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天下非小弱也; 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 陈涉之位……则不可同年而语矣。......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贾谊《过秦论》
这是我们都耳熟能详的贾谊的《过秦论》,由上、中、下三篇组成。
全文大处着眼,采用了正面与反面、经验与教训、历史与现实,多维度、深层次的立体对比结构,“陈政”和“辨史”相互渗透,思维严谨,精辟深刻。
《过秦论》
从七国争雄中逐渐强大的秦国,写到失仁不安民的秦朝,最后落脚点到秦失本而亡,开创了散文史上“以史为鉴”、“知古论今”的历史审美传统,是一组极见其历史审美大眼光的宏论文章,是贾谊的政论文代表之一。
刘向对贾谊的《过秦论》和为人,给予了公正的评价:
“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未能远过也。使时见用,功化必盛。为庸臣所害,甚可悼痛! ”
贾谊雕像
贾谊(前200年—前168年),又称贾生、贾太傅、贾长沙,河南洛阳人,是西汉初年杰出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18岁时,便能诵诗著书,经河南郡守吴公荐举,被汉文帝招为博士(秦汉时掌管书籍文典、通晓史事的官职),23岁时,因提议的改革政策得罪权贵老臣,被调离长安担任长沙王太傅;后又被召回长安,为梁怀王太傅,后梁怀王坠马而亡,他深感歉疚,忧伤而死。
他的政论文除了《过秦论》,还包括《治安策》、《论积贮疏》等,主要收录在班固所著的《汉书·贾谊传》。
除了政论文,他还著有一些形式趋于散体化的*体赋,以《吊屈原赋》和《鵩鸟赋》为代表作,这两篇名赋收录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
长沙市太平街上的贾谊故居里面陈列了贾谊生平的名篇和名句,在放置贾谊雕像的前堂出口两侧,一边挂的是《吊屈原》,另一边挂的是《鵩鸟赋》。
他的《过秦论》、《治安策》、《论积贮疏》等“切于时世”的政论名篇是挂在下一个堂子里的,这种文章陈设方法正好对应了史书。
01 这两篇名赋和屈原息息相关,大智慧背后隐藏着忧国忧民的大情怀。屈原和贾谊一个是天才诗人,一个是治世奇才。
他们命运遭遇相似、气质禀赋相似,都怀才不遇,都忧国忧民,都和湖湘有关。
《吊屈原赋》和《鵩鸟赋》这两篇名赋探讨了古代怀才不遇士人的志行操守和生死去就的问题。
两篇赋的内容虽有一定的重合但侧重点和表达的思想完全不同。
贾谊敬仰屈原
《吊屈原赋》体现了一种勇于抗争的精神,而《鵩鸟赋》是对这种抗争及其结果的超脱,两篇赋为后人理解屈原精神提供了不同角度的反思。
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太史公曰”中讲述了贾谊这两篇名赋对自己评价屈原生死的影响:
“太史公曰”是《史记》中司马迁评价历史人物与事件的标志之语。
太史公曰:余读《离*》、《天问》、《招魂》、《哀郢》, 悲其志。适长沙, 观屈原所自沉渊, 未尝不垂涕, 想见其为人。及见贾生吊之, 又怪屈原以彼之材游诸侯, 何国不容,而自令若是。读《鵩鸟赋》, 同死生, 轻去就, 又爽然自失矣。——司马迁《史记》
司马迁将屈原和贾生一起列传,体现了他“通古今之变” 的历史眼光。同时,他自身的遭遇与感慨与屈原和贾谊类似。
他在诵读屈原的作品中, 强烈地感受到了诗人内心忠君爱国的真情实感,悲叹其大志未能实现的遗憾,,所谓“想见其为人”,就是赞赏屈原坚持理想、宁死不屈、自沉汨罗的崇高品格。
只是后来,他读了贾谊写的《吊屈原赋》,对贾谊惋惜屈原不肯抗争的个人观点表示赞同的,也因此通过“以彼之材, 游诸侯, 何国不容, 而自令若是”责怪屈原的不知变通和刻板死守。
后又读贾谊超脱生死的《鵩鸟赋》,体会到了那种“同死生, 轻去就”的旷达和超然,死亡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屈原为了保持自身高洁的品质,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坦然赴死又有何不可?
他豁然开朗,理解了屈原那“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也不肯“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选择,所以“爽然自失”。
02《吊屈原赋》:哀其不幸的背后是由衷的欣赏,怒其不争的惋惜是抗争的体现。作为后来人追思屈原,贾谊之作当最有思想。
贾谊被贬为长沙王太傅, 渡湘水时作《吊屈原赋》,由自身之遭遇遥想到当年才华横溢的三闾大夫屈原,对他充满景仰与同情,全篇情感真切,比喻恰当,意蕴深厚。
贾谊之后,以追思屈原主题,出现了很多*体赋,很多被收录于《楚辞》中,包括宋玉写的长篇抒情诗《九辩》、东方朔所作的《七谏》等。
这些篇章大致相似,除了叙述遭遇,抒发感慨,感己之怀,悲伤追思外,别无他见。
贾谊,就不同了,他在由衷的欣赏背后,隐隐透出来了某种抗争的精神。
《吊屈原赋》前半部分,作者集中哀悼屈原的生不逢时,描写了“阘茸尊显兮, 谄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的黑暗现实,表达了“信而见疑, 忠而被谤”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