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此句出自明代归有光的《项脊轩志》,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是道出了如海一般汹涌澎湃的内心苦楚,让时间有了度量。让思念变得可数。
这一句是《项脊轩志》的结尾,也是通篇画龙点睛的一笔,或许翻译成白话文,可能会更有画面感一些,
庭院里有一颗枇杷树,是我的妻子死的那一年亲手摘下,现在已经长得如同一把大伞了。
时间的长度,就这么被浓缩在这一句话里,可以想象一下,这只是21个字,但是这21个字背后的时间里,归有光经历了些什么?
这些心境历程我们无法想象,但是很重要,归有光通过这么一颗枇杷树来表述了这么久的时间里对于亡妻的思念,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枇杷树可以视为归有光与亡妻之间的一种“持续的纽带”,这种“持续的纽带”使得他与逝去的妻子间还仍然保有某种“联结”。
《项脊轩志》中的这一刻枇杷树,使得归有光与妻子之间的联结没有随着后者的离世而中断,而是持续了下去,枇杷树的存在,让作者的思念有了实体的寄托。
《项脊轩志》通篇看下来,可以看作是一篇介绍,平平静静的像一场电影,归有光百无聊赖地在讲诉着,你也在百无聊赖地听着,讲着讲着,到了最后这一句,突然猛的拉动了进度条,将多年前毫不相关的琐碎回忆,突然拖过了日月轮转,突然拖过了日月星辰,突然拖过了春夏秋冬,赤裸裸的拖到你的面前,不带任何一丝犹豫,不带任何一丝回转的余地。
归有光用一颗数繁茂的枝丫,撑开了你本漠不关心的眼睑,强迫你正视这跨越时空的悲伤,你可能以为最痛苦的是失去她的一瞬间,到了这时候你可能突然就明白,最痛的,其实是他怀念她一辈子/
一颗属于她的树,更是一座属于归有光心理上的坟墓。