐邈去做凉州刺史。徐邈还是很称职的,一方面慢慢收拢民间武装,兴修水利,招募人口开垦土地;一方面又用节余军费,做起金帛犬马等奢侈品的生意发展地方经济。对羌胡则用怀柔手断,小错不究,犯大罪也会先告知部族首领表示尊重再做处理。凡此种种,为曹魏治下的凉州赢得了十几年的安定。
诸葛亮北伐时,徐邈还刚到凉州没多久。如果能蜀军能与魏军隔陇山对峙,那么凉州必定人心浮动,徐邈也必定会像陇西郡一样,先求自保。现在街亭一丢,张郃的大军掩*过来。徐邈也好,那些持观望态度的凉州士民、羌胡也罢,自然知道该怎么选了。在这种情况下,徐邈放心的派出自己的参军和金城太守率部前往陇西,与游楚一起攻打已经归降诸葛亮的南安。
如果街亭能守住,有安定、天水、南安归附,加上汉中在手,蜀汉实际对关中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结果街亭这么一丢,身在陇右的诸葛亮瞬间反被魏军三面包围。在这种情况下,唯有快速退军方能止损。除了后来对诸葛亮心悦诚服的姜维以外,这次北伐的唯一收获,只剩下路过祁山时,顺手迁走的一千多户西县百姓(祁山在行政上属于西县,对应现在的甘肃省礼县)。对于蜀汉来说,人口是异常珍贵的,只是这一千多户人口,还不足以这弥补这次北伐所折损的兵力。
陇右这边撤了,赵云那边在褒斜道便没必要再摆出进攻的架势。撤退这种事如果部署不好,很容易被对手掩*,尤其与赵云对峙的曹真已经知道陇右告捷,便是不撤大概率也会攻过来。好在一身都是胆的赵云部署得当,亲自断后,让这支偏师能够有条不紊的退入汉中,没有如仓皇后撤的陇右蜀军那样遭遇较大损失。
一出祁山就这样因为马谡的战术失误而以失败告终。这件事情的影响不仅仅在这一次战役,更在于打草惊蛇却又无功而返。蜀汉因为失了荆州,刘、关、张三兄弟又先后离世,本来已经很为魏国所轻视。曹丕在世时盯着东吴打,亦是觉得蜀汉只有一州之地,能自保就不错了。自己打东吴,蜀汉没有力量偷袭后方。打蜀汉的话,孙权却一定会从襄阳、合肥两线威胁自己。这几年诸葛亮颇有点卧薪尝胆的意思,特意不去招惹曹魏,结果憋了这么久的大招,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说起来这事还是怪诸葛亮自己看人有点不准,刘备其实一早就提醒过他,说“马谡言过其实,不可大用”(言过其实这句成语就是打这来的)。对于这个责任,诸葛亮并没有推诿,回去后就上表刘禅请求免去自己的丞相一职,自降三级。蜀汉凡事都是诸葛亮在担着,刘禅自是不可能让他撂挑子的。虽然在诸葛亮的坚持下,免了丞相之位,降三等为右将军,但仍代丞相之职,其他人同样不会因此有取而代之之心。
见诸葛亮上表请求自罚,赵云也上表请罪,认为自己这一路也是失败,应该受罚,随之被降为了镇军将军。当然,在刘禅心目中,赵云的地位是不会有丝毫动摇的。诸葛亮通过邓芝了解到,是赵云调度有方,亲自断后方全身而退。下令将赵云军中多余的军资布匹,奖赏给他的部下。被赵云以无功不受禄为由拒绝了。同时请求将这些物资纳入府库,等到冬季再以恩赏的形式赐给将士们。这样做即严明了军纪,又不会让人认为,自己为了虚名让将士利益受损,情商不是一般的高,人品也不是一般的好。
真正在这一战脱颖而出,并接受奖赏的是王平。王平之功不仅在于多次提醒马谡,还在于临危不乱,把逃散的其他部队一并带了出来。当日投奔刘备时,王平被任命的职位是牙门将,这个牙门将跟魏延、赵云的牙门将军虽然差了一个字,但差别却是很大的,只能算中级军官还不是将军,后来升任为“裨将军”,虽可以称将军,级别却是最低的,可以领一营军(一千人)。
战后王平被诸葛亮任命为参军,等于把马谡的位置给了他。不仅如此,诸葛亮还根据王平的出身,把“无当飞军”交给他统领。诸葛亮平南中之后,不是曾把越嶲青羌万余家移入蜀地,并让当地南人豪强出钱召募夷人中好勇斗狠者从军,并且根据召募部曲多少给授官职嘛。由这些蛮夷雇佣军所组成的部队就是“无当飞军”。这个“当”通抵挡的“挡”字,字面上理解就是在山地中如履平地,无人能挡的军队。这样一支背景特殊的山地战属性军队,交给巴人出身的王平统领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有奖就要有罚,光诸葛亮和赵云作为两路大军的统帅、主将自罚肯定是不够的。诸葛亮治军非常严谨,赏罚分明。马谡作为这次战役失利的直接责任人,便是诸葛亮心中再有不舍,也是必须牺牲掉了。除了马谡以外,当日在街亭未能约束部下,以至逃散的张休、李盛等将领亦一并处斩。对于这种结果,诸葛亮是真心难过,但也没有办法。蜀汉的国力是三国中最弱的,如果没有一支令行禁止的军队,根本没有办法立足,更别说一次又一次北伐了。
蜀汉这边在总结教训,曹魏那边却是可以开庆功宴了。见前线战事顺利,曹壑也于当年三月来到长安观战。至于那叛离的三个郡,蜀军这么一撤,没费刀兵就都一个比一个快的反正了。现在曹叡已经知道蜀汉在战略上,并不是被动防守,那么接下来曹真就得留在关中警戒,夏侯楙则被调回洛阳。
然而最让曹魏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孙权在魏吴纠缠于西线战场时,在东线战场搞出了一个大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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